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杨家灭门案后，悬霜宗惨案再度震惊东境。

不同的是，杨家是被数大妖族联手灭门，而悬霜宗，据传是被龙族遗孤一人一剑搅了个天翻地覆。

三大观幽境长老全部身死，宗内弟子纷纷逃命，偌大一个悬霜宗，在短短一天之内元气大伤。

“你是说，那龙族遗孤趁着白穆不在，破了悬霜宗的护宗灵器，杀了三名观幽境长老，把悬霜宗搅了个天翻地覆？”

凤楼此时已到了碧澜阁，杨家和悬霜宗的事情在东境传得人尽皆知，碧澜阁内如今人人自危。

不少修士认为这是妖族即将与人族全面开战的预兆，如今两族之间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凤楼在东湖隐居太久，如今骤然听闻外界时局变化，也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来。

这两桩事的内情他都能猜出几分，杨家多年来与妖族交恶，遭逢此难本就在凤楼的预料之中，而悬霜宗作为东境新崛起的势力，必然会遭到其他势力的联手打压。

只是让凤楼没想到的是，对悬霜宗出手的竟然不是人族势力，而是小龙女。

凤楼凝神思索，杨家灭门时，杨申正在东湖，出了这档子事，想必杨申暂时也没有精力来找他的麻烦了，流落在外的杨申必然成为那几大妖族的心腹之患。

凤楼稍稍定下了心，杨申自顾不暇，陆梧也就暂时安全了，凤楼转而又思考起悬霜宗之事。

小龙女登上悬霜宗时，恰逢宗主白穆不在宗内。

这件事隐隐透露着几丝古怪。

凤楼对人族修士颇为了解，半步羽化境的修士通常不怎么出门，因为他们年轻时早已游便红尘，凡尘俗世对于他们而言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当然，人各有志，也有半步羽化境喜欢游戏人间，但这种人终究只是少数。

对半步羽化境的修士来说，有希望迈出那最后一步的，通常选择闭关苦修，以期早日成为羽化仙君，而没有希望迈出最后一步的，多半也在家中安详度日。

譬如陈游鱼，数十年如一日的待在东湖，日子过得轻松惬意。

再比如杨申，若非为了报仇，他轻易不会离开杨家。

而白穆作为悬霜宗的宗主，大多数时间应该都在宗内处理政务。

悬霜宗作为东境新崛起的势力，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作为悬霜宗的最高战力，平日里必然是镇守宗内，轻易不会离开。

怎么好巧不巧的，在小龙女上门那一日，她却不在宗内？

难道小龙女在悬霜宗有内应？可依着小龙女直来直去的脾气，她应该是不会考虑内应这种事的。

难道他猜错了？那名龙族遗孤并不是小龙女？可依据谢寻鹿所言，这名龙族遗孤的本相是金龙，龙族内唯有小龙女是金龙本相。

还是说一千五百年过去，小龙女性格大变，开始玩弄手段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跟一千五百年前的性格大相径庭，没理由小龙女一成不变。

“这群妖族真是猖狂，先是杨家，现在又是悬霜宗，依我看，就该请羽化仙君出手，把东境的妖族全数歼灭才好！”

余尾神情忐忑地听着碧澜阁弟子的话，他是青鱼妖，灵力低微，抑制不住体内四散的妖气，任谁都能看出他不是人族，以至于碧澜阁的弟子望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敌意。

凤楼嗤笑一声，“碧澜阁怎么说也是东境一方大势力，怎么对着一头小小的青鱼妖抱有这般大的敌意。”

众弟子对着凤楼怒目而视，然而他们不仅看不出凤楼是人是妖，甚至看不出凤楼是何等修为。

凤楼的话吸引了大多数人的注意，众人不再将目光放在余尾身上，余尾长长地呼了口气，方才定下心神。

“你是何人？怎的替妖族说话，难不成你也是妖！”

凤楼腹诽，我可不是妖，我是神族。

不过这种话说出来就是惹麻烦，凤楼并不想惹麻烦，他一撩衣摆，径直寻了个红木雕花凳坐下，神色散漫：“我乃碧梧仙君大弟子凤楼，来见一见徐明珠。”

碧梧仙君虽然已经仙逝，但他的名号还是颇为好用，毕竟是曾经的羽化仙君，在修仙界中有着人脉，凤楼作为碧梧仙君名义上的弟子，行事多少能有几分便利。

碧澜阁的弟子一听凤楼的话，虽然还是有些犹疑不定，但也不敢过于怠慢，便遣人去徐明珠处通报了。

……

谢家。

谢君带着萧故刚从霄云斋回到谢家，就听说了龙惜云趁着白穆不在宗内，一人一剑杀上悬霜宗，破了护宗灵器，杀了悬霜宗三名观幽境长老的消息。

萧故用肩撞了撞谢君，揶揄道：“我这弟妹，看来颇为凶悍啊。”

