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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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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苦山村人一半的注意力在老光棍身上,见面第一句话都是老光棍现在啥情况了,还能撑得过今晚不?另一半的注意力则在季图南身上,准确的说应该是季图南即将要嫁的小伙子身上。

宋兰原本心里并没有指望荷华能说动季图南,所以当赵荷华回来的时候,说季图南同意见面时,她还楞了许久,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第二天宋兰就迫不及待的为季图南安排起了相亲。

亲是在宋兰家里相的,相亲的过程也很简单,就是在宋兰家一起吃了个中饭,吃完饭,季图南就借口说有事要离开,不顾宋兰的挽留,就匆匆的离开了。在季图南的认知里,相亲无非就是两个陌生人见上一面,认识一下,就像读书时期,进入一个新学期或新班级,认识新同学一样,至于与这个新同学能不能成为朋友,就看后续两人之间的接触相处了,两者之间不同的地方在于,因为相亲而认识的陌生人,可能会是未来和你组成家庭的人,认识一个新的朋友本是一个开心的事情,但有这样一个前提条件在,见面就不再那么纯粹,心理上也不会那么轻松,也免不了会有尴尬和不自在的感觉。但季图南的第一次相亲,却远远超出了季图南的认知,甚至让她产生了强烈的心里不适。整个相亲的过程,季图南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在市场上等待售卖的牛崽一样,个头虽看着不小,却还耕不了地,梨不了田,卖家因为自己养出了这样一头中看不中用的牛崽,在买家面前是羞愧难当,颜面无光,为了避免买家有顾虑,担心买家看不上牛崽,卖家可以说是穷尽了毕生所学,把所有买家会在意的条框,以一种极其夸张的伏小姿态,抓破了脑袋才想到的所有溢美之词都尽数堆砌在牛崽身上,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卖家可能还会当场就拉着牛崽去田里耕地了。

季图南是逃也似的离开的二舅妈家,她觉得她再晚离开一秒,眼泪就止不住了。她飞奔着跑进了家,一进自家院门,季图南眼泪就像夏天的阵雨一样,一下就滴落了下来,一颗接着一颗怎么都止不住,此刻她的心就像是被冰封在了寒冬腊月的深井里。

季图南自知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庄稼人,相比村里人对一个好女子的标准和要求,她可能有很多地方都无法达标,但她也不因此就觉得自己很差劲,也并不觉得自己并非因此就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按父亲的话说,一个女子,会洗衣做饭、喂猪砍柴,固然值得夸赞,贤妻良母也无疑是对一个已婚女子最大的称赞,但倘若一个女子只会洗衣做饭、喂猪砍柴,相夫教子,那她的人生则不免会无趣和乏味;一个女子,如果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认知,一辈子就只会围着男人孩子转,转久了人就会变得麻木,还会误把混沌度日理解成充实快乐,这不仅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也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季图南初听这番话时,态度是惊讶的,也是不以为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自己的认知,自己的思想呢?但现在,她相信了,真的有这样一些人,脑袋里装的,嘴巴里说出来的,都是别人的。同一件事,按理说十个人会有十个不同的看法,但在那些人的嘴巴里,说出来的都是一模一样的见解,这些见解初听好似都挺有道理,但倘若抓着其中一个人去细问这些话里更深层次的含义,这人往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更可怕的是,如果现场存在初次听这番见解的人,她若也是一个没有自己思考能力的人,那这个见解便会成功的、深深的扎根在这个人的脑海里,然后经由她再在另一个人的脑海里扎根。就像是一个人手里有一把种子,撒向土地之前,这把种子明明可以开出一片五颜六色的花海,撒下之后,来年春天,开出的花却一模一样,就连播种的人也不知道是自己种子的问题,还是土壤的问题。

很多道理,并不是说的人多了,它就是真理。

不会洗衣做饭,喂猪砍柴,并不代表她就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并不代表她就不值得迎娶,季图南内心一直都这样坚信着,她对男女之事虽然开窍的晚,十几年来也一心扑在书本、课堂上,但她从书本上,从她爹妈身上,从大舅、二舅家、从邻里邻居、从村里那么多户人家里,她观察到,也看到,更明白,支撑两个人结伴走完一生的绝对不是靠洗衣做饭,喂猪砍柴。季图南明白这个道理,但显然二舅妈并不是这样认为。对此,季图南原本还抱着一丝的期待,她知道二舅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里虽然经常数落她啥都不会,但所有这些话,言语虽嫌弃,但季图南知道,二舅妈的心里肯定不是这样想的,但今天二舅妈这些话一说出口,在季图南听来却完全变了味,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最近与二舅妈闹了些不愉快,所以心理上对二舅妈起了变化,还是一直以来,二舅妈所有的表面嫌弃其实都并非是玩笑话,而是心里话。最亲近的人,对自己的评价居然这样不堪,这对季图南来说,这个冲击无疑是五雷轰顶的,她哭,并不是因为二舅妈说的是事实,把她说得无敌之处,觉得自己无能所以伤心,而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她亲近的人,亲近的人当着外人的面,把她说的一无是处,给她心里带来的伤害,是急速的,是猛烈的,一时间让她很难以释怀,也很难以承受。

