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停云那天晚上的回答是，“怎么突然说这个？我觉得现在的工作挺好啊。”

林修竹当晚只是笑着应好，两人又黏糊了会，便各自回房休息。

城市的夜光在地平线上闪动，苏停云躺在床上看着出神，过了很久才一个人沉入梦乡。

两个礼拜后，林修竹参与研发的几个产品相继成功上市。他被提拔为项目主管，水涨船高也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AI小黑子的方案终于通过初步审核，项目组员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新阶段的流程中。作为划时代人工智能产品，马上将在隔壁市迎来首秀，任何方面都要求做到尽善尽美。可以说这段时间两人忙得连私下见面都没有。

冬日的空气都透着冷冽，苏停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深吸一口气提神，将小黑子的数据图表再次检查一遍，小心翼翼地点了提交。

程晨一阵风似的从林修竹办公室出来，宣布了个好消息，“这块数据终于对上了，不用做重复实验了。我们赶紧建立评估模型，给运营提交一份上去。”

“还要赶工？有完没完。还有这办公室的空调怎么这么热呢？靠着太阳能发电不要钱，就拼命使是吧。”肖盛的头发都快被他抓成鸡窝，他昨晚就没回家，一直留守阵地。

程晨埋首在资料里，抽空调侃他，“来点开你的余额宝，你就立马心静了。”

“薪尽自然凉啊，这场面比起我们在大学还算小儿科，那会儿连钱都没有，全靠我们zeke大大画饼充饥。”

“连老师都被他骗来投资，还说他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野心家。说得太委婉了，明明是只不给工钱的吸血鬼。”

“就是，也算他厉害，靠着几张PPT就哄得大家心甘情愿给他打工。”

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起大学的事，苏停云悄悄竖起了耳朵。还以为别人对林修竹的评价会是“热血”或者“努力”，没想到那会已经带了点老奸巨猾。

“要是没那许姓的搞事，我们说不定真像他画的饼那样，有了自己的公司。”肖盛沉浸做着手头的事，一时半会忘了组里还有个人，一下子说漏了嘴。

程晨碰了下他胳膊提醒，察觉到苏停云的探究的目光，急中生智岔开了话题，“我们zeke在大家挥霍大学时光的时候，就提前完成了毕业论文，而且很少参加聚会。当时学校里关于他的传闻满天飞，说他难以接近，自视清高，还自以为是。说他在学校的成绩都是因为他的家庭背景，真是水平不过如此。能在讲台露面全靠糊弄学，其实也就一张脸勉强能看。你觉得zeke是这样的人吗？”

肖盛也知道自己失言，转过头等着她的反应。

原来在大学时期的林修竹是这样的，苏停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现在他身上会有距离感。可那也是对着其他人，在她眼里zeke跟小林修竹一样可爱，哪里有什么傲慢与虚伪。

苏停云有点义愤填膺，“自视清高，自以为是说得太过分了，他就是单纯长得有点好看的黑莲花而已嘛。”

“长得好看的黑莲花……”

肖盛与程晨对视一眼，笑出声。

“你说得很好，很有道理。”

苏停云还想说点什么，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是工作群林修竹的信息。

[你们聊什么呢？注意一点，从办公室看你们摸鱼看得一清二楚。]

肖盛啧了声，“现在他就像是以前的年级主任，稍微说他点坏话就被抓。有点讨人厌了啊。”

嘴上不以为意地撇嘴，手上大逆不道地回，[这个月要是奖金不到位，你就要失去我了。]

苏停云看他一眼，觉得这说话口气好像家里的AI白白。应该是多想了，肖盛性格跳脱，跟白白说话相似也是情理之中。她完全没去想另一种可能，最初的AI白白就是肖盛训练的。

私人办公室的百叶窗钻进一缕阳光，林修竹抬起眼眸，看着有说有笑的三人，输入信息，[苏停云有空就过来一下，你刚提交的图表有问题。]

怀着忐忑的心情，苏停云推开了领导办公室的门，认错态度良好，“zeke，我哪弄错了，这就改。”

“过来，坐着改。”林修竹饶有兴致地用眼神指了下自己电脑，起身让开座位。站在一旁的他挑起眉毛，无声在说，愣着干嘛，赶紧坐过来。

苏停云不明所以地坐到他的位置，才发现桌上摆着热乎的下午茶。

提拉米苏与几块曲奇饼干，右手边还有杯拿铁咖啡。

“就在这吃吧，不然被他们看见又要说我搞差别化待遇。”林修竹自己坐到会客用的沙发上办公，“注意下劳逸结合啊，苏同学。今天又没见你去吃午餐。”

