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楼应了一声，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陈游鱼见他气息绵长，面色红润，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心中更是惊骇莫名，他知道凤楼强，却没想到凤楼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陆梧很想问问凤楼昨天的情况，但陈游鱼就在旁边，陆梧又不希望他和凤楼的谈话内容被陈游鱼听去，只能按捺住心底的欲望，盼着时间赶紧过去。
凤楼暂时也没有和陆梧交谈的想法，他低着头，脑海中在不停地思索。
鹤思飞应该已经回到归尧山一段时间了，云中鹤一族虽然隐居避世，但也不怕事，杨家把主意打到他们族人身上，这无疑是不被他们接受的。
就是不知道这点矛盾足不足以让他们和杨家对上，如果归尧山出手，那他身上的压力无疑会减轻不少。
不然，杨家的那两名半步羽化境修士要是同时来到东湖，他恐怕只能带着陆梧先躲起来了。
此时的凤楼还不知道，云中鹤一族不仅与杨家彻底撕破了脸皮，甚至还有一场大战在酝酿之中。
……
归尧山。
鹤层云神色肃穆居于主位，两侧坐着两男一女。
其中一名男人有着一对竖瞳，面容冷峻，是“赤尾蟒”一族的族长，另一名男人体格高大，身形魁梧，是“抱山熊”的族长。
那女人浑身皆白，和云中鹤一族有些相似，只是耳边没有标志性的六根白羽，正是“玉蘅白燕”的族长。
鹤层云的声音低沉：“今日我请三位来此的目的，想必三位已经知晓了。”
“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归尧山决不允许杨家继续存在于修仙界！”
女子的眼中怒火连连：“杨家奴役我族多年，不少天赋上佳的族人都被他们签了兽契，就连我们世代居住的‘玉蘅山’都被他们占了，此仇不共戴天。”
抱山熊族长捏着拳头，一拳就把石桌砸了个粉碎，“谁不想报仇？要不是打不过杨家那两个老家伙，我早就动手了！”
鹤层云道：“虽然我们任何一族都无法单独战胜杨家，但如果联合起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赤尾蟒族长闻言却摇了摇头，语气低落地说道：“我们赤尾蟒一族不参与这场战斗。”
女子不可置信地望着赤尾蟒，质问道：“妹夫，难道你忘了曾经受到的屈辱吗？当年你我二族共居玉蘅山，日子何等快活？要不是杨家，你我二族何至于流离失所！族人又何至于受人奴役！”
抱山熊族长鄙夷道：“你不想为族人报仇，那现在就离开！”
女子望向赤尾蟒族长的眼神极度失望：“当年我们逃离玉蘅山的时候，你指天发誓要为妹妹报仇，这才过去几年，你就忘了吗？！”
“我没有忘！我怎么敢忘！”赤尾蟒族长红着双眼，几乎是从喉中挤出怒音，“杨家杀我妻子，奴役族人，这些血仇我一时一刻都不曾忘记！”
“那你为什么要退缩！”
赤尾蟒族长豁然站起，“我不是要退缩，我只是希望你们冷静一点，我们打不过杨家！”
抱山熊族长怒道：“我们任何一族当然打不过杨家，但只要我们联手……”
赤尾蟒族长打断道：“联手？我族只剩下我一个观幽境，你们抱山熊呢？最多两个观幽境吧，姐姐，你们一族还剩下几个呢？”
女子沉默了，当年杨家占了玉蘅山，玉蘅白燕一族损伤惨重，跟赤尾蟒一样，只剩了她一个观幽境修士。
赤尾蟒道：“你我三族加在一起，一共也只有四个观幽境修士，杨家呢？杨家七长老全是观幽境！还有三个观幽境巅峰！更别提还有那两个半步羽化的老鬼坐镇，我们拿什么打！那族人的命去填吗？”
赤尾蟒族长的话一出，女子和抱山熊族长都沉默了。
赤尾蟒族长说得不错，即便是他们四族合力，对杨家来说也只是小菜一碟，他们根本没有与之一战的资本。
就在气氛逐渐走向冰点时，鹤层云出声道：“我们一族有三名观幽境，一名半步羽化。”
女子苦笑一声：“还是不够。”
“足够了。”
堂内四人愣了片刻，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鹤思飞踱至堂内，给场内的四人带来了一个又一个好消息。
“镇山印受损，只能发挥八成左右的力量。”
“刚得到消息，杨威已死，杨杜荣重伤未愈，杨家七长老已去其二。”
“杨申已经离开了杨家，现在正是杨家防御最薄弱的时候。”
短短的几句话，却让局势在瞬间峰回路转！堂内四位族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喜意。
杨申就是杨家的一位半步羽化境修士，在这个时候，竟然离开了杨家，而杨家七长老一死一伤，那也就是说，纸面上的战力，他们四方联合起来甚至胜于杨家一筹！
