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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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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起了霾,黄尘色的雾吞没了低矮的平房和楼层,剩下高耸入云的大厦沐浴在脏兮兮的阳光里,空气这样恶劣,没人想出门,但曼谷的交通依旧堵的水泄不通,赶工的人戴上口罩,像倾倒在谷场上的麦子般涌向车站和地铁,近视的学生在擦拭眼镜,身着西装的人扶在栏杆上咳嗽,呼出的热气在口罩里凝成水珠,把上唇和下巴弄的湿漉漉的,电瓶车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间流窜。

在这个大雾霾天,蕊思高忽然从清迈回到曼谷,当时萨姆夫人和本南在吃午饭,听到院子外面有拨弄门锁的声音,还以为是玟回来了,萨姆夫人走出去,竟然是蕊思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萨姆夫人惊讶地说,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蕊思高关上大门,她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萨姆夫人回过神后赶紧上前接过行李箱,“因为我业绩好,公司给我放了几天假休息,本南,好久不见,重新到泰国生活还习惯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就和我说,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要拘束哦。”

“好的,蕊思高姐姐。”

“玟回来了吧?”蕊思高走进客厅,朝二楼望去,她虽然是在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她回来好几天了。”萨姆夫人说。

“还是白天不见人影?”

“你知道她闲不住,况且玟确实有不少事情要忙。”

“那她晚上七点是不是就回来了,我记得以前嘱咐过她在手机上调个七点钟的闹钟。”

迷茫的神色出现在萨姆夫人褶皱的皮肤和浑浊的眼球里,她呆愣片刻,“玟最近回来的时间忽早忽晚的,没有七点钟这个定例,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正好我们在吃饭。”

“我肚子不饿,只是困得不行,现在我要去睡一觉,本南,”蕊思高牵住本南的手,“吃完饭要不要去我的房间玩,我收藏了不少漫画书,你有兴趣吗?”

“本南下午要上网课,”萨姆夫人说,“等她把今天的功课都学完了,再去你房间看漫画吧。”

“也好啊,”蕊思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我真是太累了,本南,晚上我们再聊。”

本南答应了,“你快去休息吧。”

蕊思高和萨姆夫人去了右边,过了不久,本南惊讶的发现萨姆夫人满脸愁绪地从走廊那踱步到客厅,她紧张兮兮地凝视着挂在墙上的钟表,双手像苍蝇前腿那样互相交错摩搓,她在向外界传达焦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踌躇间她向本南投去几次恳切的目光。

本南原本打算视而不见并且快速离开,因为她反感萨姆夫人这种不主动开口的行为,如果她先开口询问,萨姆夫人将掌握谈话的主动权,最后本南回以关切的眼神,她还是于心不忍。

“唉,本南。”萨姆夫人走向本南,握住她的双手,眼里闪烁泪花,几乎是用啜泣的语调颤抖地说,“唉,唉……”她就这样带着哭腔叹气。

本南瞬间为自己刚才过于冷酷无情的想法感到自责,她连忙问道,“怎么了?萨姆姑姑。”

话问出口,悔意如触电般刺了下本南的心,她强作忍耐,和萨姆夫人去了自己的房间。

“我太好面子了……”萨姆夫人一进房间就捂着脸说,眼泪扑簌簌往下落,“其实……”她又连叹了好几声,像是要把这些难以启齿的话从喉咙里吐出来,“前几年我和你姑父想重操旧业做些小生意给蕊思高留点钱,没想到,现在的生意场变了,我们被合作几十年的老伙计骗了钱,欠下一大笔债,我实在没办法忍受……就躲了出去,大概有一两年时间,那些要债的天天上门催债,你姑父做苦力攒钱,我也一直往家里寄钱,可是我们再怎么努力挣,也赶不上利息涨的速度,后面他中风了,趁蕊思高上班的时候,拿了根线吊死在床柱上,我对不起他,临死前也没敢回来看一眼。”

说到这,萨姆夫人用手背不停地揩眼泪,本南抽了几张餐巾纸给她,她道了谢,“毕竟人死了,”她继续说,露出悔恨的神情,“那些要债的消停了几天,我给他办丧事时,你姑父的妹妹阿迪夫人接济了我们十多万泰铢,我请她帮忙照料蕊思高,可我没想到,苦难一重接一重,阿迪她竟然是个瘾君子,为了抽□□,把这房子卖了,又拿房产证向高利贷抵押了二百多万泰铢,两头骗钱,当初我们两个再苦再难也没卖房子!就想着给蕊思高留个家,这下好了,她被那些东西搞得神志不清跳河死了,一了百了,活的人怎么过!我都不敢想象蕊思高和她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她什么也不肯说,她不愿让我担心。”

“你们现在,不是,以前,”本南霍然站起身,不可思议地看向萨姆夫人,“到底欠了多少钱?”

“加起来欠了将近一千万泰铢。”

“谁还的?”

