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仰正无聊地转着笔，不小心在衣服上划了很长一道，走廊上窜出几个人影，有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走在前端，蓝色制服的人亮了亮手里的证件，不知道校长说了什么，就朝这边教室走来了。

“你们谁是孟冬？”

前桌的孟冬愣了一下，很快站起来，神色因紧张而有些苍白：“是我。”

一位男警向她招手，也看懂了她的表情：“别害怕，我们只是在调查一个案件需要你的配合，你等会照实说就行。”

孟冬被带走后学校里很快就传开了，甚至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嫌疑人，否则怎么会被带走，比起这个谢仰不以为意，只是他刚刚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孟冬跟着警官走进审讯室，透过透明的隔墙，另一边女孩把掉下来的头发重新别到耳后，举止言谈优雅精致。

“江阳高中，高三三班孟冬？”

孟冬抿了抿唇：“是我。”

“我们目前正在调查博一高中的花圃藏尸案，你是死者的朋友，请你说一下死者那段时间是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孟冬眼神躲闪，欲言又止，旁边的警官交换了下眼神：“你别害怕，有什么尽管说，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孟冬在他们之间看了看，下定决心似的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他前段时间好像惹上了什么大事，找我借钱，我害怕没答应。”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吗？他找你借了多少？你回忆一下还有没有别的细节？”旁边的警官动笔记录着什么，接着问道。

“我和他关系不错，他三天前找我借几万块钱，说是他摊上事情了，他手上钱不够，只能来找我。”孟冬拂去眼角的泪，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朋友的故去而伤心，但是她接下来的话就足以肯定。

“我不答应他，他就威胁我，说他已经摊上一条人命了，反正都是要坐牢的，不介意再杀一个。”

两个警官面面相觑，好像找到了新的走向。

许南星很快从审讯室出来，傅君喻靠在她必经之路的墙面上，等她越走越近，还是不知道该不该拦下她。

一双小皮鞋停在视线里，女孩软糯糯的声音传来：“你在等我吗？”

傅君喻猛然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又很快挪开，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许南星轻柔地捧住他的脸，“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知道不是你。”

傅君喻怔愣在原地，理智告诉他该躲开，但他的身体做不到。

“你亲眼看到过我打人，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这么肯定。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许南星像是生气了，把手收了回去，眼里的坚毅，声音里的不满环绕在他的脑子里。

“你是。”

胸膛里的地方狠狠抽动了下，他从前不敢奢求这些，直到遇见她，他感受到了除亲情以外的东西，是她的善良，一次次给了他生机。

“你在想什么？”许南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嘴里嘟囔着，“真没礼貌，跟人说话还出神。”

“我听到了。”嘴比脑子快，他低头又低声地重复了一遍，“我听到了。”

“我也听到啦。”

许南星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像一朵绽开的红山茶。

傅君喻忍不住伸手拾起她的一缕发丝，看到她呆愣的目光才惊觉自己不该有这样的举动，正想缩回手却被她精准无误地逮住了。

“你要帮我梳头发吗？”她说。

等许南星把梳子递到傅君喻手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她乖巧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背对着他，他缓缓走向她，摘下了她的星星发卡。

许南星从他手里接过发卡，对着光玩弄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星星吗？”

傅君喻的手指灵活地在她发间穿梭，鼻尖萦绕着洗发水的香气，他轻轻地答：“不知道。”

许南星愤愤地把发卡揣进怀里：“当然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星字啦，真笨。”

在他的印象里，她是很喜欢带着星星发卡，她像星星一样耀眼，像星星一样闯进他的世界，成为他生命里唯一一个会发光的存在。

傅君喻娴熟绕着小皮筋，顺便帮她正了正星星的位置，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抽出一根浅蓝色的绸带，在她的马尾上系了个蝴蝶结。

许南星别上发卡，转身问他：“好看吗？”

傅君喻微微吃了一惊，然后轻轻扬唇一笑：“好看。”

谢仰想起了昨晚没做完的题目，刚抽出本子就被周老师叫出去了，他起身还没走出几步，物理老师一百个不愿意，急匆匆地就出去抢人：“你别叫他，换一个啊。”

