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手提着数量可观的咖啡，发呆的看着电梯下降闪出的数字，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熟悉的爽朗声线在耳边响起，“哟，怎么兼职送外卖了？”
转头看清来人，无视他的调侃，顾醒面无表情接话，“我还说谁呢，笑哥，你这是又去哪摸鱼了？”
“什么摸鱼，我这叫劳逸结合。我可不像你们年轻人那么干劲十足，听说你周日都来加班了，”钱笑浮夸地拍拍手，“未来可期呀，这个月新人激励奖肯定有你一份。”
一时间分不清这句话到底是赞扬还是讽刺，顾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看我乐意吗？”
“不过你们部门也是，加班百分比全公司第一，真是吓人。”钱笑抿嘴摇头，心里庆幸还好自己不用遭这份罪，可看到对方情绪不高的样子，急忙往回找补，“但总归也有好的一面，大家都说是你这个新人为部门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活力，对你评价很高啊。”
听完，顾醒脸黑了一度，“你要是特地过来冷嘲热讽的，慢走不送。”
“我是来等电梯的，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陪你聊两句,安慰你嘛，怎么是冷嘲热讽呢。”
顾醒一脸生无可恋，瞥了钱笑一眼，“谢谢啊，聊完之后我心情更不好了。”
“小炎...”钱笑语气颇有长辈对晚辈的嘱托感，不过刚开口就被顾醒打断了。
“我那个字念，焱。”
“燕？炎？”钱笑歪头，满腹疑问，他好像记得对方姓许来着。
“是许焱，是三个火。”
钱笑恍然大悟，转又疑惑发问，“那你们那个领导，‘小炎小炎’的叫你，你怎么也不反驳的？”
“名字而已，领导爱怎么叫怎么叫呗。”
钱笑看着他一脸逆来顺受的样子大受震撼，“年轻人，你怎么刚进社会就被磨平棱角了，怪不得整天端茶送水的，你要学会拒绝。”
“拒绝有用吗？”顾醒语气十分平淡。
他这一问，倒把钱笑问沉默了。
“总得试一试吧，也许结果会不一样呢。”钱笑开口说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这话里有话呀。”
“我们项目组有个小姑娘...”钱笑皱眉，似乎考虑要不要告诉对方。
“夏浅。”
钱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诧，顾醒看他这样子便也验证了自己猜想，“花名风信子，《守望之城》美术部和你对接的那个画师。”
“你怎么...”
“这么大动静很难不知道吧，要不是公司最近系统更新，不然内网论坛贴估计已经几百高楼了。”顾醒在公司的各个角落已经听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了，从抽象写实流再到阴谋论，果然讨论八卦比讨论工作更有趣。
“上来吧。”顾醒发现还在原地愣神的钱笑，好意提醒顺带按下电梯开门键。
“一定有什么原因的，那件事不是她的问题。”钱笑握紧的手又松开，“她没有抄袭。”
顾醒见钱笑依旧杵在电梯外，还有继续同他争辩的意思，忍不住打断，“你到底上不上电梯，我还要去送外..咳...我还要回去工作，冰咖啡都要热了。”
钱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顾醒想了一下没有追出去，但还是问了一句，“去哪儿啊你？”
“买杯咖啡。”
电梯门关上，红色数字随着楼层数不断上升。
2...3...4...
97...98...99...
“100”顾醒的默念的同时，数字跳了出来。
顾醒撕开感冒灵冲剂倒进杯子接水，他的工位正对空调吹风口，一不留神就吹感冒了。旁边的同事还在对最近的热点津津乐道，也就是不久热搜上那事：#《守望之城》抄袭# 热
说是《守望之城》有个角色的衣服，和他们竞争公司的一个游戏角色的衣服撞了。隔壁游戏去年年底上市，《守望之城》今年夏天刚内测，但考虑到游戏制作的时间，应该不太可能抄袭。不过，顾醒也看过两个角色服装的对比图，从版式再到服饰元素，重合度可以说是过高了，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巧合，好像不太能解释得通。
“我听说他们工作室都乱套了，被竞争公司找到这么个纰漏，那个画师估计铁定要被辞了。”
“不是吧，我今天还在电梯里还碰到过他们工作室的人呢，跟平时没差别，有说有笑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就是竞争公司在搞鬼。”
“可你看过的那个对比图没，简直就差颜色不一样了，这叫没抄我是不信的。”
“但是时间线对不上呀，而且，你想想，如果你是那个画师，你会抄一个刚上市的游戏吗，还是这种类似复制粘贴地抄，就好比学生时期抄作业把名字也一起抄了。她没这么蠢吧。”
“确实奇怪，那就看工作室怎么回应了。”
“我倒觉得不会回应，你看这撤热搜的速度，公司大概率打算冷处理了。”
顾醒抿了一口感冒冲剂，插了一句嘴，“我说你们怎么还在聊这话题，上次在茶水间你们就在这聊，我还以为我进循环了呢。”
“那不是因为上次热搜刚出来，信息不完善，现在多方信息整合...”
