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虽然没有头，但是目标明确朝着他们举伞飞了过来。
“老大，这……这些是暗道里断头的身体？”阿施哆哆嗦嗦问。
“不管是不是，现在从这里逃出去才是最要紧的……”
顾幸护着阿施往后退，施法唤出金光朝无头红衣劈了过去。
只听见悠悠铃响，所有红纸伞纷纷笼合成一张巨盾，将袭击的金光斜挡出去。
“好厉害的纸伞……”顾幸眉头紧皱，又不断变幻金光的形状，但或砍或劈，都被纸伞给挡了回来。
纸伞下，咯咯童笑声传来，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
“卧槽，你要是都攻不破，老娘更别想了……”
阿施紧张咽了口唾沫，“老大，咱们要是束手就擒，他们会不会优待俘虏？”
顾幸斜睨：“你二逼吧……都说要挖心了……”
“要挖也是挖狐狸心好吧，我不奉陪了，先走了……”阿施在水中跳了两下，想瞬移出去，却没成想，这里和暗道里一个死样，瞬移依然用不了。
此时的，她看起来像一只大难临头且束手无策蹦来蹦去的……悲伤蛙。
无头红衣们撑伞飞速行来，伞柄上的骷髅铃铛震得疯响。
转眼间，他们将顾幸与阿施团团围住，像圈住猎物的血网，越收越紧。
不论向上向下，都无路可逃。
无头红衣砍断的脖颈一张一合，继续唱着‘高高在上的仙和神，让我吃掉你的心——’
“老大，咱们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了？”阿施直接给吓跪了。
“几个红伞红衣咋咋呼呼的就想要老子的命？太小看本仙了。”
顾幸弹指一挥将阿施变回原身。
他拎着琵琶立在红伞间，冲无头红衣风骚笑着：“你们这样清唱，属实是有些难听，本仙最喜欢弹琵琶了，给你们伴奏一个？”
又是一声悠悠铃响，无头红衣们举起手中的红伞向顾幸刺了过来。
那些红伞诡异的很，不仅伞棱上缀满骷髅头和铃铛，就连伞顶的尖锥上都堆满了锋利的尖刀，顾幸在尖刀包围圈里中闭目凝神，扬起修长指尖挑起琵琶弦。
倏而，劲烈音波顺着江水传导到红伞上面，震得伞面颤了几颤，眼看着伞面破裂。随着几声幽深铃响，纸伞像得到了力量，又恢复得坚不可摧。
顾幸嘴角扬起笑，已然是看破了门道。他继续信手弹着，紫檀木琵琶上跃出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卍’字符。
“去，毁了伞柄的铃铛——”他喝道。
‘卍’字符领命，化成小巧细密的光点，绕过伞顶的尖刀，重重击碎了柄下铃铛。
方才还反应敏捷的红衣们顿时像被蒙住了眼，一时间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举着红纸伞到处游走，朝四面八方分散开来。
包围圈自动撤了。
阿施化成人形：“老大，我们追不追？”
顾幸抬眼望着漫漫无际的江水：“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除了无头红衣，说不定还有其他难对付的东西，我们还是……”
他身体忽而触到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顾幸低头一看，一颗硕大的黑刺堆悄无声息将他身体戳穿。
远远看去，他像扑在黑色蒲公英球上的蝴蝶，一直往外飘血。
阿施惊叫：“老大！你……”
她话还没说完，也被凭空出现的另一只刺堆穿透了身。
眼前的水波变成让人绝望的暗红。
这是什么法术……
一点声音也没有……
竟然能在说一句话的瞬间突袭杀人……
顾幸双眼涣散，戳穿他身体的尖堆泛着凛冽冷光，那冷光黑黝黝的，不像是普通金属发出的光泽。
刚才在暗道的时候，顾幸就觉得，这黑光应是……
神光。
那么它的主人，操纵这诡异一切的幕后之人，是白风庭吗？是他一直伪装成夜魔在暗处搞鬼吗？
他的双眼逐渐涣散，手无力垂落。纵然他意志坚定，也阻挡不住死亡的来临。
他不再清晰的视野中仿佛又看见无头红衣飘了过来，纸伞上的骷髅铃铛响得刺耳，伞尖上的刀堆齐齐向他飞了过来……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寒江水波中飞来耀眼绿光。
那绿光风驰电掣搅得整条江水剧烈翻涌，无头红衣们被甩得无影无踪。
翻涌的江水愣是把顾幸和阿施身上的刺堆给震了出去，而后，那绿光绕着他们的身体光速盘旋。
