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时前，盛煌行政办公室——
高蓉蓉默默站在一张办公桌旁，办公桌上有一个落了灰的金属牌，上面写着“服务投诉”几个大字。
桌后坐着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女人，她正在手机上斗地主，牌局结束后才抬头看向高蓉蓉。
“你就是四号桌那个？客人投诉，说你坐下话也不说、酒也不喝，咔咔炫果盘，人家要的五九八至尊果盘，都被你吃没了。”
“我就吃了片儿西瓜，而且是他逼我吃的。”高蓉蓉小声辩解道。
“别说没用的，已经投诉到我这儿了。”女人边教育高蓉蓉边在座机上按了几个数字，“喂，四号桌的人还在吗？还在？正好——人家还在，你现在去给人道个歉，把投诉撤了。这种小事你嘴甜点儿、伶俐点儿私下就解决了，真是……”
“我不去。”
“啧，又不痛不痒的，你赶紧去！非等着扣钱呐？”
高蓉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扣吧。”
“诶我说你这孩子！”
周连蒂接到电话匆匆赶来，正好碰上二人争执，她把高蓉蓉拉到身后，向对方赔笑道：“刘姐刘姐，交给我吧，麻烦你了。”
“周经理你就是人太好了，手下人该得敲打教育，成什么样子。”
“是是。”
……
周连蒂和高蓉蓉离开，二人来到楼梯拐角处，这里人少能聊几句。
“多亏刘姐把投诉先按下了，要不有你受的。说说，怎么回事儿？”
高蓉蓉低着头一言不发，脚尖在地面蹭来蹭去。周连蒂轻声催促道：“快点说，我还有事呢！”
“最近有个人天天来找我……”高蓉蓉给周连蒂说起自己遇见的大“好”人老板。
高蓉蓉很有自知之明，像她这种业务水平根本遇不到回头客。一次两次还好，在第三次见到对方后她便意识到了不对。
第四天那老板又点了她，高蓉蓉想拒绝，但大厅经理不同意：不过是坐着聊聊天，有什么可拒绝的？你要不想干明天别来大厅。
接下来的两周，高蓉蓉几乎每天都要和对方见面。
最开始那老板很安分，就是和她聊聊天，夸她唱歌好听、夸她漂亮，临走时还会给她一笔小费。
后来那老板对她的着装提了些“建议”，她当即就是一个拒绝的大动作，但老板没生气，还说喜欢她的小脾气。高蓉蓉浑身起鸡皮疙瘩差点当场呕吐，她劝老板雨露均沾，别老找她一个，第二天老板不仅点了她，还点了一个跳舞的漂亮姐姐。老板和漂亮姐姐亲密互动，高蓉蓉就坐在一边看着，心里不禁为美女扼腕叹息，真是钱难赚屎难吃！漂亮姐姐走后老板对高蓉蓉说，别吃醋，刚才是故意气她的。高蓉蓉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今天她明白了，因为那老板说喜欢她，想包/养她。
“你拒绝了他，所以他为了报复投诉你。”周连蒂心下了然，怪不得对方直接投诉到上面了。
“绝对是这样！”高蓉蓉疯狂点头，“而且你教过我，别随便吃客人的东西，我没想吃的！是他趁我不注意用水果碰了我嘴巴一下，说他要吃，变/态啊！我就抢过来自己吃了。”
周连蒂揉了揉眉心，看来这个投诉不好撤，但总归还是得试试。周连蒂领着高蓉蓉往大厅走，路上嘱咐她等等低下头少说话。
“吃啥了？”
“西瓜。”
“笨……都那样了，还不捡贵的多吃点？”
二人走近四号桌，周连蒂向高蓉蓉确认对象后，笑脸迎过去打了一套赔礼、道歉、打折的组合拳，但对方也是精明人，并没有接受周连蒂的糖衣炮弹，他只是一直盯着高蓉蓉，说他是真心喜欢这小姑娘，可惜他的真心都白费了。
周连蒂听得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他感觉自己的钱白花了，想讨点儿实质性的补偿。他们都知道钱是不可能退的，所以对方想要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周连蒂揣着明白装糊涂：“这姑娘别的不行，就是会唱。楚总下次来让她单独给您唱几首，算是我请您。”
“唉，既然她不愿意跟我，听歌也是徒增伤心罢了。”