季图南内心所受到的冲击和伤心,宋兰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也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对季图南造成了伤害,相反,季图南今天的表现让她觉得丢尽了脸面。站在自家院门口,看着季图南的相亲对象逐渐消失在视线后,宋兰原本上扬的嘴角和眉梢立马就垮了下来,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看向季图南家院子,胸口一起一伏,看了约莫一分多钟,短短一分多钟,她的眼神变换了很多次,一会凶狠,一会愤怒,一会又是恨铁不成钢,一分多钟后,宋兰转身进了院子,压抑在她胸口的那份不快也终于脱口而出。

“真是缺乏教育,太不懂事了。”院子内,宋兰围绕着没教养、不懂事、假清高这几句来来回回吐槽了好一阵,赵荷华抱着心心站在院子口,看着院子里,明明很生气必须大声才能把内心的火气发泄出来,但又顾忌家丑、脸面,不得不把嗓子压低的宋兰,忽然心里一阵发酸。眼前的这一幕让她突然觉得似曾相识,赵荷华明白她妈心里此刻一定痛苦极了,如果今天相亲的是她,宋兰好歹还可以找根藤条抽她几下,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就像她当年相亲时那样,但现在,让她生气的是季图南,她既不能去找她骂她,更没法动手去打她。赵荷华看着宋兰一脸怒火无处发泄的样子,不知为何,心里的那种酸迟迟都没法淡去。

村子里今天来了个陌生人,还是个年轻小伙,一刻钟的功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苦山村,大家都在争相打听今天来的小伙相的是哪家的闺女,得知相的是季老师家的女子后,大家越发坐不住了,午饭时间刚过,就有好事的男人女人等在村口,就为了看一眼这个小伙长啥样,小伙刚离开村口,就有人迫不及待的来宋兰家了解起了情况。

院子里,宋兰心里的那股火气还没来得及压下去,就听见院子外有人叫她,她烦躁的踢了一下堆放在墙角的干木头,换了一副笑脸走了出去。

来人见了宋兰,也不客套,上来就问道:“咋样啊,能成吗?”

宋兰点了点头,笑着说:“应该能成吧..”宋兰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含糊,但在来人听了,这个回答就是成了的意思,至少也是八九不离十。

来人了然的笑了笑,随后就开始和宋兰说起了恭喜,说定了什么时候办事一定要提前和大家伙说,还称赞她这个舅妈当得上心、称职,对待外甥女是比亲妈都亲,最后这句话让宋兰的心一下就变得飘飘然起来,她表达自己不过是看图南身世可怜,希望她身边能有个人照顾着,但内心却乐开了花,她做这些不就是觉得她那小姑子当妈当的不称职,耽误了孩子嘛,如今发现终于有人能看懂她的良苦用心了,先前的那些不快顷刻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越是偏僻落后的地方,谣言传播的速度总是快得不可思议。这边宋兰只是含糊的说应该能成,但传出去的时候,就慢慢变了味,到宋正阳回村的时候,他听到了是季图南要嫁人了,而且日子就定在了下个月初。

宋正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霎时就跟五雷轰地似的,在原地动弹不了了。

而我们的当事人,是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个消息。下午,从二舅妈家离开后,季图南直接就把自己锁在家好几个小时,原本下午计划是要去菜地里浇水的,她也赌气没去浇了。自从那天她扛着锄头出现在大家面前后,她就很少像读书时候那样,在大白天把自己关在家里,面都不露了,她不希望别人说她是娇贵女,说她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能坚持不能吃苦,但今天她不管不顾了,别人要说什么就任他们去说好了,反正她做什么,多么努力,也不会改变她在别人心里的印象。

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了,季图南才挑着水桶出了门,倒不是她想通了,她也依旧在气头上,只是她在把自己关起来的这个时间中,她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她没有依靠了。她受委屈了,不会再有人来安慰她了;她不开心了,也不会有人来在意了;她被欺负了,也不会有人为她出头了,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既没有可以诉说的人,也没有可以分享的人了,无论什么事,她都只能独自承受着,她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心里也空落落的,这种说不出上来的感觉仿佛充斥了她的全身,充斥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让她害怕,让她恐惧,让她无所适从,也让她没法思考了,她想做点什么,迫切的想摆脱这种感觉,她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来回,想找点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但发现她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内心的那种孤独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在这样下去,她觉得要疯了,她冲出了家门,但很快又返了回来,她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季图南在原地四顾张望了一会,随后立即返回了院子,拿过水桶又走了出来。那时的季图南还不知道,此刻的这种孤独空虚的感觉,会在日后的生活里持续上演,她也不知道,这种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空虚孤独,其实是老天爷在提醒她,在警示她,她也太年轻了,把老天爷给的提醒和警示视而不见。

