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不是烧了吗？”朱雀的南明离火万物尽焚，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生机。
凤律面色有些发白，“他与我同源，这个灵体蕴涵他的精血，南明离火根本伤不了他。”
只怕还不止这些……
“让他走。”凤律对青链道。
“还是神君深明大义。”柳幼湛一挥衣袖收了幻影，拿起桌上的盒子和佩剑，“告辞。”
“不许走！”谷风跟上他几步，血色带着香气漫散。
“对，不许走。”青链气道，“宵华不能白挨了一顿揍。”她冲着兔子挑眉，示意她不用害怕。
“我、我听神君的。”宵华乖乖站在凤律身旁，不敢再抬头。
青链一看没戏，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一个白眼。
“我陪你一起回炽坤。”谷风向面前的人伸出手，他站直了身子，让自己看起来同平常别无二致，“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言而无信。”
柳幼湛看着那只和自己一样满是血污的手，“可惜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了。”
“嵩阿一族虽有上千年的修为，但以你的身体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柳幼湛表情并无多大变化，他确实利用凤律烧尽了怨气，同时命灵体将灵力全部吸纳，此刻就是被发现也晚了。
“往常你加在茶里的是土贝藿吗？”柳幼湛道，“所以我的灵力才是流逝的如此快。”即使有了姑射和水色的生源之力，他却依然像一个废物。
“我、我只是……”谷风急切的想解释，他慌忙的上前，可只要他进一步，柳幼湛便退一步。
“现在不自重的到底是谁？”柳幼湛举剑挑起谷风的下巴，被迫让他将他抬起来，“窥我记忆，投我所好，卑微的取悦我的不是你吗？”
谷风不甘的握住冰冷的剑鞘，繁复的花纹在他掌心印出同样的纹理，柳幼湛用力回抽，他身子不稳险些跌倒，最后还是凤律扶住了他。
“那日你没醉。”凤律道，“他说的你都听见了。”
“是啊，没想到神君会替我不平。”柳幼湛笑，盯着谷风错愕的瞳孔，“你该多谢嵩阿一族的灵力，否则我挖的便是你的生源。”若不是如此，还不知要装多久。
青链暗暗发笑，原来是目的达到了，所以才会一脚踹开谷风，怪不得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原来早就没了后顾之忧。
“以一介凡人之躯，融汇诸多神力，你也不怕反噬爆体。”不得不说此刻青链是有些佩服这个胆大妄为的凡人的。
“他身怀朱雀血脉，除了会遭到血脉反噬，其他的神力根本伤不了他。”凤律看向柳幼湛，“若不是有伤在身，你根本不会向谷风示好。”
“当然。”柳幼湛毫无愧疚，“除了这个，他还有别的用处吗？”
“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谷风垂下头，脑海中翻查着过去的画面，每一件事，每一句话他都经过深思熟虑，顺着对方心意而来，到底是哪里……
“多说无益。”柳幼湛厌恶的皱眉，“你若要战，奉陪到底！”
“我没有……这个意思。”谷风艰涩的开口，“你若留下，我便将生源之力全部给你，可好？”
“你疯啦！”凤律明显动了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强的神明碎了生源也会烟消云散，没了生源之力的神明同废人无益，说不定连维持本相都难，他戒备的看向柳幼湛，不确定这个凡人是否能抵得过这份诱惑。
谷风满怀期待，微弯着身子，直视柳幼湛并无波澜的眼神。
可惜他不想这么活下去，未尽的事总要去做的。
“蠢货……”柳幼湛轻声叹息，转身毫无犹豫的向出口处飞身离开。
他的背影消逝的太快，快到谷风根本就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直到西南处灵光闪过，结界法阵强行被迫，谷风才意识到，这些时日终究不过是重蹈覆辙，他依旧没能留下想要的，相比第一次，到手后再失去的痛感要浓烈许多，许多……
冬日露霜寒重，北风乍起，枯枝跳跃，搅起满地碎叶，林间的薄雾影影绰绰，低垂的云幕，与凝固着水汽结成一幅死气沉沉的图画。
破碎的马车烂在路中，四周还有不少等长的树枝，几摊未干的血迹依旧鲜红，枯叶的缝隙中露出几缕黑长的发丝，浓重的血腥味霸道的侵入心脾，啃食的声音伴着撕咬和骨头断裂之声，阴森朦胧中显现出一些不正常的轮廓。
“终于等到你了。”女子声音尖锐，饱含激动与恨意。
来人翻身躲过挥过来的鞭子，长剑出鞘发出铮鸣之声，寒光一闪，飞过来的刀刃皆掉落在地，没给对方第二次攻击的机会，他冲破迷雾，一剑斩杀了离自己最近的身影。
