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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莲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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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听说要去采摘新鲜莲花自己做酒,魏金陵兴奋得老早就醒了,天还没亮就来拍东院的门。

糯米是提前一天就准备好的,杨筝想着魏金陵身边跟了个伺候的丫头,又随了车马并小厮,就留了胭脂在府里,交代她做些浸米、洗晒蒸笼酒缸的杂活。

听见动静,魏君行也起了。

杨筝独自要出门去,魏君行说道:“你将胭脂留下了,身边总要跟个人的。”

随即唤来翠浓,命之随行照应。

翠浓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但不敢抱怨,只得跟去,好好吃了顿颠簸劳累的苦头,过程中又忌惮魏金陵的一张利嘴,半个字也不敢言。

魏金陵是实打实的千金贵女,却生性顽皮好动,起早身披残碎星光去采莲这事,她兴致高昂,直到太阳起高了,晒得一张脸发红也还不愿回去。

杨筝看着几背篓满满的花,皆是含苞微开,小舟中还有不少开得正好被连茎折下的,她连忙扑去按住了魏金陵的手:“金陵,这些够了,真的够了。”

魏金陵乐不思蜀,目光在青碧嫣红中流连不已。

“往日师傅教我们姊妹学《西洲曲》,我和影姐儿背得要死要活才过关。”金陵不禁摇头感慨,“照我看,不如拉众姐妹来摇舟采一回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倘若是这样教我呀,十篇八篇的我也能全背下来。”

杨筝拿帕子给她擦脸上和颈间的汗,随口接话道:“这诗还说‘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你出门时是多好看的姑娘,现下是弄得衣裳也脏了,发鬓也散乱了,教人看见岂不笑话?”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话倒管用,魏金陵就闹着要回去了。

到岸上的时候,金陵反应过来,惊诧问道:“嫂嫂读过书?”

乡野之人,怎会正经读书。

杨筝糊弄地答:“识得几个字罢了”

“偏是这么巧,也背过《西洲曲》的?”

“……在家乡荡舟时,听采莲女唱过。”

“那嫂嫂的记性真好,过耳不忘,要是我和影姐儿也能如此就好了。”

听上去,金陵家中像是有一对同病相怜的姊妹。

在诵背诗书这件事上,杨筝实在没什么经验可谈,她不过就是能静得下心来学三娘要她学的东西。

凤祈的初衷算是纯粹:“你好歹是正经君王血脉,不至于说大隋朝的公主亡国后就要做草包了。”

杨筝安慰地拍拍魏金陵的肩:“我教不了你怎么背诗,但可以教你酿酒。酿酒也是门手艺嘛,学来不吃亏的。”

魏金陵的烦恼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她真是天生的乐天派,转头就欢欢喜喜跟着杨筝回了家。

那些散发着清香的莲花,花瓣尚未来得及全开,就被人折下了。

糯米浸泡多个时辰,在指间一捻就碎。

魏金陵换过衣裳跑到东院,杨筝也已经更衣毕,正在晾晒莲花,每一瓣都仔细擦拭过。

胭脂才在后厨指点江山完,将糯米全送上了蒸屉,端了茶泡饭和两碟小凉菜来——大早晨,魏夫人听说杨、魏二人出了府去,连多一份的饭菜也没让备,杨筝回来后,后厨只有一点儿剩饭了。

魏金陵在家中没有吃过茶泡饭,还以为是新花样,吃得挺惬意,直道清淡爽口。

糯米蒸好了。

魏金陵依样画葫芦,学得很认真。

烧开放凉的水浇在蒸好的糯米饭上,糯米扒散晾凉,不烫手后拌入酒曲,再一勺一勺盛进酒缸里,压一压,在中间掏个洞,最后撒进去莲花瓣,小酒缸封盖好,齐齐放到干燥阴凉的杂物房,用稻草包裹。

糯米酒三日就做好了,搬出来,打开盖,酒香四溢。

这日,除了应邀出去聚游的魏云意,魏府众人皆喝上了甜酒,杨筝还另教了魏金陵炙酒的法子。

薄暮时,用过了饭,姑嫂两人蹲在一起守着一堆稻草、谷壳烧起来的熊熊烈火。

魏金陵不是很明白:“‘炙酒’是说这样烧热的酒更好喝吗?”

杨筝说:“是封起来,埋到土里,能藏得更久。”

“多久?”

“到你重新想起来为止。”

“万一没想起来,不就酿成千秋万岁酒了吗?”

魏金陵想到这一茬,自顾自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住。

滤出来的莲花甜酒,装了十个小坛,其中炙了六坛。

杨筝还记着答应杨妃的事,次日陪魏金陵逛街去之前,特特叫车夫拐道去拜望了吴王府,给杨妃和吴王李恪各送了两坛酒。

李恪一身骑装,是正要出去行猎的,见了杨筝,就改主意了:“既然你专程来了,那我不妨先进一趟宫去见母妃。”

“有劳殿下。”

“莲花酒?”

