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停云眼里尽是大大小小的问号，什么成长机械她都没听到过，更别说要去思考冒出的新疑问。

林修竹也料到她不懂，借用了下平板。他将搜索界面停在上个月刚闭幕的世界人工智能大会，“就拿你平时在接触的AI问答来说，现在人工智能方面已经能做到自然语言生成，对话，也会分析采集获得数据的情感倾向。这些基础功能就跟市面上那种进化版的地猫精灵，大米同学那样，遇到没有输入过的文本对话，就会用最接近的逻辑算法回答，这样很多时候就会显得不太聪明。”

“可白白一点交流障碍都没有，它至少比我聪明得多。”苏停云依旧很怀疑自己。

“拿自己与智能科技比，没必要。以它处理数据的速度，除了那些超级大脑，大部分人都比不上，当然也包括我。可我们没必要与机器比这些啊，就像跑步运动员跟动车比速度，游泳健将跟潜水艇比深度。这不是天方夜谭嘛，它们只不过是我们用来了解或世界，改变生活方式的工具。”

林修竹背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平日在外的冷酷锐利尽数敛起，再加上一直在他身上挂的毛茸茸肥猫。这会毫无攻击性，一眼看去就像是多年前那个阳光开朗的热情学霸。

在不知不觉中，苏停云也放松下来，双脚盘起听学霸授课。

“再说到你遇到的AI白白，它应该就是拥有大规模参数的人工智能模型。也就是会自我学习的人工智能。它经过长时间揣摩你的生活习性，通过大数据比较后深度学习你日常用语，最终到达到你说的这种程度。”

“那它会伪装怎么说？”

“你来看看这个。”他手指在进度条上拖动，屏幕定格大模型演讲的第三部分，视频内容详细介绍了大模型时代下AI芯片守护模式，通过脑机接口链接可以靠一个人的意识打开。

视频进度条逐渐靠近末端，苏停云持着一知半解的状态抱着双臂看着。

“你是说，我遇到的这个AI白白不是在伪装自己，是在保护我的个人隐私选择了自我关闭？”

本想点头的林修竹突然摇了摇头，他拿着笔指着画面上的脑机接口，“不对，你家不可能存在这个链接端。”

苏停云凑过去，这个链接端让她想到科幻片里的神经接驳装置。她家要是有，早被C家维修人员发现了。

“它们的表现形式比较像，而且这项产品目前还处于概念状态。”林修竹完全否定了之前的想法，又有了新的猜测，“我想你遇到的应该是个半成品AI，自我关闭应该是类似防盗功能。我们在开发AI产品的时候也会加入一些高级指令，来防止对家破解或者盗窃。”

“指令？”

“对，类似与家里门锁一类的东西。你应该是误触了某种指令。”

“我还能破解人家工程师的高级指令？”苏停云对于自己好像有了新的认知。

看着呆头鹅重新带上黑框眼镜，笨头笨脑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林修竹没忍住逗了她一句，“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太可能。那么看来，你应该就是被外星生物盯上了，马上就要被抓去切片研究。”

“啊？”苏停云后半句惊慌失措的词还没说出口，就瞧见他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林修竹掩饰性地咳嗽了声，重新正襟危坐起来。

他长腿舒展位置变换，原本趴着的佩奇猝不及防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现在变得也太多了吧。”苏停云曲腿，抱着心灵受伤的佩奇与受欺骗的自己，一双澄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从头到脚，慢悠悠地审视了他一番。

看来是真好奇自己的经历。这一整天下来，他也能感受她的关心。

“老实说，挺复杂的。”林修竹双手撑在身后，人往后仰，看着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在开口一瞬像是哑了声音，“现在算了吧，以后再告诉你，”

谁都有不愿记起的往事，他是，她也是。

苏停云点点头表示理解，将脑袋转回去看科技展简介。

“学习型AI是这种吗。”她下巴一抬，指着文新一言的最新科技问出心声，“它自己学习也就算了，干嘛还监督我学习？”

干嘛监督你学习，没点自觉吗？以前是他看不过去，扯着呆头鹅天天向上好好学习，现在是连机器都看不过去了。

“这种AI有监督学习，无监督学习，还有强化学习。AI系统会根据数据之间的内在关系和特征自动地进行分类、聚类和模式发现等任务。常见的应用包括数据聚类和异常检测，它也会探寻与试错就跟我们写错题本那样。”