谢君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不应声，他心里清楚悬霜宗与龙惜云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只是事有蹊跷。

他才思敏捷，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件事的奇怪之处。

白穆极少离开悬霜宗，怎么偏偏这么巧，在龙惜云上山的时候离开了？

龙惜云向来是孤身一人，在悬霜宗是绝对没有眼线的，这件事真的是巧合，还是有人在背后搅弄风云？

只是无论谢君怎么想，此时都得不到确定的答案，他不知道龙惜云身在何处，没法联系上龙惜云，只能等龙惜云上门时再询问其中细节。

“萧兄，我心中总有些许不安。”

“嗯？”萧故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谢君的言外之意。

谢君的眉头几乎拧到了一处，萧故常年居住在霄云斋，与世隔绝，对这些弯弯绕绕自然不太敏感，可他作为谢家少主，对局势变化异常敏锐，总觉得在这东境的上空，有一双搅弄风云的大手。

谢君道：“东境之乱，初现端倪。”

“南境妖族盘踞，三大妖族仙君分庭抗礼，勉强算得上稳定；北境苦寒，‘沉雪剑宫’一家独大，无人敢置喙；西境更是被称之为‘有去无回的绝地’，生机断绝多年。”

“唯有东境，各大势力错综复杂，明争暗斗终日不绝。”

“今日你方唱罢，明日他便登场，而这种争斗，在近些年愈演愈烈了。”

萧故笑道：“你在担心什么，争斗不是自古以来的常态吗？这没什么好感慨的吧。”

谢君不置可否，“萧兄说得没错，一千多年来，东境虽然有争斗，但也还勉强算得上和平，各大势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只是杨家灭门的血案让我有些惊心。”

萧故：“这没什么吧，你就是太多心了，几大妖族联手，覆灭一个杨家，那不是很正常的吗？你忘了当年‘柳家’的血案了？”

“不，杨家与柳家不同。”谢君正色道，“我派人仔细探查过，云中鹤他们几大妖族联手，纸面实力不过比杨家高一筹，两方争斗，杨家或许会落于下风，但绝不可能被灭门。”

萧故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你是担心有人在背后搅混水，所以才来霄云斋借势？”

谢君道：“正是，东境的和平来之不易，我只恐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兄，我想以霄云仙君的名义，提前举办东境盟会……”

“提前东境盟会……这没必要吧？”

就在谢君与萧故交谈之时，谢寻鹿风尘仆仆地从东湖回到了谢家。

谢寻鹿神色凝重，一回到谢家就径直找谢君去了。

“启禀少主，属下在东湖找到了凤公子的踪迹。”

谢君闻言也不再和萧故讨论东境盟会的事，他连忙将谢寻鹿扶起，仔细地听着谢寻鹿的汇报。

“你是说，凤楼在接下来两年内都会在东湖？”

得到谢寻鹿肯定的答复后，谢君心下稍定。

谢君与龙惜云曾经定下一年之约，距离约定的日子还有着几个月，到时龙惜云上门时，凤楼应还在东湖，如此，他也算是圆满完成了龙惜云的托付。

“凤楼是何人？”萧故好奇地问道。

谢君道：“此人是碧梧仙君的大弟子。”

“你打听他的消息又是何故？”

谢君抿了抿唇，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谁能让你这么上心？”萧故调侃道，“不会是受那龙族所托吧？”

谢君顿了顿，没有否认。

“不是吧，还真是啊？话说他们是什么关系，你媳妇不会被抢吧？”

听着萧故的话，谢君的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烦闷之意，“萧兄休要胡言，我与龙姑娘只是朋友。”

萧故“啧”了一声，重复了“朋友”二字，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告。”谢寻鹿打断了萧故的戏言，神色颇为凝重。

谢君压抑住内心那若有若无的烦闷，道：“说。”

“属下从东湖回来时，途径落枫山，想起‘狩月狼’一族居于此地，便想顺道买一些灵药。”

“却没想到，落枫山尸横遍野，‘狩月狼’一族不知被何方势力袭击，已然灭族了。”

谢君闻言心中大惊，转头与萧故对视。

先是杨家灭门，再是悬霜宗之祸，然后是狩月狼灭族，这一桩桩事情之间发生的时间太近，即便是心大如萧故，在此时也品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