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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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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潇潇去厨房洗桃,回来的时候看见任性已经躺在了沙发上,左腿架在右腿膝盖上,头枕在那个少年的腿上,垃圾桶放在少年的脚边,任性的胸膛上放着一个果盘,他咬了一个樱桃,歪头把樱桃核吐出来,樱桃核垂直掉进垃圾桶里,任性眯着眼嚼樱桃,少年纤长白皙的手剥着橘子,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洒在他们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银光。

木潇潇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低头看着手中的桃,温室养出来的桃子甚是好看,像是塞尚的几何画。木潇潇低头咬了一口脆桃,又脆又硬,嚼起来嘎嘣嘎嘣响。很甜。

木潇潇在七年级就认识了任性,第一天来到学校到处都是生面孔,看一眼记住这个人长什么样,移开眼睛过一会儿就忘了。要么就是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但是对不上脸;要么就是认识这张脸,却叫不出来名字。但任性是一个例外。少年生机勃勃,笑起来让窗外的青葱的竹林都黯然失色,他说,我叫任性。

任性13岁身高就有了178,他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在班级里面没有担任任何职务,在学校里面也没有去趟学生会的浑水,他不靠打架去赢得所谓的尊重,也不靠偷偷摸摸的恋爱来吸引异性的注意,在某种意义上,他甚至都可以用“乖”来形容。任性那时成绩不算好,正正经经考上初中部的,成绩自然也差不到哪里。

那时九年级有一个人叫崔志豪,人称豪爹;八年级有一个人叫贾明金,人称贾哥。任性来到初中部的第一年就抢了贾明金和崔志豪的风头,他人长得俊俏,又跟人若即若离,12、13岁的女生没有几个不喜欢这样的男生。任性从不主动去招惹别人,但是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根本不会让自己吃亏。他不喜欢打架,但是并不代表他害怕打架。任性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到初中部的,他没想到来混日子。

木潇潇记得那时候的任性还会帮值日生擦黑板,因为他个子高,值日生擦不到的地方他路过讲台的时候就顺手给擦了。平常有活动任性虽说算不上积极,但是如果有人叫他来帮忙,任性也不会推辞。他看起来热情开朗,但实际上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木潇潇这时和任性还没有任何交集,木潇潇认识任性,但是任性不认识木潇潇。

一个星期后,贾明金坐不住了,在豪爹的纵容下贾明金决定给任性一个下马威,体育场上角落里面厕所结着蜘蛛网,任性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晃悠悠地往厕所走去,九月份的太阳很毒辣,任性用手接着水龙头流出来的冰凉的水往自己的脸上泼,水顺着他的脸流过锁骨,最后没入校服里面。任性眯着眼将脸埋进捧着水的手心,睫毛眉毛额前的碎发上都沾着水。

后面传来脚步声,任性依旧在洗脸,回过头就看见两个人堵着门口,后面还跟着几个黑漆漆的头顶,任性微微抬起下巴,眯着眼看他们头顶的太阳。脸上的凉爽在离开水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脸上的水被晒干的时候颧骨的皮肤干得发僵,任性揉了揉脸。

“你就是任性?”

任性感觉很烦,他觉得可能是因为他现在比较口渴,也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太阳照得他浑身懒洋洋的,他就想安静地坐着,但有不长眼的非要来打破他的静谧。

“有事吗?”任性拖着腔调问,他舔舔嘴唇,想着等会儿去买一瓶水。校服沾着汗贴在后背上,任性抖抖衣服,抖出微弱的热风。

“哥几个过来就是告诉你,在初中部老实点,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

“凭你?”任性比贾明金高半头,他斜眼看人的时候眼睫毛上面都写着赤裸裸的满不在乎,正因为那满不在乎的神情过于懒散,给对方一种被轻蔑的感觉。

“你少狗眼看人低!”

任性笑盈盈地俯视着贾明金,“哪有?我明明是人眼看狗低。”

任性少年的身体没有夸张的肌肉,穿着宽松的校服看着甚至有点单薄,没有人知道他打架那么厉害,孙潇潇听说当时六个人,五个骨折进了医院。

后来豪爹找上了任性,说,“你别不识好歹。”

豪爹不愧是九年级的,比任性年长两岁,他看到贾明金带着五个人都打不过任性知道自己单挑是肯定打不过任性的,于是采取策略恩威并施,对任性循循善诱,“你看你以后还是要继续在初中部混下去的,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低头道歉的事情多简单,以后你跟小贾也桥归桥路归路,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敢找你麻烦,你要是同意,你以后就是我们这里的老二。

任性思考了片刻,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崔志豪眼前一亮,觉得有戏。

“但我不听你的。”

崔志豪的脸色顿时变了,“你少给脸不要脸!”

任性耸耸肩就往外走,被崔志豪拦着,任性一个后旋踢踹在崔志豪的肩膀上。

第二天,任性去医院骨科看望崔志豪。在那之后,任爷的名号叫了出来。

但是,老天爷素来喜欢捉弄人。在七年级的学期末,一件事改变了任性在初中部的轨迹。

同学们聚会,庆祝学期结束,13岁的年纪一看就未成年,去不了酒吧、KTV的场合,于是在饭店里开了包间一个劲热闹。

吃完饭之后一群人熙熙攘攘地冲出饭馆,走到大街上,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打闹玩耍,男生大声说着脏话,女生娇俏地笑着。木潇潇走在最后面,踩着任性的影子。两个人都刻意在跟前面的人拉开距离。

木潇潇低头安静地走路,突然,任性回过头,“你踩到我的影子了。”

木潇潇连忙跳开,口不择言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任爷。”

“你是?”任性歪头看着木潇潇,他从不去瞪眼睛,总是微微眯着眼睛,一副看什么都很烦的模样。

“我叫木潇潇。”木潇潇小心翼翼地回答。

“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萧?”

