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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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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小北两岁了,季图南也是在那一天,决定重新备战高考。

这天一大早,季图南就起床给小北做起了生日面,还特意给她卧了两个鸡蛋,面刚做好,婆婆孙红就过来了。孙红拎着一包草药,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什么话都没说,把草药放在厨房的灶台上,就离开了,季图南本想开口叫住她,想让她帮忙带一下小北,但想想季图南还是决定算了。村里连着下了一星期的雨,今天早上起来,眼瞅着天边云层里终于透出了点太阳光,季图南本想着趁早去山上捡点蘑菇回来,然后晒干好拿去镇上卖点钱,捡完蘑菇回来她还得趁天气好把这几天换洗的衣服洗了,她还要去村口挑水,菜地里的草也得抽空去锄了,今天有太多活等着季图南干,她实在是没多余的精力来照顾小北。孙红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提出要帮忙带小北了,自从临时学校停课后,孙红对季图南的态度就变了,其实不止公婆,整个苦山村的人对季图南的态度都变了,季图南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也知道大家在背后是怎么说她的,但她从来没有对此解释过什么,也完全没想过要解释。季图南也知道,公婆在这方面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对她冷眼,不待见她,这些她也都认了,眼下,她只想,也觉得,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季图南看着婆婆放在灶台上的草药,心里想的是要不要现在就一把火烧掉。她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这几个月,每到这几天,婆婆就会送来这么一副草药,第一次送来的时候,她还郑重其事的告诉季图南这是送子药,她特意找人要的方子,还仔细叮嘱她要怎么煎,放多少水,煎多久,什么时候喝...但季图南一次都没有煎过,每次等婆婆一走,她就立马扔进火坑里一把火烧了,自那次之后,婆婆每次来送药,脸色是一次比一次差,季图南每次看婆婆拎着药过来,脸色也是一次比一次冷。

季图南知道婆婆已经在给她下了最后通牒了,这事是宋正阳和她说的,宋正阳说婆婆的意思是,要是两个月内他们再怀不上孩子,她就要实行下一步计划了。至于这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宋正阳没说,她也没问。宋正阳说完后,又接着说他只是在传达他爹妈的意思,他爹妈怎么说的,他就怎么告诉她,至于她怎么决定,他不干涉。宋正阳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她了,每次宋正阳想碰她的时候,都会先问她,这次用不用避孕套,季图南的回答如果是用,宋正阳就会立马从她身上下去,然后背过身不再理她。季图南每次的回答都是用,每次宋正阳从她身上下去之后,季图南都会感觉她身上某一处地方,一下就变得冰凉。宋正阳虽然晚上不再碰她,但也没再白天冷过她,对她也还是和从前那样,家里的活大半还都是他在干,她就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带带孩子,也没有再和她闹过情绪、甩过脸色,宋正阳并没有变,但在季图南看来,却感觉她和宋正阳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肌肤之亲,所以那种亲近的亲密的感觉也不见了。

季图南喂小北吃完生日面,把草药扔进火堆一把火烧了后,就带着小北出门了。季图南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把小北送去了婆婆孙红那,让她帮忙照看一下,孙红虽有点不情不愿的样子,季图南也只当没看见。山上刚下过雨,湿气大,地又滑,她怕到时顾不上小北,让小北摔了或感冒了。

季图南捡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捡了满满一背篓蘑菇才下山回家。远远的,她看见婆婆带着小北在路边和人聊着天,等她走近时,刚好听到婆婆在和那人说她迟迟没怀上孩子的事。

“也是真奇怪哦,她该不会和她妈一样吧?”

“瞎说什么呢,呸呸呸…”孙红一脸晦气的呸个不停,一旁的人也陪着笑,跟着呸了几声。

“这不就是担心嘛。这药也吃了,神也请了,符水也喝了,还没怀上,那要不找人来看看?”

“找人看看?”孙红犹豫,此刻她愁的眉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要不就…”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就用手肘碰了她一下,孙红疑惑的看她,然后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季图南就快要走到跟前了。

“小贝长得好俊啊,像爸爸,好好教,将来一定能嫁个好男人。”

“俊有什么用,还不只是个女娃娃。”孙红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季图南。

听到这句,季图南像是被人点了穴一样,一下就走不动道了。她对着两人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然后从婆婆那接过小北,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季图南走远后,孙红说了句:“越发没教育了,人都不会喊了。”