就连杨家的镇山印都受损了！
如果情报无误，那他们占据了绝对的天时人和，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思飞，你说得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各位族长，镇山印的分印是我一位朋友击碎的，分印一碎，本体必然受损，杨威与杨杜荣便是去我朋友那寻仇，想必也是在他那碰了钉子，这才一死一伤。”
“竟然能击碎镇山印！”女子美眸震颤，“你朋友既然如此强大，能不能请他出手？”
鹤思飞摇了摇头：“他想必自顾不暇，如果所料不错，杨申离开杨家，恐怕就是去找他的。”
鹤层云闻言脑内灵光一闪：“你的那位朋友，可是当年途径我归尧山遭遇埋伏的凤公子？”
见鹤思飞点头肯定后，鹤层云当即拍板：“既然如此，我们这便整顿人马，此次，必然要将杨家从修仙界中彻底抹去！”
赤尾蟒也不再提退出之事，喉间发着怒音，“为族人报仇！”
……
“师兄，你在做什么？”
陆梧探着脖子，看凤楼在东湖畔忙来忙去。
凤楼的手里拿着一支玉瓶，正在往四周倾倒着瓶内的液体，瓶身很小，看上去装不了多少液体，可凤楼洒了很久，瓶内的液体却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过段时间可能会有一个半步羽化境的修士来找我的麻烦，需要提前做好布置。”
“半步羽化境？！”陆梧闻言书也不看了，焦急地在凤楼身边问询，“前段时间不是才打了一场吗？怎么还有人要来？”
凤楼理所当然地道：“修仙界不就是这样吗？打打杀杀停不下来，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来更老的，争斗永远不会有停止的时候。”
陆梧有些颓丧：“这些人怎么这么记仇。”
凤楼好似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反问一声：“谁不记仇？当年击碎了你灵脉的那个人，你不想找到他报仇吗？”
陆梧被噎了一句，许久才从喉间挤出一个字：“想。”
“那不就是了。”凤楼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想杀我尽管来就是，你师兄我从来不会怕。”
陆梧的右脚磋磨着地上的雪花，道：“可我怕。”
“你怕什么？到时候好好呆在东湖底，等我的好消息。”
“可师兄你才是观幽境中阶，对面可是半步羽化境的修士啊！”
凤楼轻嗤一声：“境界不能代表一切，不然以后你见到你的仇敌，他境界比你高，你试都不试一下就自裁吗？”
“……”
凤楼继续道，“你师兄我从来就不怕越阶作战，坐照境时，我被四名观幽境埋伏，杀一伤三安然离去，观幽境时，我诱杀了一名半步羽化修士。”
“开脉境的时候，你师兄我几乎是同阶无敌，除了小龙女，没人能和我打。”
虽然凤楼说了很多，但陆梧还是心有戚戚。
“还怕？”
陆梧垂着头，情绪实在是不高，“师兄，修仙界太危险了，有没有安全的地方避开这些争斗？”
“避开？我什么时候教过你避开？”
凤楼劝慰了这么久，见陆梧还是这么一副忧思过虑的模样，不由得怒上心头。
“陆梧，你胆子这么小，还报什么仇？修什么仙？”
“我教了你大半年，可从来没教过你什么是知难而退！”
陆梧见凤楼真的生气了，连忙伸出手抚在凤楼后背给凤楼顺气，却不料被凤楼一掌拍开。
“给我站好！”
凤楼满脸怒容地盯着陆梧，这是他第一次对陆梧发这么大的火。
“修仙界从来就不是温柔乡，你要修仙，势必要面对各种刀光剑影，尔虞我诈，胆小懦弱能成什么事？！”
陆梧咬着下唇，他头一回直面发怒的凤楼，声音有些发颤，但却丝毫不退让：“师兄，我从不胆小怕事，也不怕死，哪怕是让我去和那半步羽化打一场我也不怕！”
凤楼闻言怔了怔，既然不怕，为什么又总想着退？
陆梧的眼眶有些许的发红：“如果不是师兄，我还在陆府受人摧残，我感激师兄，关心师兄，我什么都不怕，我只怕师兄受伤！”
凤楼闻言哭笑不得，“你不是怕战斗牵连到你？”
陆梧道：“不怕。”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受伤？”
陆梧点头，却不敢再看凤楼，因为他知道，凤楼肯定会比刚才更生气。
果不其然，凤楼怒意上涌，比之刚才更甚：“我宁愿你胆小怕事，也不要你担心我受伤，一个半步羽化境而已，你觉得我会受伤？你看不起我？”
陆梧试图分辩，却被凤楼以更强横的姿态镇压了回去。
“去练剑！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