季图南拎着空水桶走在去往菜地的路上,此时太阳还没下山,天也还亮着,她不停的左右来回看,此刻她迫切的希望能遇见一些人,一个人也好,以前她怕极了别人来和她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扯些有的没的,这种类型的寒暄她很不擅长,也应付不来,但现在她却很需要有人能和她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行。远远的,季图南发现在她的正前方,正迎面走来了一个人,离得有点远,她并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但季图南已经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朝他走了过去,刚看清来人是村长老张后,季图南就叫起了人:“张伯伯。”

这声张伯伯直接让老张脚步顿了顿,随后脸上嘴立马就裂开了,老张略带点惊喜的应道:“哎。”

“张伯伯,你这是哪里去呀?”

老张的手臂向前抬了抬,但手指却像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似的:“去,不去哪..随便走走..。”在老张的印象里,季然家的闺女季图南性格内敛,和季然一样不喜与人说话,虽然他与季然交好,也时常去季然家串门,见季图南的次数比村里其他人多得多,但季图南见到他,也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她会拘谨,十几年过去,季图南和他依旧不熟稔,村里人也老说,季然家的闺女,见人有时候都不打招呼,嘴上缺热气,但老张明白,这就是读书人的性子,虽然他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性子,但老张是能理解和明白的。然而今天,季图南不仅老远就主动和他打招呼,还破天慌的问他去哪,老张一时间竟然感动有点受宠若惊,一时间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支支吾吾了一阵,好半会才敢相信,站在面前的真的是季图南。

莫非,这就是每个即将要结婚的女子都会有的改变?一开始,老张听到季图南要嫁人的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在说玩笑话,后来发现大家都在说,还一板一眼的,老张才发觉这个事好像是真的。季然家的闺女确实也早到了该嫁人的年龄了,但之前因为一直说要考大学,所以嫁人这个事也就一直在耽搁着,如今突然就说起她要嫁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对方家什么样?对方小伙子人行不行?老张知道这事肯定是季然他那两个老舅哥安排的,一想到季然那两个老舅哥找女婿的标准,他心里立马就突突突了起来,心跳的极快。虽说村里大多数人家给闺女看对象,看的都是家庭条件,能给什么彩礼,至于男方人怎样,两个人合不合,基本都不怎么看重,嫁过去后,磨合个几年,合不合的最终都会合的。但季图南毕竟是读过书的人,要是嫁了个糙汉或是个文盲啥的,这季然要是知道了,还不气得把棺材板敲烂了。

在知道这个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后,老张就坐不住了,晚饭都没吃就打算去季然二舅哥家,了解一下男方的情况。季图南已经没了爹妈,婚事大事自然只能听舅舅舅妈安排,万一男方真是个糙汉或文盲,如果季图南不乐意,他也还来得及阻止这个婚事。

但此刻他看着眼前这个让他险些认不得的季图南,之前的担心立马就散去了。要不是对男方满意,也不至于会开心成这样了,老张心想,那看来二舅哥家也不用去了,可以放心的打道回府了,老张不由得在心里自嘲了起来,觉得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怎么说也是亲舅舅,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亲外甥女往火坑里推的。

老张心放下来了,对着季图南笑了笑,说道:“不去了,不用去了,那个..结婚的日期要是定下来了,就和我说一下,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也尽管开口,这季老师虽然不在了,但还有我,还有苦山村这好几百口人在呢,以后苦山村就是你的娘家,你的婚事呀,我们一定给你办得热热闹闹的,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说着,老张突然长叹了一声,脸色也变得悲苦了起来。看着面前和季然有着一样眉眼的季图南,老张的心再次悲痛了起来。他又想起了季然,老张是把季然当知己看待的,老张这辈子就季然这么一个知己,但这个知己却英年早逝,关于苦山村“鸿鹄之志”的约定也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老张心里的悲痛、遗憾和失落,无人能体会。

