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子兮凉人

就这样，在巴望美人，遗憾错失金银的矛盾心理中，刘赤水挣扎了几天，离去的丫鬟再不见踪影，他先是急切甚至有些恐慌，等到过了半月有余，他便已经将那件事，权当一次自己被狐仙欺骗的经历了。

没想到这天晚上，他回到家中，又是灯火通明了，进去一看，竟还是点的红烛。

那消失许久的丫鬟，此时正候在刘赤水卧室门外，见刘赤水回来了，急急地说“公子，今日喜事可成！”

刘赤水一惊，想着这天忘记看黄历，都不记得是什么日子，忽然这丫鬟就凭空出现了“之前丝毫没有你们的信息，如何今夕此番告诉？”

丫鬟一个劲摇头，凑到刘赤水旁边，悄悄说“三小姐如何金贵，哪可一蹴而就。公子，此番良缘是我们大小姐主意，几番说就，方才有今夕之机，你速回屋等候吧！”说着，丫鬟便将刘赤水推进回了他的卧室，继而掩门而去。

刘赤水便依着丫鬟注意，坐在了卧室里，看红烛摇曳，再想刚刚那丫鬟所说的大小姐一番主意，还有“今夕之机”，心中不禁更加觉得，那个丫鬟口中所说的大小姐，怎么越想越不靠谱呢？

正琢磨着，房门吱呀一响，两个高高瘦瘦的婢女，一人一双手，前后跟着，竟将一副裹着人的被衾抬入屋内。

二人见刘赤水，双膝微曲，拜见过，紧接着便将拖裹着人儿的被褥，小心翼翼放于榻上，二人再次曲膝致意过，便迅速关门离去了。

屋内一时安静，刘赤水踱到卧室门后，确定来人皆已离去，再回过头，竟然发现方才被裹着送进来的人儿躺着的，他的卧榻，已经变成红纱绢幔层叠，榻上所有用具焕然一新。

他不禁心中一震，小心走到床前，仔细审视，才见三小姐真容。

当真是倾世姿容，令人叹服啊！刘赤水心中难言的喜悦，油然而生。

正当他色眯眯、痴傻傻端详着三小姐的时候，脸一直红扑扑的凤仙睁开了眼，但似乎是被灌醉了，说话不太清楚，看起来也动弹不了什么。

刘赤水便凑近了听她讲话，大意是在抱怨大姐八仙许的这门亲事。

还有许多胡乱说着的，太模糊，刘赤水也听不清凤仙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听着听着，自己便好像睡去了。

第二天睁开眼睛，是凤仙在身侧望着他。刘赤水吓得一跳，下意识将被子扯到自己怀里许多，凤仙如嬉戏般又扯过去许多，二人一番撕扯，竟不禁相视而笑起来。

“我道大姐跟姐夫为何偏要到你这玩耍，还把东西落下。”凤仙对着刘赤水说“你可以知道为何？”

刘赤水还没想清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此时被这么一问，自然更是没头没脑，只会摇头。

“因为这个”凤仙指着雕花床铺上镶嵌的那些木块，就是先前刘赤水托人做床之时，恰好看见的，最后剩下的那些榕树木块，雕成的各种景象。

原来之前大姐八仙与胡郎，便是寻着那以前榕树的气味找到这里，之前榕树被砍，大多早已被烧掉，不想恰巧刘赤水坐床所用，将一些片材带回旧地。因此大姐他们才会循着气味找到刘赤水家中，甚至到他榻上玩耍。

“大概大姐、大姐夫小时候便常在那棵榕树下玩耍，所以好奇寻到你这儿。”

凤仙这么一说，刘赤水恍然大悟，这些神仙飞檐走壁，什么神功没有，怎会稀罕他的床铺，还特地选着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来私会呢，原来当成故地重游了。

“你大姐既然如此喜欢，要不然拆去一些浮雕，送与她去”刘赤水跟凤仙提议。

凤仙一跃而起，狠狠敲了刘赤水胳膊一下“你倒转眼忘了，她如何将我许配于你的了？”

刘赤水这才想起，仿佛忽然看见成百上千条紫色的绢裤，瞬间眼前飞过，那不靠谱的大姐八仙，确是让人一言难尽，他不禁一边摇头“妻子不要生气。”一边安抚着凤仙，一时间他手凉如冰凌，他竟不自知。

凤仙拿过刘赤水的双手，握在自己手里“你倒是安慰我，可是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呢？”再探探刘赤水额头、脖颈，竟都一般寒冷彻骨。

“莫非是昨晚没盖好被子，着了凉？”凤仙迅速将被子裹在刘赤水身上，层层叠叠，一时间，刘赤水坐在榻上，被裹成了个圆锥体。

刘赤水忍不住一笑，忽然觉得这三小姐，实在有趣，又其实，他心中竟有些想哭，这大概是父母去世之后，会为他盖被子的第一人，哦不，是第一妖后者第一仙了吧。

“妻子，我非良人，而是凉人，如何？”刘赤水在心地一问。

“子兮凉人，那应当不是浪人吧！”凤仙回问。

刘赤水忽然忍不住眼眶一红“妻子不要拿我打趣了。”

凤仙看着被堆在被子里的刘赤水，觉得他着实像个雪人，果真的冰凉冰凉的呀，不由得她也打了个冷颤。再看看屋子四周，竟然不知何时一扇窗户早早被风吹开，所以侵入了这恼人的秋风，让人浑身不自在吧。

“大姐那番行事，我定是要寻机会，给她好好教训回去的。”凤仙起身将窗户关上，顺便又从柜子里寻了些厚的衣物，继续盖在刘赤水身上。

刘赤水此时，被厚厚的被子、衣服堆裹得动弹不得，这温暖来得太突然，一时间他竟觉得内里皮肤已经微微发汗，可是他宁愿这么坐着，一动不动也真开心。

从此凉人变两人，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