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平安夜街上的气氛很足,易知时已经在好几个路口看到了拿着气球的圣诞老人。
正好碰上周六,路上都是满脸青春洋溢的学生。
易知时进尊海的时候发现门口装饰了一棵很大的圣诞树,他顿住了脚步,“这棵树哪里来的?”
门口的小弟见他问起,赶快走过来站在他身边,“昨天来的时候就在了,不清楚。”
易知时点了点头,掏出了手机,“在哪?”
“在包厢里。”潘小景那边是有点吵闹。
“每次给你打电话你就没安安静静的时候,”易知时边骂边上楼,“我到办公室了。”
潘小景进来的时候,易知时已经喝了半杯茶了,“门口那圣诞树怎么回事?弄那么显眼干嘛?”
“照顾照顾同学生意。”潘小景少见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摸了摸耳朵。
“你哪个同学?这又是什么生意?”
潘小景坐下来驾轻就熟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好看吧,那可是棵真树,大货车运来的,当场装饰的。”
“我问你哪个同学?”易知时丝毫不吃他转移话题这一套,“女同学?幼儿园的?”
“你行不行了啊!我高中同学!我怎么就在你眼里就幼儿园文凭呗?”
“你喜欢人家?”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说了照顾照顾生意,”潘小景呛了口茶,“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易知时挑了挑眉,“行啊你,你自己平时注意点,毕竟你身份有点敏感。”
“我知道。”潘小景把手伸进棉衣口袋,“抽一口。”
易知时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去窗边抽。刚刚下午出门的时候关希好像说过要去医院看安安。
易知时看着潘小景的背影,掏出手机正打算给他发个消息。多爷的名字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多爷。”易知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应答。
“在尊海吗?”多爷的声音辨不出喜怒,从听筒里传过来一如既往的低沉。
“在的。”
“下楼,我刚好经过,跟你说会话。”
“马上。”易知时挂了电话站起来穿上外套,“多爷叫我,我出去一下。”
潘小景回过头来,“突然叫你干嘛?你惹到他了?”
易知时摸了摸脖子,“说不定,谁知道呢,你一会结束早点回去。”走到一半他又回头,“出货的时候小心点。”
到了门口他一眼就认出了多爷的车,多爷把车窗摇下来就朝他招手。
“今天生意怎么样?”多爷见他上车拍了拍前面示意开车。
“这会客人还不多,一会晚上有几间预约。”易知时跟多爷一起坐在后座,系上了安全带。
“我刚才看门口有棵树。”
“圣诞节,搞点氛围。”易知时笑了笑,他就知道多爷会问起这回事。
“蛮好,年轻人喜欢是吧。”多爷朝前面喊了声,“阿七,你圣诞节没有节目吗?”
易知时闻言朝驾驶座瞟了一眼,今天是阿七开车。
“没有,是送您回家吗?”阿七的语气平淡,易知时隐约觉得他似乎从后视镜也瞥了自己一眼。
“嗯,”多爷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怪无趣的对吧,”他又转头朝易知时轻声笑道,“从小就这样。”
“之前那两箱货,我找人试过了。过几天你来取走,散掉。”
“把门槛提高一些,这不是普通的货。”多爷手里转着铁球,“这批货我要流水。”
要流水?看来这批货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易知时更好奇这货到底有多厉害了。
“好的,明白了。”他不自觉地又朝阿七瞥了一眼,从多爷的反应来看,阿七那天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的。
“逃过一劫,”易知时心想,他今天下来都做好了会被责问的准备了,没想到虚惊一场。
接下去多爷问的无非是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多爷下车前嘱咐阿七,“送知时回去,明天早上到我这里来一趟。”
他一下车,车里顿时安静异常,易知时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数着自己的呼吸声用手指打节拍。
“回尊海?”
“啊?可以,麻烦你了。”易知时被问得调整了一下坐姿。
阿七没有回他,管自己开车,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启新的话题。
“那个货,”易知时看着他把着方向盘瘦削的手,决定试探一番。
阿七的拇指搓了搓方向盘,“闭嘴,我开车别说话。”冷漠警告他。
“......”他决定收回之前觉得阿七内心没有那么强硬的话,这摆明就是块钢铁!