杨筝点头:“是,与娘娘提过的,是新出的酒,清香甘甜。用泥封住的,则是炙过的,最好是埋在土里,想饮的时候再取出来,口感会更醇厚,有补气养血的益处。”

李恪悦然:“你有一双巧手,我算是沾了母妃的光。”

堂堂吴王,送客送到大门口,等魏家的车走远了,他才转身进的王府。

魏金陵放下帘子,缩回车里来,长舒一口气道:“没想到,吴王殿下这般平易近人,是个与民同乐的人嘛。”

杨筝侧头望她:“有人说吴王不好吗?”

“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

“只是什么?”

“他外祖是那位骄奢淫逸之君,有些人就传言,说杨家子孙该是差不离的自负凉薄心性。”

杨筝是想急切辩驳些什么的,可她知道她不能,她不应该在这太平盛世之中,为前朝的“暴君”申辩任何话语。

“嫂嫂,你又在想什么呢?”魏金陵轻轻推她,嘴里咕哝道,“你总爱出神。”

她抬眸,勉力以笑面示人:“我老气横秋,想到一句说教的话,怕你不爱听罢了。”

“旁的人兴许不行,但我爱听你说话。”

“流言不可尽信。”

魏金陵双手托腮细思,她说吴王恪便和传闻中大不相同,吴王相貌年轻俊丽,为人又温和谦逊,因此深以为然,放言再不听坊中胡传了。

年轻姑娘家上了街,如同飞鸟回归天空,根本不想到回家这件事。

用过饭从酒楼里出来,魏金陵在翻看街边的面具,听到两个兵卫在对话:

“崔郡公当真要请酒吗?李长史可是提点过了,在整个南司,谁不晓得大将军和魏将军都不喜欢这种酒局。”

“喜欢不喜欢的有什么打紧?人家可是得脸的勋爵贵家。”

“那么要去哪家园子吃酒?”

“翠庭吧,数那里的姑娘最好,哈哈。”

……

兵卫谈笑风生从魏金陵身后走过去了。

南司,魏将军。

南司除了魏君行,可没有第二个魏将军。

魏金陵听后肝火一点点烧旺,好个魏君行,难怪一天比一天晚归家,在外面花天酒地呢!

杨筝结完账从酒楼出来了,还给金陵打包了一份不错的渍梅子,她也不知道谁惹金陵不高兴了,总之后来魏金陵看什么都不顺眼。

只得哄这小祖宗回家。

魏府门前,魏金陵跳下车,正逢着魏云意要登上友人的车离开。

“二哥哥,你去哪?”

“去赏花吃茶。”

“哪个园子?”

“翠庭。”

魏金陵更来火了,她灵机一动,“哎唷”一声跌倒,在大门口装起病来,唬人得很,魏云意的那两位友人见状急忙告辞。

人一走,魏金陵从地上弹起来,指着魏云意的面孔就骂:“翠庭真藏了宝吗?你们一个二个的,就那么爱去?”

魏云意满头雾水:“我们?”

“你和我大哥哥!”

“我没和他约……”

杨筝不想搅和,看金陵犯病是虚惊一场,就打算进府去了。

魏云意瞥她一眼,故意挖坑给魏金陵跳:“翠庭藏没藏宝,我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带我去翠庭?”魏金陵意气风发,“好啊,今天刚好听说大哥哥也会去,有酒喝连家都不回,真是好样的,给我等着。”

她还不忘将杨筝扯上马车。

翠庭是一座非常大的园子。

门洞穿门洞,长廊连长廊,亭台楼阁无数,数不尽的曲水繁花宝树。

诚如那两个兵卫所言,翠庭漂亮姑娘有很多,时不时就擦肩走过来,个个盘亮条顺彩衣艳妆香气扑鼻。

魏金陵跟在魏云意身后,鄙夷到想揍人:魏云意这般的,过来浪荡也就算了,怎么魏君行那成了家的人还惯爱来这种地方?

魏云意领她们赏了花,看了画,最后进到一间雅室里坐定,等舞姬来献舞。

案上摆了清茶,果盘并各式点心。

魏金陵早走得晕头转向,又渴又饿,端了茶就饮,抓着点心就吃。

“饿了?这里有几样菜也好,不妨尝尝。”

魏云意即低声吩咐帘下小奴数语,小奴乖顺出去传菜。

翠庭的乐师技艺绝妙,什么曲子都会,只要客人说得来。

舞姬们更是金字招牌,舞姿千变万化,既作得绿腰舞、惊鸿舞、凌波舞这样的软舞,听说也跳得来西域的胡旋舞。

魏金陵一腔怒气汹汹,渐渐化作惊叹连连。

茶歇间隙,杨筝出去透气。

走到一壁假山下,听见矮廊边有人喁喁细语——

“姐姐吃一口吧!”

“不可,贪嘴容易涨腹,身形愚笨怎还做得胡旋舞。”

“舞有什么重要的,当然是人重要。”

“蠢材!我身无长物,就得这么几年大好年华,不作舞哪来的钱养你?”

脚步声起,细碎之响远去,杨筝看见廊上一个花冠彩衣的影子行远。

矮廊边静了会儿,传来幽微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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