“那是我马上要说的事,你先坐下。”

萨姆夫人被本南突然的举动唬了一跳,她拉住本南的手臂,让她坐下。

本南突然很想甩开萨姆夫人的手,她想跑出去,她的神经在颤抖,她感到有一大堆水泥随着萨姆夫人说出的话将慢慢封住她的眼耳口鼻。本南顺从地坐下来。

萨姆夫人艰难地开口,“阴差阳错,一个偶然的机会蕊思高帮助了刚来泰国的珠宝夫人,蕊思高是个热心肠,她让珠宝夫人避免了一场灾难,其中细节我不知道,蕊思高对我说如果当时没有她的帮助,珠宝夫人将经历一场大麻烦,大劫难,玟会因此痛不欲生。因为这件事,蕊思高还挨了打,那天情况很吓人,蕊思高半张脸肿胀发紫,嘴角还有血,珠宝夫人一直处于惊吓的状态,她动不动就神经质地抓起枕头撕扯,玟必须时刻安抚她,她才能安静几分钟,接下来蕊思高成了珠宝夫人在泰国的向导,她介绍景点,讲解路线,渐渐的,玟和她熟悉起来,在得知我们的难处后,她表示愿意帮忙……”

“我们并没有带着任何目的去接近她。”萨姆夫人立刻解释道。

“我相信。”

“后来玟替我们分析了债务构成,她用公司的名义买下这栋房子,让我和蕊思高先还清了银行和亲戚朋友的欠款,而那些高利贷借款,她请朋友从中斡旋,原先阿迪夫人欠了四百七十万泰铢,本金是二百二十万泰铢,我和蕊思高卖了车,拿出仅存的积蓄,玟帮我们找路子卖掉了仓库里积压的货物,欠款还得差不多了,蕊思高也找到了有名气的设计公司去工作,我当时天真地以为生活可以重新开始……”萨姆夫人垂下头,眼睛看着门,“我可怜的女儿。”萨姆夫人没有流眼泪,似乎已默许命运的多舛和戏弄。

“她的设计作品让男朋友署名了,她的女上司不相信她的话,认为蕊思高偷窃自己男朋友的创意又反咬一口,就辞退了她,那个小偷靠偷来的东西出名发财,又用爱捆绑蕊思高,我能做什么!我的女儿被那个小偷反复利用又无情抛弃,她的精神崩溃了,整夜整夜的做噩梦,神志恍惚,茶饭不思,瘦的跟骷髅似的,还把我当成了敌人,时不时对我大喊大叫,现在,她能是这幅正常模样,相信你已经猜到了一些。”

“是玟。”本南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相信蕊思高对玟有特殊的感情,否则她不会在亲人都无法劝解的情况下仅凭和玟的一次谈话就恢复些许神智。”

“那么,您希望我做什么?马拉瓦说她们闹崩了。”

“这是蕊思高一个难解的心结,我刚才说我们欠了一大笔钱是因为我和你姑父做生意被老伙计骗了,唉,这套说辞我已经说顺口了,谁来我都是这样告诉,你要体谅一对可怜父母的心,实际上,这钱是蕊思高创业失败欠下的,我们受点委屈不算什么,蕊思高却认为这一切全是自己的错,她向我发誓要把这栋房子买回来,这种念头让她着了魔,对玟的态度改变了很多,我怎么劝她也不听,后来两人大吵一架,闹崩了,现在,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萨姆夫人从床沿边跪滑在地上,本南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扶,她的心猛然间突突狂跳,迫切的危机感当头一拳打在她的胸口,萨姆夫人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把双手压在本南膝上,泣不成声——

“本南,请你帮帮忙,只能靠你了,可能我这么说你会认为我卑鄙自私,但我实在没办法,我们遭了太多的难,我不能再失去蕊思高。”

“可我能做什么?”本南的心依旧狂跳不止,她仿佛站在望不见底的深井旁,在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的另一个自己站在井石上,随时都要纵身跳进黑暗。

“我太卑鄙,太贪婪了!”

萨姆夫人手指蜷缩,她的胸脯像喘不过气的人一样急促地起伏,声音嘶哑,“我以前听珠宝夫人说过,玟在日本时,曾将自己买下的公寓送给了知心交好的朋友,现在蕊思高和她闹翻了,只有你能帮忙,求求你了,本南,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说不下去了,太卑鄙太龌龊了!”萨姆夫人弓起身子,把脸贴在地板上,两手抓着后脑的头发,仿佛良心的煎熬让她宛如吞了毒药般痛不欲生。

后面的事本南不大记得了,哭声萦绕在天花板,她枯坐在床上,胸口疼的不行,她似乎许下了承诺。

这下好了,这下完蛋了,她以后对玟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都将让她产生自己是带着不可见人的目的去说去做的想法,彻底完蛋了,本南站起身,在柜子里找药,把药瓶死死攥住抵在额头,她憎恨一切,包括自己,她不想哭,眼下在她看来,一切皆是虚无缥缈,仿若空气,没有任何意义,只有死亡才是实质,她几乎把药瓶握瘪了,里面的药片在发出邀请,本南抬手把药瓶砸向房间角落,她浑身上下虚脱无力,心里异常急躁。

没过多久,她开始发热,并且高烧不退,在病态的温暖中,她听见萨姆夫人小声的啜泣和蕊思高的低喃,等到这些全部散去,一切安静下来,一双冰凉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眼泪比皮肤更敏感,她开始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很狼狈地想在这个人面前保持矜持,于是不停地用手擦眼泪还胡乱喊她的名字。

“玟,玟……”

“好了,我在这。”

玟的声音很疲惫,本南感到她用浸了温水的毛巾给自己擦脸,擦眼角,拂开了散乱的头发贴上退烧贴。

“你口渴吗?喝点水吧。”

本南哭的没办法回答玟,她现在筋疲力尽,喉咙干的像是火熏过的烟囱。

如无人之地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本南在半梦半醒中意识到有几滴微凉的水珠落进自己的眼睛和喉咙,眼角无法控制地涌出咸涩的泪,她一晚上大概断断续续哭了很多次,第二天醒来时,却没有摸到半点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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