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黑暗中妖族也能视物，无需凭借月色便可如白日一样行走。

可惜柳幼湛是个凡人，他素来又有眼疾，此时眼前除了一片灰蒙蒙，就是一些暗影，他只好紧靠着谷风，随着对方的步伐往前。

“我身上有果子，你要不要？”谷风突然低下头在他耳边低语，一边说着，一边讨好的将早就洗干净的果子拿出来放到他手中。

柳幼湛也不拒绝，顺势牵住他的手，“你身上怎么总是带吃的？”

“一日三餐你从不按时按点，我怕你想吃的时候又没有，就备了点在身上。”

看来并不是突然，而是有备而来。

“说起来我今天确实还没吃东西。”柳幼湛诚实的咬了一口，微涩的果子并不是很好吃，“下次……备点糖糕吧。”

“好。”

什么都好，万般不拒，只要他开口就必定有所应，有时候甚至不用他说出口，这样也算是一种默契了。

唯有情爱一词能将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清，可这世间的情爱无外关乎容貌、性情、修为、家世，沉迷于善良温柔与执着银钱权位说到底都是一样，不过是权衡利弊，择一个自己最钟爱的一项。

柳幼湛心中冷笑，从来都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时事，所有的情爱也皆有缘由，不论是为了什么都一样。

“这就是渡殿？”青链摸着下巴，“怎么看起来跟个洞穴一样？”商羊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寒碜，竟选在此处做窝。

“嫌弃的话，你可以滚啊。”香沁雪俏皮的冲她眨眨眼。

“不敢、不敢……”青链硬着头皮笑了笑。

柳幼湛拢了拢衣襟，暗色中隐约能看见暗色的墙上爬满了植物，偶尔风吹时会携香而来，他有些焦躁，毕竟夜风钻入伤口的滋味确实不怎么好受。

“有东西过来了。”阿渊突然转身看向身后。

稀疏的几棵树萦绕着薄薄的雾气，只一会细碎的声响越来越近。

香沁雪道，“不用管，随我进去吧。”说着用脚轻轻踢开了墨色的大门。

“站住！”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眼明的青链拉住香沁雪往后一带，一把短刃从她耳边划过，牢牢的嵌入石门。

“小心点。”怎么说也是妖，反应能力怎么如此差，青链看向身后，“什么意思啊？搞偷袭啊？”

“给我抓住他！”星珑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如同被踩尾巴的老虎叫着露出尖利的牙齿。

香沁雪单手叉腰，“干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胆敢在这放肆。”

星珑身后的一群妖面面相觑，露珠儿道，“小殿下，这里是渡殿，要是惊扰了王，恐怕……”

“你闭嘴！凡事由我担着，你怕什么？”星珑打断她，指着柳幼湛继续道，“妖主有命，让你随我回去。”

“待我办完了差事，自然会回去。”柳幼湛微微侧首，甚至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不行！你必须现在就跟我走。”

“他现在走不了，王要见他。”还没等柳幼湛开口，香沁雪道，“这里可不是你的妖府，明白了就赶紧滚。”

“如今你不过是个妖侍，有什么资格同我这般讲话，他是我府上的妖，我有权带他回去。”星珑恨声道，“他杀了绘丹哥哥，我今日要他偿命。”

“小殿下！”阿燃拉住欲冲过来的星珑，说好先诓住蛇妖再将其带回去，“切勿冲动。”

“废物，要不是你被他的拟声术骗了，他根本出不了妖府。”

阿燃往后缩了缩，不敢再多言。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青链心虚的摸摸鼻子，不过以这个凡人的聪慧应该能糊弄过去吧。

于是当看热闹一样瞥了眼旁边的香沁雪，小姑娘正竖着眉毛，洁白的牙齿咬住薄嘴唇，眼睛闪闪地像在烧着什么东西，模样有趣又解气。

“妖族崇奉弱肉强食，我杀他是天经地义。”柳幼湛走到前面，食指摩挲着腕骨。

“今天他怎么不装了？”青链往望向谷风，又用起了流心术，不过回答她的只是沉默，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

星珑怒道，“你认就好，免得我还要同你废话。”

一道强风袭来，谷风接住射过来的短刃反手往回掷去，灵力之强阿燃未能挡住，在星珑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多谢。”柳幼湛看向阿渊指尖一挥，将挡在面前的斩灵伞还给了他，原来就在刚刚，除了谷风外，阿渊也幻出了斩灵伞护在他的面前。

“不必言谢，其实我也没帮上你。”阿渊余光扫了一眼他身侧的谷风。

“今日取蛇妖命者，本殿便满足他一个愿望。”星珑擦掉脸颊的血，高举右手，“给我杀！”

贪恋战胜恐惧，她身后的妖狰狞着面目冲了过来。

看来非战不可了，青链不屑的哼了一声，腾空而起迎了上去，还没到跟前便被一个强大的灵力给挡住了，甚至迫得她退了一步。

还没反应过来，一根灵线绕住她的脚踝，将她拖了回去。

长风烈烈，谷风后侧的柳幼湛位于阵心，墨色的发被风吹起，白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感觉到发丝拂过脸庞，谷风想起多年前第一相见时的场景，这个人弯腰打量他，头发不经意滑过他的脸，不似石头的冰冷和泥土的粗糙，软软绵绵的触感就像在触碰柔软的花瓣。

柳幼湛一个转手将掌中法阵推出，一时间困住了冲过来的所有妖物。

“你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青链从地上爬起来，“摔得疼死我了。”

谷风握住柳幼湛的手，“有我在，你不必这么吃力。”

“无妨。”柳幼湛抽回手拒绝他传送灵力的好意，目光森寒的看着星珑和那些妖徒劳无功的砍劈法阵，“这些杂碎收拾起来太费时了，总不能让王一直等着，我说的对吧。”他冲香沁雪微微一笑，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随我来吧。”香沁雪走在前面带路，头也没回的问道，“你这么对星珑，不怕你家妖主怪罪吗？”

黑暗中柳幼湛的声音很轻，“敢对妖使无礼，这便是下场。”

不愧是凡人，这么快就有了新的巴结对象，青链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有点佩服你了。”

“嗯……”突然被碰到后颈的伤口，柳幼湛没忍住哼了一声，浸蜜般的甜腻又委屈带着些许色气。

青链急忙收回手，冲着谷风不善的眼神尴尬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