高蓉蓉在一旁低着头，听到这话顿感无语，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林燕声的白眼，她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
笑出来她就完了！
周连蒂最烦这种客人，又装又坏又难缠。搁这儿装什么深情啊？真喜欢就别投诉，投诉了就提个合理的解决办法，光会痴心妄想为难人，简直浪费时间。
但周连蒂还是堆出笑最后争取了一下：“能被楚总看重绝对是小蓉的荣幸，但我们哪敢不自量力啊？”
周连蒂拍拍高蓉蓉，高蓉蓉咬咬牙服了软：“楚总您的情谊我很感激，但我实在配不上您……对不起。”
姓楚的伸手拉住高蓉蓉，“真的不能吗？哪怕试试也好。”
试试？试什么？你个老色/鬼！高蓉蓉觉得自己这手不能要了！要不是周连蒂在背后安抚她，她真的会当场甩手走人。
高蓉蓉默默抽回手：“抱歉……”
“楚总，今晚的消费我给您打九折，您——”
“不用了。”男人突然像变了个人，神情傲慢道，“周经理，我也可以投诉你对吧？”
“当然。”周连蒂笑着，想威胁她？别做梦了。别说她背后是高蓉蓉，就算是她手下的其他人，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她绝不会让步！
看对方真的要打电话投诉周连蒂，高蓉蓉终于显出了慌乱，她想做些什么，道歉也好哀求也罢，此刻她都是愿意的。但周连蒂拦住了她，让她乖乖退后。
男人打完电话得意地看向周连蒂，周连蒂面带微笑语气平稳：“盛煌接受每一位客人的建议，您的督促是我们进步的动力。希望您体验愉快！不打扰了。”
高蓉蓉跟着周连蒂走出大厅，“姐姐，对不起……”
“没关系的，这种事儿我见多了，别怕。”
“可你会被罚钱啊，罚多少，我给你。”
“傻子，用不着。”周连蒂摇摇头，“他投诉我，他的单子就归我了，罚的都没赚的多，放心。”
“你不用安慰我。”
“没骗你。对了，他这几天肯定还会来找你麻烦，你休息几天，下周再来。”
“行。”高蓉蓉点点头，“已经九点多了，一起回家吧。”
“我等等还有事，你先回。”
……
高蓉蓉心里烦躁，这种事她只听别人说过，真遇上了还挺糟心的。果然，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饭，有也轮不到她。
高蓉蓉回更衣室换衣服，不少同事在更衣室休息，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
“咦，蓉蓉怎么回来了？”
“没事吧？不舒服？”
高蓉蓉笑着回应：“噢没事，周姐放我几天假，歇歇。”
“时间长了是得歇歇，身体是本钱。”
“说起这个，听说了吗？小美查出妇/科病了。”女人压低了声音，话语里不知是惋惜还是感慨。
“诶呀啧啧啧——”
“怪不得，前几天路过她，滂臭……”
“是了。”
“诶，李哥叫试房呢。”
“去吧去吧。”
“你咋，下个月不干了？”
“不干啦。不想干了，没个头。”
“那你打算……”
高蓉蓉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把那些叽叽喳喳抛在了身后。
唉，明明她们都在很努力的生活，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好像没有用似的，她们依旧生活在泥潭，任由岸上的人欺负却无力反抗……
看不到出路，仿佛没有尽头。
高蓉蓉把车子蹬得飞快，感觉力气无处发泄，感觉有什么堵在胸口喘不上气，她半站起身，一下一下用尽全力踩向踏板，汗流浃背风驰电掣，她像是想追上什么，但又不知道在追什么。
“同/志，前面车多，慢点骑，”巡警骑着摩托路过，“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高蓉蓉脑子里突然蹦出一句同样的叮嘱，是林燕声说的。
林燕声现在应该还没睡吧？那岂不是回家就能见到对方了！
高蓉蓉没有减速，反而想更快一些，因为她隐约看见了自己在追逐的目标。
“滴滴——”巡警按了两下喇叭快速离开了，毕竟高蓉蓉骑得再快也没超速，尽到提示义务就行。