老张此刻的心里活动,季图南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的她也没心思去细想老张那一身长叹背后的意义,更没有捕捉到老张脸上突如其来的悲苦,她脑子里满是疑惑,什么婚事?什么日期?听张伯伯的意思,她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季图南知道,在苦山村这样的地方,任何小事、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别想逃过大家的眼睛,季图南排斥相亲也有这个原因。一辈子就待在一个地方的人,越是会听风就是雨,人云亦云,越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经过大家的口口相传,到最后越会变成是板上钉钉的事。季图南只是相个亲,但相成什么样,大家完全可以凭借打听来的几个词,结合自己的脑补,就“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始末。人人都有好奇心,但不是人人都有途径、时间和机会去了解事情的细枝末节,但人强大就强大在,他能“捕风捉影”,只需要知道一点点细节,就算是百分之一,就能凭借着自己的想象,窥出事情的全貌,个别好事的人,还会添油加醋,让事情的风向偏移成他们自认为的那样。

二舅妈给介绍的男子,季图南其实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虽然此次见面,季图南心里是百般不情愿的,但在见面之前,季图南心里也还是有过一点点的期待,她到达二舅妈家时,还没来得及细细看对方,就被二舅妈那一连串的,带着贬低意味的话给弄坏了一整天的心情,她仓皇离开时,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季图南也知道,她这样一走,二舅妈肯定会在背后说她不懂规矩,不懂事,但她顾不得了,也不想顾了,而且心里反倒还希望二舅妈会这样子讲她,这样的话,今天的事也铁定就黄了,也省的她轻松了。

但就这么一下午的时间,村里竟然就开始传起了她要嫁人结婚的消息了,她一整个下午没见人,也没在村里露过面,也没有一个人来和她求证,此时季图南只觉得大脑轰鸣了一声,空白一片,她呆愣在原地,连张伯伯和她说再见也没听见。

就在季图南提着空水桶往回走的时候,宋正阳刚好回村,一回村,他就听到了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宋正阳几乎是以竞跑的速度奔向的季图南家,村里的路又窄又崎岖,宋正阳跑得又快,好几次他都差点摔倒,同时傍晚的风,也在大口大口的灌进宋正阳的肺里,风进入肺部后,就毫不留情的在各处撕扯,撕扯得宋正阳脸部都变形了,他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但胸口却越来越痛。一路上,碰见宋正阳的人,见宋正阳跑成这样,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悲痛莫名的样子,打招呼也跟没看见似的,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事,但相互一打听,大家又没听说宋家出了啥事。

等宋正阳终于抵达季图南家附近时,两条腿早已经发软打颤,风刮进嗓子带来的刺痛此刻也还没消散下去,在距离季图南家五十米的地方,宋正阳停了下来,看着这个他曾经看过几千几万眼的小院,心中涌起了万般思绪。

宋正阳喜欢季图南,打小就喜欢,虽然他和季图南家只隔着一条河,他也经常在季图南妈妈来他家串门的时候,有意做无意的问起关于季图南的事,靠着这些有意的打听,他知道了季图南很多事,但他本人和季图南并没有太多接触,他不敢,他一直都不太敢。但现在,他站在季图南家院门外,以往的那种胆怯似乎一下就都消失了,他不断的调整着呼吸,手撑在发酸发软的大腿上,没有一丝顾虑就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院子门,手上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宋正阳没打招呼就径直推开了季图南家院门,离开时,也同样没有打招呼。见到季图南之前,宋正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很痛,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一般,和季图南见面之后,这种心痛的感觉开始一点点消失,很快他就被一种不知从哪汹涌奔来的幸福感给包围了,他感觉自己飞起来了一样,还依稀听到了弹棉花的声音,还是那种刚刚从太阳底下新拿回来的棉花,无数的棉花絮在他的头顶四周旋转飞舞,散发着太阳的清香,他觉得就是这些棉花团子让他飞起来的,不仅带他飞到了月亮上,还把他送回了家。

季图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那样一句话,在听到宋正阳问她是不是真的要嫁人的时候,本来还满肚子火气的她突然脑子就抽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是啊,要嫁人了,嫁他嫁你嫁谁都行,反正我的婚姻,不是我做主。”说完,季图南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口气叹完,本来严肃的脸一下子就舒展了不少,仿佛刚刚叹的这口气,把季图南刚刚所有的愤怒、委屈、不满和不甘都叹走了一样,等宋正阳离开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季图南每次回想这一刻,都一直认为当时的自己是在赌气,所以才说出了那样一番话,至于为什么会对宋正阳说,无非是当时出现的刚好是他罢了。

季图南原以为,宋正阳是能看出来自己是在气头上才说出的那些话,不能当真,也当不了真,所以宋正阳当时紧接着她的话音,说出的那句要季图南嫁给他的话,季图南也同样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那无非是宋正阳说出来安慰她的。

季图南和宋正阳的婚事办得很简单,但也还算是温馨热闹,虽没有迎亲送亲,也没有吹吹弹弹,但现场是一派喜气洋洋,无论是新人双亲还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但就脸上的笑容,都能看出这是一桩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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