“有事?”易知时这边刚关上车门,迎面就看到阿七也站在了车边。
“我进去看看。”
易知时点了点头,人家代表多爷,进去看看无可厚非。他走在前面,“需要我尽管喊我。”
阿七看着对方在昏暗闪动灯光下的背影,眸色暗了又暗。在对方即将上楼的时候终于开口,“你的帽子呢?”
易知时抬脚的动作瞬时停住了,他转头从上往下凝视着阿七的脸,皱着眉思考对方这句话的含义。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对阿七笑了笑,“什么帽子?”
阿七朝他抬了抬嘴角,笑了一声,“你的口罩呢?”
靠,易知时心中了然,知道再装下去恐怕不能善了。“关于我们刚才说的尊海的事项,我办公室有更详细的资料,七哥一道去看看吗?”
“好。”
易知时领着他回到办公室,犹豫了一下,还是锁上了门。
“资料在我抽屉里,我帮你找找。”易知时边说边绕到了办公桌旁,在离椅子还差几步的地方突然被阿七从后面钳制住了。
阿七把他的头压在办公桌上,手臂卡住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把他两只手反着固定在背后。
事出突然,易知时被他大力地控制住,根本没办法动弹。
失策了,他想到阿七的动作专业,力量也肯定在自己之上。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招呼上来,连句寒暄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这就咱俩,你找什么资料?”
“不是说好聊聊尊海的事情吗?”易知时装傻充楞。
阿七嗤笑了一声,“你这大眼睛是留着出气用的吗?看不到车上的行车记录仪?还是你故意想让多爷知道你动了他货的事情。”
这么说,刚才他打断自己是为了记录仪?
易知时更加疑惑了,“我动他什么货了?你有证据吗?”反正没被抓个正着,易知时理不直气也壮。
“你以为你戴着帽子和口罩我就认不出是你?”
“等等等等,”易知时用尽力气调整了一下脑袋,实在被压得神经痛,“你是说有人偷了多爷的货,你跟我说啊,我帮你一起抓。”
“你这二流子的耍赖功夫用在我身上没用,如果我跟多爷说是你,你觉得他会相信谁?”
这是实话,易知时承认,而且有了上次陶诚开的事情,他相信多爷宁可错杀他,也绝对不会让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破坏自己的大计。
“你没跟他说,”从今天多爷的表现来看,他甚至可能连少了货都不知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你觉得自己能帮我?你太看得起自己了。”阿七卸了手上的劲,抓起易知时将人往椅子上一摔,“验货的人是我,我说有几包货就是几包货。”
“是,那你今天来拆穿我是为什么?”易知时转了转头,轻喘着气问道。
“我上次就说过,不管你什么目的,有些事情不要太刨根问底。”阿七靠在桌边,手臂撑着往前盯住易知时,“你以为你的小把戏能骗过谁?这批货跟以前的不一样,交出来。”
“吃掉了。”易知时说谎话不眨眼。
阿七面色不动,“你觉得我信?”
“上次之后我发现自己染上了瘾,正好这批货跟手上的不一样,所以我想试试。”易知时睁着大眼睛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对葡萄糖上瘾?”阿七皱起了眉头。
葡萄糖?怪不得那次阿七下山的时候让自己不要自我暗示。
“货真不在了,我交不出来,实在不行,你就把我交给多爷吧,放心,我不会供出你的。”易知时满脸无辜,跟他玩起了心理战。
他知道阿七不会把自己交给多爷,至少不会是现在。不然自己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你唬人的时候,会连眨两下眼睛你知道吗?”
“......”大哥,现在是看我眨眼睛的时候吗,观察力那么强这合理吗?
“不过,货不在你身上了我相信,”阿七伸出手指摸了摸之前多爷在桌子上灭烟留下的坑,“你不是次次都那么幸运的,再有下次,你就准备好你这条命吧。”
“次次?什么意思?”
阿七不理他,站直了身,理了理自己的外套,“不用送了。”
“货我过几天会找时间给你拿来,记住多爷刚才说的。”说完这最后一句话,阿七关上了门。
易知时看着自己隐隐泛红的手腕出神,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阿七都不可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阿七的身份,所以才会问老蒋。但是不论是多爷还是蒋正强的说法,阿七都是从小就跟着多爷的。
那么他这次那么轻易放过自己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放长线钓大鱼?
等着我露马脚?那他对自己一次一次的警告好像又显得很多余。
还有上次的葡萄糖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