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天际露出鱼肚白，早班车拥堵的人潮声和尚未开启的窗棂，风吹进了电车的窗，给人带来新一天的思绪与期许。

九点，茂晨公司————

宁禾今天来公司是谈合同的事情，她和公司的合同快要到期限了，最初的时候她是和茂晨公司签的约，现在想来也已经有四年了，这四年，宁禾创立了自己的舞蹈工作室，舞蹈团队以及舞蹈协会等。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气，更别谈热度，但公司提供给了宁禾不仅仅是资金，包括宣传，市场推广等资源的支持，从无名小卒到知名舞者，她现在的知名度加上她所付出的努力对于公司而言并不是一场交易，更像是礼尚往来。

会议室内——

“小禾，这次你的独创作品《生》热度可以说是从未有过的高，很成功，现在就是还差一个对于《生》的主题海报作画宣传，我们帮你请了最近画界热度很高的画师薛星冉，说实话她可是很难请的，工作档期排的比艺人还多。”

余瞳看着手上的工作安排表说着。

余瞳可以说是宁禾的助理之一，但更为准确的应该是茂晨公司的安排人，主要是负责策划和安排的。

“就是微博最近热度很高的那个在时装秀作画的插画师吗？！”姜梨惊叹道。

“是呢。”余瞳说。

“她也太强了，那调色板调出来的颜色简直杀我一万年，更别说成品了。”

“所以说很难请到她，我们还算是幸运的。”余瞳看着姜梨一副如此赞叹的模样，笑了笑。

“不用请她了，我已经有画师了。”宁禾淡淡地说。

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有提前和我说一下，我好来得及安排。”余瞳感到诧异，因为宁禾之前对宣传这种事情向来不是很感兴趣。

“昨天的事。”宁禾抿了一口握在手里的咖啡。

“叫什么名字？”余瞳说。

“南汐。”

南汐……不是那个一周前加她微信的那个兽医吗,还是地推来着？！看来她不是骚扰对象，还真是合作方，我还把她拉黑了……

姜梨耷拉着耳朵想着。

“推了吧，你要知道没有人会比现在热度很高的薛星冉更适合来宣传你的作品，况且她的画技你也看到了，不是一般的三无画家可以与之相比的。”

三无画家吗？终究是太低估南汐了，宁禾的眼神变得遥远，嘴角跳过一抹讥嘲的笑。

“所以瞳姐你认为名气要比能力更重要是吗？”

“不完全是，但有更好的选择摆在你面前，就应该利用好这次机会。”余瞳合上安排表看着宁禾。

“南汐就很好，况且对于《生》这部作品最主要是成品，宣传只是点缀，宣传做的再好，该喷你的人还是会喷。”她神情淡然的脸庞上，眸底一片风平浪静。

余瞳无奈，岁月虽柔和了言行，却难以磨平她那骨子里的倔性。从她认识宁禾的时候便是如此，她知道宁禾不是个轻易做出选择的人，但是只要做出选择，就不会轻易改变。

“找个空闲的时间把你的那位画师带到公司里，薛星冉那边我会和她助理说的。”

“姜梨，你后续记得准备一下合同的事情和那位叫……南一是吗，商讨一下，然后签合同。”

“是南汐……，瞳姐。”姜梨略微尴尬地看了眼余瞳，不知是因为自己拉黑了南汐还是因为余瞳的记性。

“瞳姐，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了，记忆力下降了略微一点点。”姜梨用手比划着那略微一点点，笑着看向余瞳。

“我最近的工作不忙，倒是你姜梨，看起来挺闲的，这样吧，下周我多给你安排一点工作。”余瞳微眯着眼，犀利的目光看向姜梨。

“别呀，我开玩笑的，瞳姐，像您这记忆力我觉得六十岁您都还能记得今天把南汐名字叫错了。”

如果今天的运气能够让姜梨逃过一劫的话，那她的运气可以说是比喜马拉雅山的空气还要稀薄。

宁禾看着余瞳没好气的样子，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该欠打了，姜梨。”

姜梨摸了摸头发，满脸无辜。

“谢谢你了，瞳姐。”宁禾说。

“和我客气什么，倒是第一次见你对宣传这么上心呢。”

事实上，余瞳不会真的去回拒薛星冉，起码在见过南汐之前不会，她一开始的想法很清晰明了，选择薛星冉为《生》作画宣传，一是能够更快更好地提升宁禾的原创作品《生》的知名度，二是能够拥有和薛星冉公司合作的机会，这对于茂晨公司而言，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机会。但抛开公司不说，仅仅是对于宁禾本身而言，她想，在宁禾的角度，能力要远超名气，甚至可以说是不需要名气，余瞳认为唯一的办法只有让南汐主动放弃，一个人与其说是被动地失眠，不如主动地熬夜。

倒也不是对宣传上心，只是恰巧，昨天南汐答应了当她的肖像师，而今天正好又说要为《生》做主题宣传画，顺水推舟不好吗？

宁禾想着，嘴角轻轻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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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接近圣诞了，初雪还没到来，青州市的初雪总是会迟一些，但初冬倒是让圣诞捎了封祈雪信，凛雪带着冬日的序曲。