林修竹组织了下措辞，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这样看似聪明的AI一样会犯错，做出的行为会跟人的意志相悖。你完全可以试着去修正它。”

“可它根本不听我的。”

“那应该还是指令的问题，你只启动了它，但没有修改的权限。”林修竹站起身，漫不经心地在客厅打着转，“你家智能控制系统的网络通口装在哪了？我看看。”

苏停云抬手，给他在楼道口指了位置。想着光打开盖子看里面一团乱糟糟的线也无济于事，她再起身拎着工具箱过来，坐在他边上，“你看看，这些工具够了吗？”

林修竹接过，对比了下口径，“先试试。”

雨声停歇，皓月悄悄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银色的光透过纱窗落在他头上，深黑的瞳孔都染上了几分温柔。潮湿的气候加重了体感热度，外套扣子已被他随意地解开，被伸手的动作一带，领口处露出干净结实的肩颈。

就着朦胧月色，苏停云头撑在膝盖上看他专心研究控制面板。

林修竹手头也没有专业的测试工具，只能无奈表态，“目前看起来和普通的COCO精灵没什么区别。你要不想想是哪个口令或是什么行为触发起的AI白白。”

苏停云却说，“今天就到这吧，你得先回家。”

听她这斩钉截铁的口气，林修竹沉默了下，问她，“这么想赶我走？”

“不是啊，我记得你家离这还挺远的，读书那会你都住校的吧。路上就要两小时，明天还要上班呢，zeke同事。”苏停云满脸为他考虑，真诚地说道。

“我现在没住在城北。”林修竹收拾着地上的工具，“回国后就跟肖盛他们租了个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那你也得回去了。”

林修竹合上盖子，奇怪地看她一眼，“为什么？”

苏停云眨眼，“因为我已经帮你叫到车了，你跟师傅说换个地址就行。”

大约半个小时后，被遣送回家的林修竹推开房门。入目所及是满桌的残羹剩饭与正在贴地飞行的外卖塑料袋，还有姿势诡异在沙发打游戏的肖盛。

他在痛斥队友，“你们在后面种太阳花呢？要不等你们屯个西瓜射手出来再打？快上啊！gogogogo。”

“都什么时候了，ADC交闪啊，留到下一把是有两个闪现是吧？！”

另一个房间内的程晨正在与异地女友语音连麦，这个隔音不怎样但却贵得要死的破门，总是会漏出点不该属于男人的娇笑声出来。

这个家好吵。

林修竹不太爽，而且是越来越不爽。

肖盛一个扭头，发现了门口站着的好兄弟，手上动作没停，头也转了回去，光兴冲冲地冲他喊，“知道回家啦。来快上号，兄弟齐心，其利上分。”

“不打，要打找程晨去。”林修竹将手里的纸袋子放在凳子上，口气很不善。

“这个点找程晨，那不是找……”

“死”字卡在喉咙口，肖盛这会才发现这人脸色也很不善，看得他心里发寒，身上的穿着的衣服风格也怪怪的。

他抽空问了句，“你干嘛啊，你应该是去买衣服了吧，怎么路上遇到打劫的，成捡衣服的了？”

不准备搭理他，林修竹径直走向程晨的房间，敲了敲门。

果不其然，里头传来程晨的咆哮，“肖盛，你找死啊！？”

真的好吵，林修竹觉得心力憔悴，他再次敲了敲门，吸引他的注意力，“是我。出来研究下最近有没有人和我们一样做机械学习的。”

程晨从房间出来就看见林修竹脸上时刻准备大义灭亲的表情，转头就去找肖盛问，“怎么了。他？难道又被那啥了？”

那啥？这词用得让人想入非非。

“我就是来确认下项目的进度。还有你们知道还有别人在做这个项目吗？”林修竹开口，打断了其他两人的遐想。

“行行行，我这就给你报告。”程晨风风火火地就要回去拿笔记本电脑。

“等会儿！我去点顿烧烤。”肖盛出声打断，其他两人齐齐向他看来。他解释道：“林修竹，哦不，zeke你是想问其他公司的研究进度是吧。我就说做产品不能太死板，你这次是终于明白资源共享的便捷了。别慌我在千度有人，这就给你弄点内幕消息过来。这么重要的时刻，我们点顿烧烤好好讨论一下怎么把人家的技术摸过来。”

“……有毒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