不过高蓉蓉在路上看到一起车祸，吓得她立马减了速，身体是本钱，安全第一！
她到家时已经十点过半，家里黑乎乎的，林燕声不会已经睡了吧？
高蓉蓉蹑手蹑脚地打开卧室门，林燕声正拿被单蒙着头，像个鸵鸟一样。
又不开心啊？她今天也不开心，正好，她们可以抱抱互相取暖。
高蓉蓉刚准备过去给林燕声一个惊喜，就看见林燕声的手向下摸去……
等一下！啊这这这，高蓉蓉僵在原地，她感觉自己在冒烟，大概是CPU烧了。
她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高蓉蓉小心翼翼地转身，生怕打扰到床上的人。忽然，她背后传来一声轻吟：
“蓉蓉……”
完了！高蓉蓉立刻解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
林燕声听到高蓉蓉的声音愣了一下，她抽回手掀开被单，高蓉蓉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口。
该尴尬的，但幻想对象突然出现在眼前，还被对方看到自/慰……林燕声感觉一股热流涌出，莫名的兴奋……
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怎么办？总不至于羞愤自/杀。林燕声轻声叹息，她坐起身，身体上的感觉还在，坐着有些难受。
“你怎么回来了？”林燕声嗓音微哑，几分慵懒几分性感。
“我我我，我周姐我让避避风头。”
高蓉蓉慌张到语无伦次，林燕声反而平静了，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她肯定是喝醉了，要么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堪，反而很想笑，开怀大笑，疯了一样笑……
“我我洗澡去了你忙吧。”高蓉蓉关上卧室门跑掉了。
林燕声躺倒在床上，要继续吗——她在想什么？？
林燕声就这样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高蓉蓉才回来，她敲了敲门，弱弱地问道：“我能进去吗？”
“可以。”
进门后高蓉蓉浑身都透露着局促，她视线乱飘，但就是不敢飘向林燕声。林燕声看着对方，那人头发微湿，一绺一绺的，发尾还挂了水珠，平日里白皙的皮肤现下泛着粉红，从头红到脚——和她幻想中对方的肤色一模一样。幻想中高蓉蓉的胳膊很有力，实际也一样的。
不该想的，但还是想……越来越想。
“蓉蓉。”
“嗯？”
高蓉蓉听到林燕声起身的声音，她终于没忍住看向对方，林燕声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林燕声伸手轻抚着高蓉蓉的右颊，拇指碾过那眼尾的泪痣，反反复复。
“你……”
高蓉蓉刚开口，对方便扳着她的脸吻了上来，这双唇远比她幻想中炽热柔软，她被深深吸引住，但对方很快又放开了她。
高蓉蓉喘息着，她后退了半步：“你你，你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吻我么？”
林燕声与高蓉蓉额头相抵，“蓉蓉，我喝醉了。”
高蓉蓉抿抿唇，确实在嘴里尝到一丝酒气。
“我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林燕声搂住高蓉蓉的脖子，几缕散发扫过高蓉蓉的鼻尖，高蓉蓉闭上了眼睛。
林燕声轻笑起来：“好闻吗？”
“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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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蓉：你别考验我，我受不了了/捂嘴哭
小林：受不了可以攻。
晚上有事的周姐：我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