季图南抱着小北刚回到家,一进院子,就感觉跟虚脱了一样,身上一阵阵的发冷,来不及放下背篓,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缓过神的季图南,抱着小北就去了爹妈的房间,房间里的家具都被吴伟当时给砸烂了,如今床不像床,桌子不像桌子的,季图南没钱换新的,但也没舍得把坏的给扔了,就这么放着了,房间的窗户底下,整整齐齐堆着的是父亲季然所有的书,收拾这个房间的时候,季图南花了小半天才最终决定把书都堆放在窗户底下,当时宋正阳和她一起收拾的时候,还曾提议要不把书都放床底下算了,房间本来就够乱了,还把这一堆书摆在外面,季图南不接受这个提议,她执意要把书都摆外面,还要让这些书时时能见到阳光,她也不允许也无法接受父亲的书被埋在灰暗无光的床底下,这几乎是父亲二十年来的心血,是他的精神寄托,如今也成了她的精神寄托。房间虽然看上去杂乱,但很干净,季图南没事就喜欢来这个房间打扫一下卫生,要么就是拿布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所有的书一本一本的擦拭一遍,后来她还把她自己的书也搬来了这个房间,和父亲的书摆放在了一起,这几个月,季图南每天都会到这个房间里发一会呆,大多时候都是坐在窗户底下的书堆旁,她会一本一本把书摸一遍,在脑海里回忆这本书的内容,但她从来都不会翻开来看,她已经不是老师了,她无法给自己找到一个需要看这些书的理由。

婆婆孙红说的话刺痛了季图南,刚才,季图南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个自己,她愤怒、不解,她几乎是直冲过去的,抓着婆婆的双臂,声嘶力竭的问:女娃怎么了吗?女娃长大了难道就只有嫁人生子这一条路吗?要不是季图南及时清醒,恢复了理智,季图南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真的会破口大骂,都是女人,说话怎么会这么没有分寸呢,有必要再这么小的孩子面前就说结婚生气的话吗?除了嫁人生子就没有别的什么可以教给女孩子的吗?是她不值得,还是你们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可以教的了?季图南脑海里一下闪过好多的声音,她不知道是谁在呐喊,在向谁呐喊:因为路远就不送孩子去念书,因为是女孩子,就想当然觉得读书没用,女人就应该在家洗衣做饭带孩子,离婚对女人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女人在婚姻里就是要忍,忍不了也要一忍再忍,女人只能依附男人生活吗?女人这一生,除了结婚嫁人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吗?…这些声音越喊越激烈,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季图南的身体冲出来。

“洗衣做饭带孩子,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有这样啊。”突然,房间里响起了这么一句话,极其清晰,吓了季图南忙四处张望,她想知道是谁在说话,好一会儿,她才后知后觉这个声音,原来是从她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的。

“妈妈,你说什么?”小北问道。

季图南笑了笑,笑的特别轻松,她把小北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妈妈在说,等小北再长大一点,妈妈就送你去上学好不好,读完小学就读初中,读完初中就读高中,读完高中…”

“读完高中就读什么呀?”

“读完高中,就去上大学。”

“上完大学然后呢?”

“等小北大学毕业了,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的人生会有很多很多的选择。”

“那大学是什么样的呀?”

“等妈妈考上大学了,就带你去看,到时你就知道大学是什么样的了。”

“好啊。”小北高兴的回答,过了一会她又问:“妈妈,你什么时候考上大学呀?”

“妈妈…”季图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苦涩的笑了笑。是啊,她什么时候才能考上大学呀?她只依稀记得她好像已经参加了好多次高考似的,但为什么她还没有考上大学?为什么此刻的她不是在大学的校园里,而是在苦山村洗衣做饭带孩子,季图南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忽然才发觉,现在的她不就是自己母亲的样子吗?她曾经信誓旦旦的说,绝不要过母亲那样的生活,所以自打结婚以后,她一直都小心翼翼,避免自己变成母亲那样的女人,整天只知道家长里短,茶米油盐,天天不是围着老公孩子转,就是围着灶台鸡舍转,母亲对此能怡然自得,享受其中,但她做不到,也不愿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女人,但现在她好像不知不觉就快要成为这样的女人了。季图南不是没有问过自己,那还是许久以前的事了,她就曾经问过自己,这漫长的一天,她能干什么?除了洗衣做饭带孩子,她发现她什么都干不了,那时的她,忙活一天下来,身上的筋骨都是酸的,但躺在床上,总有那么一个片刻感到心里有点空虚,她害怕、茫然,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这其实是老天爷在暗示她,在提醒她。不是所有的人在劳累辛苦了一天后,还能发现心里这细微的空虚感的,她就像是一个调皮的精灵,若有若无的存在在每一个人身体里,若在意,她就会不时的出现一下,撩拨一下你的心弦,若忽视,她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殆尽。混沌度日的人,是永远都意识不到原来自己的声音里还住着这样一个精灵。精灵难得,但这世界上有太多盲目的人,即便发现了她,依然选择了视而不见。季图南身体里的这个精灵最近出现的是越来越频繁了。

季图南发现,她没法说服自己了,她没法说服自己继续过这种洗衣做饭带孩子的生活了,她也没法再放任自己过这种过一天算一天的生活,一眼望到头的那种绝望,扎得她的心肝脾肺都痛了,她得逃离这里,她需要给自己的人生寻一个新选择。

很多年以后,季图南再次回想起她在苦山村的点滴生活,那时的她才真正的明白,她之所以在苦山村生活的那么“痛苦”,心灵之所以会受到那么多的“折磨”,不是她不适合苦山村,也不是苦山村不适合她,是因为她在人生的关键节点,因为外界的干扰,内心的不坚定,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以至于一步错步步错,她放弃了她本应该坚持的,即便后来她及时醒悟,及时止损,有些错误和遗憾依旧是不可避免和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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