世界上最容易心软的便是学生，尤其没有经历过欺骗的孩子们，即使有各种新闻报道来告诉他们天下没良心的很多，但是当他们看到眼前别人遭受的苦难，大部分学生内心总会生出一股怜悯，如果当时有能力却没有施以援手，后续想起更是会辗转反侧。
林岸当初因为捡到别人的证件照，而且这人还是当着他面掉的，结果因为自己看着地上的证件照发愣，捡起来去找失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装照片的纸袋子背面还印着“加急”，这事让林岸失眠了好几个夜晚。
吃饱喝足，收拾完东西之后，岑朝之就继续趴在桌子上补觉了。
趴着睡觉容易手麻，而且空调房里穿短袖睡觉容易感冒。林岸高中在校园午睡的时候都要往身上披上自己的外套。
便利店的冷气可开的比学校的足。
“来，醒醒。”
岑朝之刚睡着就被叫醒了，简直要神经衰弱了。
“嗯？”
“去躺椅上睡吧。”
“我就说吧，有些人就是嘴硬心软~”裹上毛毯，上了躺椅，岑朝之喜滋滋地说道。
......
林岸拉上毯子，盖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你现在就像是要被推入太平间的样子，消停会儿吧！”
“哼，你就是死鸭子嘴硬！”
毯子下的人据理力争地呛他，一副自己掌握了真相的得意腔调。
“我这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林岸都不想搭理他了，“快睡！”
“里面移一点，脚边给我留个地方坐。”
那人确实可能是累了，很快便没了动静，只留下在安静的店里才稍稍可闻的呼吸声。
几个嘈杂的顾客进来了，他们嗓门比较大，在这个小店的声音尤为响亮。
下意识地，林岸瞄了一眼旁边的人，转头就向顾客说道：“麻烦安静点。”
便利店根本就没这个道理，又不是图书馆或者咖啡厅。林岸刚反应过来，自己都是一愣。
这几位顾客刚才在扯着嗓门互损，一时被打断，思维惯性之下，竟也不好意思地噤了声。付账的时候还对林岸说了一声抱歉，这让林岸都汗颜了。
林岸把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探索了一下原因，然后把缘由都推到他爹身上。高中几乎每次下晚自习，林岸都能看见父母在客厅里。
好多次，电视并没有开，母亲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父亲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翻看着小说，不时地看一下母亲有没有盖好毛毯。也可能是开了之后关了，母亲是看困了睡了，父亲也只好关了电视在一边陪她了。林岸并不能理解父母为什么不在卧室里面看电视，非要在客厅里面看，每次他回来都是会影响他们看电视。
母亲每次在沙发上睡着后，父亲就把灯调至暖黄，拿来毛毯盖她身上。在他下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做手势让他小声点，不要吵醒母亲。每当这个时候，林岸才会从这个男人身上体会到一些“成熟男人”的样子。
在一次一次的提醒之下，林岸已经养成了回家静悄悄的习惯了，但父亲依旧对让他小声点这个动作乐此不疲。
......
可能他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他父亲还是非常爱他母亲的......那他呢？
林岸又把眼神移到旁边那人身上了。
住脑吧！
“你应该在想，什么时候有护士把这位推到太平间去！”
他自言自语地嘟囔道。
不行，这想法太歹毒了。
他看着这个无辜的“蚕蛹”，对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么诅咒别人真是没有一点素质。
他还在唾弃着自己的“恶毒”，这位好像有所感应地翻了一个身，头上的被子落下，露出了后脑勺。
林岸一僵，还以为说的坏话被听见了。还没舒口气，他眼尖地看见了对方左耳朵后面有一片黑色，定眼一看，是一小片黑色刺青。
耳朵后背上是一只禽类翅膀，翎羽展开，做出一副飞翔的模样，附着在皮肉表层，平时略长的头发一挡是看不见的。一口气又堵上了。
......
阿门，下地狱吧......
晚上，不讲理的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一点也不顾忌天气预报的脸面。
“我帮你打吧？”
林岸脖子里夹着雨伞柄，两只手在挂链子给们上锁，非常不方便。
他硬气地拒绝了岑朝之的提议，并要求岑朝之离远一点以免被他的伞的雨水湿了衣服。
天气预报在雨来之后更新了最新消息，这大雨要下到明天。
“有人来接你吗？”林岸摇了摇头，淡然道：“但我有雨衣，在单车车娄里放着。”
林岸拒绝了林家父母给他配司机和在附近租房子的提议，每天就骑个单车从奶奶家里向这里奔来。林家父母因为工作，根本离不开那个大城市。奶奶对他从不娇生惯养，跟他父母完全不一样，确认他带伞和雨衣就好了。
“但下雨天，踩单车好累的，而且地滑，我送你吧。”
这下这么大雨，万一滑倒了呢。
“谁说的，我下雨也可以踩十几里路的——”
刚锁好门，转个身，林岸就在湿滑的台阶上崴了脚，身体没了支撑，一不稳就摔进了旁边的泥坑里，搞了一身泥水，没湿的头发都被瓢泼的大雨下顷刻浇透。
他的心情就跟着浑身的脏乱一样糟糕。被岑朝之急忙拉起来，对方摸索着口袋，拿出纸巾擦一下他脸上的泥水。
“我就说嘛，你还不信......”林岸双手后背，心虚地摩挲这自己的两个大拇指，垂眸直盯着地上的砖缝。任由岑朝之在他脸上和头发上擦拭。
......
背后说别人坏话果然会遭报应。
雨还在下个没完没了，这时的风都开始造作起来，吹起了树的杀马特，风雨交加，显得骑车回家的困难程度陡然上升。
回家怎么办，一身湿衣服，还崴了脚，一想起来奶奶的问责就头疼，回头她再跟父母那边一说漏嘴，他这份工作都要丢。
找个酒店？
可没带身份证啊......
“你脚怎么样？”
“啊，没......”
岑朝之并没有在意林岸的回应，把伞塞给他，麻利地蹲下来掀开对方的裤脚。林岸摔的时候，他就怀疑是崴到脚了，擦脸的时候都在看对方的站姿。
脚踝白皙，所以红色的淤血显得格外明显，像一张血网趴在肉上。
林岸稍稍动了一下脚，转了转，就感觉一点稍疼。
“也不大疼。”
“嘶——”
两指并拢，岑朝之敲了一下他的脚踝，满意地听到了这位的痛呼。
“呵，不疼？”一改之前的嬉笑，岑朝之换上了一副严肃的神情，“过一会儿，就该肿起来，发紫发黑，走路都要一瘸一拐了。”听到这话，林岸的大拇指们摩擦的更用力了。
“去医院还是到我家，我给你处理一下？”
去你家？
这不是正打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