“不是,潇潇雨歇的潇潇。”

任性笑了,夸赞道,“好名字。”

他笑起来看起来很孩子气,有点天真还有点狠戾在里面。

前面的一群人突然停了下来,挤在一起不知在干些什么,时不时传出来一阵哄笑,任性抬脚往前面走去,他看见人群中坐着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肮脏的男人,他脚下放着一个蛇皮袋,身上脏得好像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洗过澡一样。

那群娇生惯养的学生正精神亢奋,起哄嘲笑中间那个男人。

任性大步上前拨开人群,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正在往地上吐唾沫,任性上前一脚把他踹翻,眼睛盯着地上的男人,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戴眼镜的男生,他语气很冷地道,“滚。”

有人上前扶起地上戴眼镜的男生,对着任性讽刺道,“那人是你谁啊,管那么宽。”

任性扭头一拳砸在他脸上,说,去你妈的,那是我爸。

任性打了一下还不解气,他扬起拳头就要落下却被一只肮脏的手在半空截住,任且陶挡住任性的拳头,看着任性的眼睛,“够了。”

任性也看着任且陶,他笑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任性收回手,任且陶也收回手,任性的手还没有完全收回来突然调转一个方向又朝地上的眼镜男砸去,任且陶不愧是任性的老子,他早就料到任性不会轻易放过他,一个手刀劈在任性的手腕上,语气加重,“任性,够了。”

任性站起来,眼眶泛红,眼神凶的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咬着后槽牙,狠狠地笑着,“别人朝你吐唾沫你就受着?你是不屑于打架吗?”

任且陶很冷静,他站起来低头俯视着任性,平静地回答,“不是,是因为年纪大了。”

他朝任性伸出手,他指甲盖里面都是灰,手掌却干燥有力。任性一巴掌狠狠拍在任且陶的手上,自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任且陶被自己儿子甩脸色也不恼,反而看着自己的手心笑了。他一手提起巨大的蛇皮袋,甩在肩上,沉重的袋子压在他肩膀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大跨步往前走,步伐轻松。

再然后,任性他爸是收破烂的在学校就传开了,甚至传到校外。任性被孤立了一段时间,丘吉尔曾说,“当谎言还在穿鞋的时候,谎言已经跑满全程了”,更何况任性从来不曾解释。当时同学们之间流传的话十分难听,没有人理会任性,背地里却说着他的坏话,对他各种猜测。

他们说,任性他爸是拾破烂的,任性这个人更是坏到骨子里,装了一个学期的小绵羊,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木潇潇只觉得好笑,加缪说,“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木潇潇看着他们冠冕堂皇、一副伸张正义的姿态,他想起莎士比亚的一句话,“我们常装出信仰的表情和虔诚的举动,却用糖衣来包裹恶魔的本性。”

渐渐地,任性坐到了最后一排,他之前下课还会跟人谈笑风生,可是自被孤立之后他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不穿校服,上课迟到,不写作业。上课他都要么在桌子底下玩手机,要么托腮看着窗外发呆。巧的是,八年级,木潇潇和任性分到一个班级里面。可同学们都忘记了任性曾经也是一个前程似锦未来可期的少年,木潇潇依旧记得,他记得那天路灯下少年充满孩子气的笑。

他们心怀鬼胎把他捧到高处,不去问少年是否愿意;然后,又因为少年的一腔孤勇无所畏惧将他孤立,惠特曼曾说,“要把最娇嫩的枝叶做成棺木,埋葬你的清新脱俗”,于是,任性笑着亲手折断了自己的翅膀。木潇潇一直觉得,不是其他人孤立了任性,而是任性孤立了其他人。

再后来任性转学是因为方静元,就是当初戴着眼镜朝任性的爸爸吐口水的人。木潇潇不喜欢方静元。木潇潇将班委分三种,一种班委狗腿型,讨好老师,不干实事。木潇潇不喜欢这种班委,甚至算得上是厌恶,这种班委不见得实在为老师分忧,反而两面三刀;还有一种班委学霸型,他们不去讨好任何人,但是死板按照规矩,成为班委只是因为老师授意,还有最后一种班委奉献型,木潇潇很少见到这样的班委,他们默默无闻,为学生服务,无私奉献,在学生中的呼声很高,但是因为他们不去讨好老师,所以并得不到太多老师的偏爱。

方静元是学生会的,自从上次任性打他一拳之后,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给任性记过的机会,初中部规定记过10次要请家长,任性的10次记过有9次都是方静元记的。

任性从不以任且陶为耻,请家长的时候任且陶不在,是段飞鸿的司机来的。

任性本来不准备跟方静元计较,音乐课上任性不想去音乐教室,音乐教室在另一个教学楼,任性嫌远,于是他趴在桌子上玩手机。

走廊上,方静元在跟人说,“不知道在哪里来的穷鬼,初中部为什么要收这样的学生,他来学校也不学习,让人看着还恶心。”

“哥,不要跟这种人计较,看他不顺眼就找人打他一顿。”

“呵呵,你知道吗?今天那货家长没来,我倒是没想到他还能请来段家的人。”

“他还和段家有关系?”

“谁知道呢?那人不过是段家的司机,要是真有什么关系他老子也不会去收破烂啊哈哈哈哈——”

转头就看见任性倚在门框,方静元的笑声戛然而止。任性掏掏耳朵,嗤笑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方静元本来还有点心虚,看见任性那张脸,想起上次任性就是这样一副流氓的模样云淡风轻地把他的嘴角打出血,顿时怒从心生,“怎么?你那收破烂的爹怎么没来?怕不是被人打死了?家里穷——”

任性一拳打在方静元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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