苏停云这才感觉到饿，叉起块蛋糕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问，“那你离我这么远干嘛？”

林修竹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她嘴角沾着甜食的诱人样子，回得言简意赅，“克制自己。注意影响。”

“没劲。”苏停云嘟囔了句。

这两天没劲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林修竹安慰道，“过了这段时间就有劲了。到时候请个年假带你出去玩。”

“拉倒吧，画大饼的zeke不可信，996变成007倒是指日可待。要是知道现在跟你谈恋爱这么没劲，就该在你少年时期把你给打劫了。”

“不用打劫，我自己不就过来了嘛。而且不止少年人的爱意热烈，现在的林修竹也不差啊。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不是还有岁岁年年。”

林修竹一脸淡然地说完。

苏停云耳廓骤然滚烫了起来，热意有往脸上蔓延的趋势。在心里更正了下，他是长得好看，偶尔体贴会说人话的黑莲花。不能夸太多，省得他骄傲自满。苏停云心跳太快，都忘了这是在心里悄悄夸赞，他本尊又听不见。

她用手扇着自己降温，视线乱跑。余光撇到随时会进来人的门上，给他来点小小的反击。

“要是现在突然有人找你怎么办？我可是坐在领导的座位上，光明正大地偷吃东西。”

“那你就躲到桌子下面去，这样有劲了吗？”林修竹手上动作没停，对答如流。

“有这么一点了。”苏停云忍着笑，觉得这样的恋爱很有意思，继续与他扯着闲话，“我发现别的组都是四人小队，为什么我们组只有三个人。”

“你来公司前，我们确实是四人组。还有个男的，跟我们一起工作了几个月就离职了。”

“他去哪里了？”那个男的应该算是自己的前辈，跟肖盛他们工作也很愉快，怎么就离职了？苏停云又被勾起好奇心。

“现在在拳头。”

“那你们岂不是成了竞争对手。”

可不只是竞争对手，曾文曜前脚离开公司，后脚AI白白就出现在苏停云家。非常有理由怀疑，他偷盗了半成品学习型AI，无视竞争协议准备孝敬他的新东家。只是不知道最后怎么会在苏停云那，应该感谢一次下大自然的馈赠？

以上这些林修竹不会向苏停云透露半分，他顺其自然地接话，“他应该不会出现在人工智能赛道了，也算不上对手吧。”

算不上对手，以后甚至要送他一碗牢饭。

不过这句话也提醒了他。林修竹发信息催了下程晨那边的进度。[曾文曜的背调跟法务调查怎么样了？]

被数据搞得有些暴躁的程晨收到信息，不太想搭理他。

每次都用蹩脚的借口单独把苏停云喊进去，真以为别人猜不到两人在里面做什么？

他抬眼看了看肖盛，又看了看其他同事。好吧，目前好像还真只有自己知道。忍着该死的酸臭味，打字回，[已经加急提交给人事部了，我也提前亲自汇报给了梁总。]

苏停云吃完下午茶，故意挨着林修竹坐下，抬手轻戳着他的胳膊。

林修竹望着她弯弯的眼，忍了忍不想破功，但终究没忍住往上牵了牵唇角，语气颇为无奈，“又准备干嘛?”

“没干嘛，就想夸你句帅。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

苏停云说完就在他脸上啄了下，存着坏心思飞速离开。她刚重新抹了唇彩，刚才那一下绝对会留印子。

她就跟只偷到腥的猫一样，心情大好，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迎面却撞上了姜蕾。

“姜主管，你找zeke啊。”苏停云堵在门口，尴尬笑着。此刻的心情复杂又紧张，深刻明白了什么叫自作自受，只盼望林修竹听到自己声音，能早点发现唇彩印子。

姜蕾在她脸上扫视了一圈，“你脸怎么这么红，zeke骂你了？”

苏停云更为窘迫，越紧张越控制不住脸上的温度。抬手指着林修竹所在的方向，有些语无伦次，“zeke，没有……没有的事。可能就是……空调开得太高了。”

说完就后悔了，也暗恼自己的不争气，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见着她支支吾吾的态度，以为苏停云在新团队受到了欺负。她也算是自己带出来的新人，姜蕾神情瞬间就变了，“你让开，我直接进去问问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