“唉，”顾醒摇头打断了对方，“你们慢慢聊吧，我还要去写会议记录。”
才走几步，就听到后面的人震惊又兴奋的声音，像是又找到了新的舆论热点。
“小许。这是部门的报销材料，麻烦你带给财务。”
刚踏进部门，就迎面接到一叠文件，顾醒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应道，“好的，知道了，马上。”他将剩余的感冒冲剂一饮而尽，把纸杯扔进垃圾桶，接着走向电梯方向，手指还未触碰到按钮，电梯门就缓缓打开。
钱笑？顾醒一时愣在原地，还是对方将他迟钝的思绪拽回来，“上还是下？”
“上，财务部。”顾醒走进电梯又忽然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在这里？”
毕竟今天早上才和人闹了点小别扭，钱笑本来还怕气氛尴尬，但对方既然先开了口，他也不端着了，察觉到对方声音有些许不对劲，就顺势问道，“你鼻音好重啊。”
“感冒了。”
“不是早上还好好的吗？”
“可能中午午睡的时候着凉了，空调打的有点低。”
钱笑点头表示了解，原本还想找点话题，不料电梯打开又上了一位员工，这下只剩沉默了。
顾醒出了电梯，拿着一叠材料，在部门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人，只好拍了拍一位正在使用打印机打印文件的员工。
“等一会儿，马上好了。”
也许把他误会成了要打印东西的人，那位员工没等他说话就直接开口回应。
“不是不是，我不用打印机，我想问这个...”顾醒摇了摇手中的东西。
那位员工只抽空瞥了一眼，就用手指向那边堆满文件的桌子，“放那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还顺带解释了一句，“原来的经理辞职了，就先放那边吧，会有人处理的。”
顾醒按着分类放完材料，出门却看见在玻璃门后杵着的钱笑，虽然感冒让他反应略有迟钝，但眼下很显然只有一种解释，“你是来找我的，对吗？”
公司大楼外绿化带长椅处。
“为什么要选这里？”虽然这块地方有阴影遮挡，但毕竟现在是夏天，顾醒觉得自己快热化了。
“因为公司耳目众多。”钱笑拿着台电脑，假装正在工作。
“那楼下咖啡馆呢？”
“那可是公司园区内的咖啡馆，一定要掩人耳目。”
顾醒扶额，“我为什么觉得我们现在更显眼呢，而且，现在还是上班时间。”
“因为——”
“别因为了，”顾醒连忙打断他，“到底找我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钱笑也不再废话，道明了来意，“抄袭那事。”
“你怎么这么关注，你是不是暗恋那女画师啊？”
对于对方的神奇发问，钱笑急忙澄清，“你别胡说八道，我有女朋友，马上要领证的那种。”
“快讲快讲，热死了要。”
“那你还打断我，”钱笑嫌弃，继续说了下去，“关于这件事，我特地去问过她......
公司休闲办公区。
夏浅坐在窗边，手里不停搅着一杯咖啡，电脑开着三个小时还是一片空白，而她则望着窗外出神。
“风信子，怎么回事？”
被来人突如其来压低声线的焦急问候吓了一跳，咖啡搅拌棒磕到瓷质的杯子，声音清脆，随之溅出来好几滴浅褐色的液体。
“为什么秦经理通知我们要重新做，你不是说你没有抄袭吗？”
钱笑不是没看过对比图，也知道有些相似用巧合来解释过于牵强，可是，他还是愿意相信，也许这世上就是存在无法解释且概率极小的事件。
“你到底有没有...”
夏浅看着钱笑的眼睛，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问题，“我没有。”接着抽出一张纸，将桌子擦干，“对不起，我会尽快做好发给你们的。”
钱笑知道这次修改估计是美术部门经理迫于压力才下的决定，可他还是想劝一下，“风信子，你想清楚，改了可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你还年轻。”
夏浅没说话，但眼神飘忽，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接着，我又问她，‘你的那张图还有没有其他人见过？’，但这个问题她并没有回答。”
顾醒全程皱着眉听完，“等等，这件事不是解决了吗？你们不是已经在重新做了，你还纠结些什么？”
钱笑看着对方毫不理解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看热搜了吗？”
“早看过了。”
“我说的是今天中午，新鲜出炉的。”
“啊？”顾醒疑惑，打开了手机，“好家伙，这件事还真就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