周老师这边也不肯妥协，一边让谢仰快走，一边变着法子哄物理老师：“就一下，就一下，等会就还给你了，你先上课啊。”

教物理还想挣扎一下：“你把他叫走了谁给我回答问题啊？！诶！诶！”

谢仰和周老师的身影渐行渐远，物理老师恹恹地回到教室，像是不知道干什么一样，翻了半天物理书，双手敞开撑在讲台两侧，凝视了下讲台下的所有人，叹了口气：“唉，这么多人，怎么上课啊？”

“老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来回答！”顾屿有模有样地把物理书从一沓书底下艰难抽出，一脸认真等他开讲。

物理老师斜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补刀：“你就算了啊，还不如让小宋给我回答呢。上次是谁物理二十分我就不说了，大家懂得都懂啊。”说着他还依依不舍地望着窗外，“你们班主任也真是的，非要和我抢这么多个学生，我都当物理老师了，让让我怎么了。”

“好了，我们开始上课啊。”物理老师清了清嗓，在黑板上写出这堂课的知识点，台下的顾屿非得犯个贱才舒服。

“不等你的宝贝谢仰了？”他贱兮兮地说，然后迎头丢下来一个粉笔，他凭着多年经验，轻松躲开了。

“你再说，我把你从三楼丢下去！”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等笑声止了，正常进入上课模式，谢仰这边只是被姓周的叫去帮他弄了个表格，美其名曰：你聪明，别人要听课，你不用。

物理老师看到谢仰眼睛都亮起来了，连忙让人进来，谢仰物理成绩好，或者说各科均衡发展，平时上课也算活泼，别人答不出来的都他答，无疑是老师们最喜欢的类型。

谢仰落座后少听了一小部分，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直接选择不听，中间物理老师还提醒了他几次，他每次都说好，说完继续不听。

“你想什么？”谢仰从到教室后就好像有事情要忙，但又不知道忙什么，江闲被他晾在一边很久了。

谢仰丢了笔，前桌孟冬还没回来，不知道许南星怎么样。

“傅君喻他人怎么样？”他问。

“你问他做什么？”江闲在桌底擒住他的手，摩挲着他的指尖。

谢仰觉得痒，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插入指缝间，他们的手指纠缠在一起，谢仰只能任由他牵着。

谢仰一手撑着下巴：“也没什么，怕他把小朋友带坏了。”

“许南星？”江闲拇指描摹着他手的轮廓，“你这么担心她？”

谢仰闻见了点点酸味，嗅着味道找到他身上：“你怎么连小朋友的醋都吃？”

“不行吗？”江闲的手顺着他衣服下摆伸进去，在他的后腰上作乱。

谢仰不敢弄出太大的动作或者什么露出什么奇怪的反应，他只能故作淡定地说：“等你有个长的漂亮又干净的妹妹就知道了。”

“她是你妹妹？”江闲明知故问。

“不是，但我把她当妹妹。”谢仰耐着心思回答他，生怕他乱来。

江闲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手退了出去，后腰上仍残留有炽热的温度，谢仰的耳朵也烫的要命。

江闲靠近他，两个人的头几乎要碰到一起：“没有妹妹，但有一个长的好看又纯情的男朋友。”

谢仰差点招架不住，所幸现在第一节课，大家都困得很，大多都趴着补觉去了，江闲总是能先他一步察觉到，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些。

“怎么了？男、朋、友。”江闲加重了这个称呼，是有意要调戏他的意思。

谢仰又怎么会听不懂，他不去看他，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下次，在人多的地方，就不要做这种事了，被看见了不好处理。”

“你的意思是，在人少的地方就可以？”

谢仰头脑发热的时候，脑子运转地就格外迟钝，他顶不住江闲的言语暗示，尽管知道他在偷换概念。

江闲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男朋友，要去厕所吗？”

“为什么要去厕所？”谢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闲往下看了看，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往下扯了些，准备起身。

“你自己去吗？”江闲不肯松开他的手。

“你还要跟我一起去？”谢仰被他逼急了就会落入他的圈套，就像现在。

江闲唇角轻扬：“好。”

谢仰：“……”他上辈子绝对是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