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是寒冰炼狱吗?这个下场似乎过于悲哀了点。
明明已经死了 ,为何还会痛?明明是早就熟悉的疼痛,他却依旧无法习惯,本能的想要逃,却如同被蛛网捕捉的蝴蝶无法挣脱。
他缓缓睁开眼,难耐的喘着气,头顶上方被硬物挡住,伸手推了推,竟是一大块寒冰,费力的推开,还是一点暖意也没有,环顾四周,整个密室被寒冰堆满,墙角是一盏琉璃灯,灯芯是颗颗夜明珠,墙上刻着北斗七星的标志。
怎么会是……泽恩宗。
他抚过门上的铜环,此处的机关设计是他在熟悉不过的,打开了冰室的门,外面是一间简单的房间,墙上挂着一幅神鸟的画作。
他看着房间外暗色长廊 ,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前行 ,确实是何家的禁地无疑了,走到门口 ,打开机关的手忍不住颤抖,是人间吗?还是只是死后的一场梦。
炙热的气息与阳光跟着风同时拂来 ,他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同时听见了拔剑的声音。
守门的弟子突见异像,戒备的用剑指着他,“什么人 ,胆敢擅闯泽恩禁地。”
他想开口发出是暗哑的声音,身上的疼痛让他只能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
“师兄,你看他这个样子,不会是妖吧”
二人相觑一眼,“还是赶紧通知师父。”那弟子化灵力为箭,升上高空便化作一片磷光。
他就这么被人用剑指着抵在门上,试着凝聚灵力,却发现周身一丝灵力都没有。
等到有人敢来的时候,他早就疼满头大汗,随之而来的,还有失明。
“是你!”有人不情愿的接住摇摇欲坠的他,言语间难掩的嫌恶。
他抗拒的想推开,得到的是粗辱的被抱起来,喉间一紧,他没来得及咽下喉间的甜腥,殷红的液体呛得他喘不过气,不甘心的无力挣扎,最后只能靠意念来缓和自己的不适。
迷迷糊糊中他被粗鲁的放倒在柔软的铺垫上。
“快把许蔚叫过来。”有人从门外进来,急切的声音并不陌生。
屋里药味浓重,他难耐的动动鼻子,任凭他人将他的外衣脱掉,模糊的视线投向帐顶,他想蜷起暴露在外的身体,却又被硬生生的掰开,伤口碰到药的那一刻干哑的喉咙终于发出痛苦的低吼。
“他的伤口很深,你上药的时候轻一点。”
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非常温柔稳重,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语气谈论他。
“醒了?”那人见他看过来,安慰的冲他一笑,“可能还会有点疼,你忍一忍。”
看到伸过来的手,他瑟缩了一下,谁知那人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还好不烫。”随后将帐幔放下。
他伸出手指了指面前的人。
“你想问我是谁?”
他点头。
“柳时雨。”
这一次他的伤好得很快,不过刚能下床他就被人带去了泽恩宗的大殿。
白色的灯笼高悬,厚重的棺椁停在殿中,不知何人在那一边烧纸一边哭哭啼啼,他好奇的想要细看,却被人猛的一按,被迫跪在了堂下,他微微抬眸,看到灵位上的名字时,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老宗主去世,你都不伤心吗?他好歹是生你养你你的祖父。”头顶的声音带着颤音,像是刚哭过一般。
他懵懂的抬起头,少年锐利的目光从他脸上刺过,拽住他的衣领,“何容!你到底有没有心?”
“师兄你快放开他,这里是灵堂,被师父知道了肯定要受罚的。”
“罚就罚,我一想到要尊他为主,还不如……”
下一刻他像是被冻住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何容冷酷又犀利的看着他,孤傲的眼神像是一把刀要将他捅穿。
“够了,再闹下去也不嫌丢人。”
“司南哥,你怎么帮他说话。”少年嘴上虽不服,也还是松开了手。
十二三岁的林司南已经成为长辈心中弟子的表率,一众师弟也以他为榜样,只要他开口,这些同门师弟莫敢忤逆,“灵真好言相劝你不听,要闹事也不看看地方。”他皱着眉斥责了两句,随后走到何容面前,将手里的银纸递了过去。
琥珀色的眼眸似有不解,白皙的指尖刚抬起就收了回去,“柳时雨呢?”
“你问他做什么?”林司南皱眉。
何容收回目光,起身从桌上取了三炷香,借着白烛的火点燃,弯下腰低头一拜,身姿鹄峙鸾停,仪态典则俊雅。
想不到有人行丧礼也会这么好看,林司南有些错愕,等他回过神来,那人依旧跪回堂前。
柳时雨是在入夜后才出现的,踏着月光携剑而归。
“你怎么坐在这里?”
“殿内太吵了。”何容看到他藏在袖中的酒,好奇的问了一句,“好喝吗?”
“想知道的话,何不亲自尝一尝。”柳时雨坐到他身边,生硬的台阶有些冷,身后的大殿灯火通明,一群人围着讨论些什么,偶有一些话飘到耳朵里。
“你说话的方式跟其他人不一样。”何容望着他,词不达意的接了一句,“他们都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他们对你很凶吗?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何容没有接话,而是反问道,“祖父死了,我是不是就是泽恩宗的尊主了?”
“应该是的。”柳时雨饮了一口酒,指腹若有似无的刮着剑柄。
“你也是前来吊唁的,他死了,你很伤心吗?”
“凡人都会死,今日一别,全当为了他日相逢。”柳时雨拍了拍他的肩膀,“凡事向前看,你也不必太伤心,老尊主与我父是至交,此时二人相见,说不定正把酒言欢。”
他竟然安慰我,何容笑了一下,学着谢灵真的模样,“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何事?”
“我不想留在这里,你能带我一起走吗?”他微微蹙眉,惊慌失措的眼神楚楚可怜,说出了的话皆是卑微乞求的语气。
当初谢灵真就是这副模样,才让他改变主意,将这个小乞丐带回了泽恩宗,本以为带回的会是同伴,没想到不到两天,这个“同伴”便倒戈相向。
希望这一次他不会再看走眼……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总要有个缘由。”柳时雨抿了一下嘴唇,半开玩笑道,“不如你拜我为师,我借口带着你外出游历如何?”
“好。”何容一口答应,“什么时候走?”
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倒让柳时雨有些无措,“总要跟你的这些长辈说一声。”
“我的长辈都死了,里面的那些不过就是家犬,主人的事哪里轮得到他们乱吠,走之前只要知会他们一声就行。”
柳时雨叹道,“看来确实要好好教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