冬天，其实也挺好的，添一件衣服就能感受到温暖，见一缕阳光就能看到笑容，就像吃过的最好吃的烤红薯，芯子里珍重地含着一捧冬雪，一句被风吹得太粗粝的“热乎”，甜软的口感在嘴里融化的感觉，微妙又独特。

“宁姐，是不是快要下雪了？”姜梨看向车窗外，宁禾开的车，把姜梨送回家后还要去趟舞蹈房和他们说一下下周的零度大赛的注意事项。

“嗯，应该快了。”在等红灯的间隙，宁禾看了眼窗外路边的树枝，被风刮跑只剩下依稀可数的那几根干枯的枝桠。

原来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快到了。

“咳……宁姐，我觉得有件事有必要和你说一下。”姜梨看了一眼宁禾。

“什么事这么紧张？”

“就是…之前南汐加过我的微信，我以为她是干骚扰那一行列的，我就没理她，然后把她拉黑了…”姜梨说完脸上表现着一副别打我的表情。

这人也是挺别扭的，之前不肯加我的微信，却愿意加姜梨的微信。

宁禾勾了勾唇，“没事，她不会怪你的。”

“真的么，那她人还怪好的…”姜梨摸了摸鼻子，虽然她的饭量不大，但是她还是很害怕南汐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送姜梨回家了以后，刚刚开出小区。

手机上便传来来电铃声，宁禾戴上耳机。

“怎么了，沅老板，今天倒是有空给我打电话？”

“这话应该我对你这个大忙人说吧，距离你上次来我酒馆已经差不多有三百六十五天了吧。”电话那头扬唇慵懒的说着。

“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最近是忙了点，不过等空下来我就去你那给你捧场。”宁禾对着电话笑了笑。

“宁大美女来捧场，当然荣幸之至。”

“话说快圣诞节了，你那有什么安排吗？”沅懿问。

“没有什么安排，那个时候比赛也比完了。”

“那正好啊，圣诞节我觉得酒馆可以举行什么活动，或者说团建也可以，去什么地方旅游旅游，况且酒馆那些人你也都认识。”她缓缓说道。

“都好，你安排吧。”

“你怎么和南汐一个说辞，本来还以为你能有什么点子呢。”

宁禾盯着前面的斑马线看了两秒，似笑非笑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不知道，回答的比你还干脆，她这个人嘴上不饶人的时候还挺有趣的，有时候又像个木头一样木讷，但是很无奈，我也是这几天才发觉我喜欢这种性格的呢。”

后面的车按了几下喇叭，宁禾才刚刚发觉已经是绿灯了，清冷的眸子里浮动着柔和的波光。

“你喜欢南汐？”温和又平静。

“嗯，我以为你看出来了呢，是不是感觉很诧异，我自己也感觉很惊讶，这次和我之前的几次感觉都不一样，虽然她有点木头，但是总让我有一种感觉，她谈起恋爱来一定会很温柔，我是不是产生错觉了？”电话那头嗓音含笑。

宁禾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她想到当时那人在电梯口，拿过垃圾袋的手垂在那，用的是没有拎垃圾袋的那只手回抱着她，体谅着她们之间的身高差，微弯下背来用手心轻抚过她的脊背，动作轻缓温柔，如同流水般柔和。

如果可以，多想停留在那一刻，再久一点。

宁禾眸光流动，又顿时恍然，摇头浅笑回应着，“你试着了解她不就知道是不是错觉了吗？”

南汐，终究是自由的。

“也是，应该不是我的错觉，直觉还差不多。”

“ 快想想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沅懿催促着。

“去海边吧。”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海了。

“可以呀，我记得洛川市的海景房还是不错的，那就这么决定了，我提前把机票都订好。”

“好，沅老板破费了，要不要我给你报销？”

“少和我客气，况且我还要和他们打好关系呢，万一哪天他们看我不爽了，不干了，那我这酒馆岂不是门庭冷落了。”沅懿开玩笑道。

宁禾笑了笑，挂了电话后，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其实她五分钟前就到家了，在车内打了五分钟的电话。

1102室内——-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左手拿着酒杯，看着慢慢侵占杯子三分之一的葡萄酒，微微仰头，一饮而尽。左手拿着被葡萄酒染红的杯子，思绪却飘回了刚刚与沅懿的聊天。

当沅懿和她说她喜欢南汐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口处颤了一下，她很清楚，不是因为汽车行驶时的颠簸，也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只是因为沅懿的那句话。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每当她有渴望得到的东西，奢望得到的情感，便会想起母亲，不是本能，却形成了后天的条件反射。

母亲那般没有犯错却委曲求全的模样，你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保护你的人，可是后来的大风大浪却都是他给的，就像没有什么永远，没有什么很久，找个借口。像他父亲那般，谁都可以先走。

宁禾又倒了些许的酒在酒杯里，这酒已经不像刚入口时那么绵软光滑，香气馥郁了，反而有些灼烫，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