等顾幸再一次睁开眼时，他躺在了默里江岸边。黎明已至，晨曦为残雪映上柔光。
顾幸撑着身体坐起，上下自摸一番。
没有伤口，还活着，怎么可能……
他昂贵大衣上被戳穿的洞还在，只不过千疮百孔的身体已恢复原样。
绿神光的主人甚至贴心为他清洗了大衣上的血迹，烘干了水渍。要说哪点做的不到位，就是把他晾在江岸边，枕着雪堆睡了半宿。
阿施从远处坐起，望着漫漫无际的寒江发呆，终于她从没睡醒的状态中清醒，暴吼：“卧槽——老娘刚刚死而复生了，卧槽——太特么疼了——卧槽——那绿光牛逼——”
她骂了一会，转身的时候撞见顾幸关爱智障的眼神：“卧槽——你在后面也不吱声……老大，死真的是太痛苦了，为了庆祝咱们死而复生，你把你私藏的红酒今晚拿出来庆祝庆祝吧。”
顾幸少见的没怼她，回了声“好。”
他在晨光中默默偏头看她，问：“害怕吗？当死摆在你眼前的时候，你将今生所有的回忆都走马观花的一遍时候，害怕吗？”
阿施摇摇头：“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有些熟悉，很久很久以前我好像经历过，但是给忘记了……”
顾幸低头没说什么，望着江岸白雪出神。
等他再一次抬起头，又重新换上了那幅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样子，冲阿施说：“走吧琵琶？回家——”
“你不接着查暗道里的断头，江水里的红衣，还有要我们命的黑刺堆吗？”
顾幸在前面摆手：“大衣破了，有损我六界第一花美男的形象。再说了，一晚上没看到我家长安了，得先回去看他一眼……”
阿施：你个老色批。
他们二人瞬移回别墅的时候，客厅里空荡荡的。
孟婆婆听声音走了出来：“哟！他们把你俩给挖出来了？”
“挖？”
“对啊，”孟婆婆说，“小川半夜的时候哭着回来说你和阿施被埋在暗道里出不来了，大春杨哥他们全都去附中挖你们去了。”
……
操，忘了这事了。
顾幸掏出一枚黄纸符，写了报平安的话让他们赶紧回来。要是他们进了暗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可就不好说了。
“长安呢？还睡着？”顾幸瞅了眼楼上。
孟婆婆点头：“你上去看看他，老这么睡着也不好，总得让他下来吃些早餐吧。”
“别让他下来了，我给送上去就行。”顾幸拿起餐桌上的牛奶面包，端着餐盘上了楼。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映在少年沉睡的脸上。
顾幸轻轻放下了餐盘，坐在床边静静俯身看他。这种带着深沉爱意的注视没持续多久，长安就睁开了眼。
“哥哥，你回来了。”
他伸手拉开窗帘，独属于冬日清冷的白光便透了进来，映得他脸颊如雪。
“长安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疼不疼了？”
顾幸伸手抚着长安的额，不知是纯粹想撩人家还是纯粹想揩油，他郑重其事点点头：“哦哦哦，看起来我们长安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也得好好静养……”
长安埋在他身前，望着他的细腰，脸颊上微微泛红，他抬眼与顾幸对视。
顾幸垂眸望着他，气氛有些微妙。
这个角度，如果有人破门而入，可能又得闭门而出，顺口说声‘打扰了。’
“哥哥，你的大衣被什么戳穿了，你……你是不是受伤了？”
顾幸笑着摸了摸长安头上的呆毛：“乖啦——哥哥有的是钱，大衣破了还可以去买新的，而且哥哥也没受伤，你看——”他站起来冲长安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圈圈，“哥哥好的很呢，谁也别想伤害我，也别想……伤害你……”
他脱掉破大衣，褪去了浸满冬夜的一身冰寒，弯身端起牛奶递给少年。
长安没有伸手去接，他坐在床上认真看着顾幸：“哥哥，我一直都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我想问……是不是你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清除掉我的记忆，关于人界局，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