高大的尸体怦然倒地，露出柳幼湛白皙且柔和的脸，他微微低眉，转了一下剑头，滴尽了银剑上的鲜血，“难为你等了那么久，也好，省的我去找你了。”
“要不是山上有结界，我不能靠近，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了。”星珑冷笑着走近几步，确定只有他一人后，嘶吼道，“今日我定要你以命抵命。”
一声令下，周围嗜血的妖物吞掉手上的凡人残骸，张着血口扑了上来。
银光翻转，每一道剑气都充斥着凌厉的力度，刚毅狠绝的手段让这一幕成了一场厮杀盛宴，青丝飞扬间，血色更加浓郁，倒地的妖物不是头颅被斩、刺破脑浆，就是被剜去双眼，再一剑封喉，手法极其残忍且无情。
星珑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眼，这些嗜血的妖强悍好战，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被这个凡人斩杀，况且先前明明感知道他的修为十分低劣。
嗅到危险的几只妖物想后退，却如同碰到坚硬外墙一般无处可逃，星珑这才发现，这个凡人不知何时布了阵法，早已将他们全部笼罩在内。
她止不住的轻颤，全身的筋骨忍不住搐动，牙齿和牙齿，发出撞击之声，眼见一个接一个的妖物倒在柳幼湛的剑下，忍无可忍的愤怒的迎击上去。
她一手持刀，一手持鞭，趁着凡人斩妖的空隙狠狠地出击，却都被他灵活的避开了，直到她带来的妖全部倒地，一双阴鸷的眸子吊坠嘲讽的望了过来。
丝毫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长剑同蛇一样刺了过来，她奋力的用刀挡下一击，刚想挥动长鞭，却腕间一痛，鞭子掉落在地，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处早就被匕首割的鲜血直流。
疼痛间柳幼湛长剑一转挑住刀柄，将其挥了出去，同时踢重她的膝盖。
等反应过来，柳幼湛早已踩在她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此孱弱，也敢出来寻仇，该说你太自信，还是太自不量力了。”随后一剑刺向她的左眼。
“住手！”
惨叫与呵止声同时响起，却并未能阻止持剑人。
柳幼湛转头，“你也是来寻仇的。”
“哥哥、哥哥救我！救我……”星珑哀嚎着求救。
来者着白衣，面上遮着白纱，露在外面的双手上布满烧痕，他看着面前丝毫不见当初谦卑恭敬的凡人，不觉握紧了拳头，“当真是你杀了绘丹？”
“当然，不仅如此，我还割了他的舌头，剥了他的皮，最后让他死在了他最喜欢的方式之下。”他说的轻描淡写，彷佛这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星珑忍着疼痛拼命的挣扎，瞳孔中浓郁的恨意让柳幼湛心头一震，他拔出剑，愉悦的欣赏着她无奈与徒劳。
星禾行了一礼，急道，“那张皮我已原样奉还，绘丹也因此丧命，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过我妹妹。”
柳幼湛冷笑了一下，反问道，“妖主纵妖行凶，是想再次挑起战事吗？”
看了眼破碎的马车与残骸，星禾深知星珑带出的妖吞食了凡人。
“妖族绝无此意，这件事是我妹妹不对，此次我带她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推的还真是干净！
对于他的恭敬与抱歉，柳幼湛十分不屑，“如此说来，此事都是她的主意？”
星禾抿了抿唇，眼中恨意难掩，他垂下眼睑，“但请手下留情！”
“她指使妖杀凡人的时候可没有手下留情。”柳幼湛道，“万事皆有因果，也终需付出代价。”
快剑刺破了星珑的胸膛，也击碎了她的妖灵，她甚至来不及叫出声。
“不要！”阵外的星禾终于崩溃，疯狂又愤恨的幻出飞刃想要破阵。
直到他精疲力竭，柳幼湛才一挥衣袖，收了阵法，将瘫软的实体踢到星禾面前。
星禾抱住尸体，“你、你杀了她……”
柳幼湛走近，毫无怜悯的看着他悲痛的双眼，“到此为止，我与妖族的仇恨算是清了，他日你若想要寻仇，大可以来找我。”
“你不杀我？”
“妖主仁厚，莫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那你呢？你这又算什么！”
“你知道你用的那张皮的胸口处为何红了一块吗？”柳幼湛低声道，“因为他死的时候，怀里还揣着要带给我的热糕团子。”
“……你们凡人不也捉妖来炼丹么。”
“怪只怪她和绘丹不长眼，选错了人。”
收起剑，柳幼湛也无意再与他纠缠下去，跨过脚下的血渍，不疾不徐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