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前的空地，透过严密防守的层层防盗大门，可以见到的“外面”十不存一——景色几乎都被大门遮挡了。

层层叠叠、结构严密、交错复杂的钢筋骨架。

粗的根根都有大腿粗，一看就很结实。细的看不清粗细，远远看去是一层又一层铺就的黑纱。

看着看着，脑内的“提示”出现了。

1.大门很高，人站在底下会无端觉得自己是个小矮子。

曾有人闲聊时提起自己经过大门的感受：高不可攀，高得连伸手的欲望或者说勇气也没有。

这个评价难得的得到了大家一致的认同。

2.大门很多。

如果类型分两种，高的和低的。那高那种至少有4、5米，足足有三扇。

据说每次打开都只开一点点，走进走出的路线是电子屏幕显示的“2”，又长又曲折，急一点跑像是折返跑。

下面低的是一道又一道的防盗网，层层叠叠，看不清网眼，将学校保护得密不透风。

这样一来，也就只有透过一米以上、最高的那种大门，才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场景。

夹杂在人群中的“他”就这么专注又仔细地看着校外，认真耐心得像是校外有什么有趣的东西，比如一只会后空翻的猫，惹得路过的人停下脚步，遵循着他的视线好奇打量。

等到他们发现外面什么都没有，才纳闷/失落/一头雾水地离开，或仍不死心地待在原地打量他视线的落脚地。

可校门外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

平坦开阔的浅灰色水泥地，更远一点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黄或深褐色荒地，以及阻隔在两者之间的黑色超宽路面，与路面上每隔几米就有的超大竖直的黑色方框框。

长得像是以前看过的日式鸟居，据说穿过一个个朱红色的方框（鸟居），可以进入神明的领域，尽头就是神明的住所或是距离其最近的地方。

嗯，大概是这个意思。

实在想象不出来的也可以看做是放大版的木架走廊，涂成黑色，去掉长椅……

这条大道也命运般地让人放心又戒备，严肃又轻松，最终通向每个人的家。

飘在半空的少年蹙起了眉，想不清当时的记忆和感受。

也许是没到时候吧，记忆都模糊得令人难受，直到他放弃深究才好多了。

他舒展了眉，有些漠然地想着。

‘不过应该是不同的。’

他又在心里反驳。

这些方框框上面的横杠装有世界特色的产物——间隔分布共5个·即使大白天也轮流开着“超大超亮版白炽灯大灯泡”的【特制路灯】，与左右朝下2个，中间朝上1个的【特制监控摄像头】。它们兢兢业业地“注视”着下方的宽阔路面，不留一丝死角，连路外面也有一小部分被包括进去。

这些都是试图思考后自己跳出来的【记忆词条】。

除此之外的还有：被路灯灯光照到的地方都是监控范围。傍晚和晚上方框开3个灯，白天会开现在休息的2个灯，必要时会5个都开。监控后24小时有人轮值……

至于大门和路面为什么这么设计，自己心里又为什么感觉不对劲，却都还没什么解释。

大概是这些情报还没来得及被大脑加载或解压出来吧，虽然他现在硬要知道也可以，但现在还没重要到即使头疼也要知晓的地步。

于是少年心里的疑惑和好奇像是丢进湖里的石头，只起了几秒的涟漪，很快就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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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像是过了很久。

浅灰色水泥平地。黑色的路面。深黄深褐色荒地。

三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空旷，空无一人，没有生机。长时间盯着，他的心里也空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状态介于出窍和回魂之间，有奇异的游离感。浓重的雾气阻隔，黑色中闪耀着红芒的画面一闪而过。

【他】好像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状态。

【他】感觉得到。

——世间空空荡荡，广袤大地再无其人。

【这也难怪。】

——身后是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同学，推推嚷嚷好不热闹。

【这都是人之常情。】

……

“噔——噔——噔——”

一连串短促沉闷的声响打断了沉思者。

氛围没了，【他】也恢复了正常。

他眨了眨眼睛，回到了现实，这热闹又永恒孤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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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开了。

先是一层又一层一米左右的严密铁网收缩进通道，然后是三扇沉重的防盗大门，缓缓地移动了几秒后又止住了。

‘莫不是出故障卡住了？’

还没等他疑惑，保安室的喇叭就响了起来：让所有出校门的人准备好请假单，到达保安室门口等待检查离校，限时半小时。

半小时是检查半小时还是检查至离校的全过程半小时？

超过半小时是不是不能离校了？

没有拿自己试验队伍长不长、时间又是怎么算的打算，像是提前察觉到了他内心的焦虑，身体早一拍往保安室走去，还自发加快了速度。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走动的过程中，周围好些人或隐晦或大大方方的将视线投向他这里。

虽然背对侧对着他们，但他就是知道。

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眉。

门口的动静并不大，不管是移动了跟没移动一个样的大门，还是通知的喇叭声，都只局限在大门口这块空地。

耳朵不灵敏，眼睛不尖锐的人即使距离他没几米，都意识不到门开了，还在做自己的事情。直到被身旁的人提醒，或是听到周围人抑制不住的惊呼，才后知后觉抬起头来张望，最终看向大门。

有什么问题吗？

提醒还没有跳出来，少年只能维持着淡定径直朝前走去。

无论如何，门开了还是先走吧，解决疑问也不急于一时。

七八米的距离本就短，没走几步就到了。更别说往那边走的人中，他幸运的最为接近。

再加上察觉到周围和身后的人都距离他挺远，有人赶上来他也不会超时。他也就放下心来，放缓脚步，有心观察越来越近的保安室。

关于保安室的提醒并不多，只有大致的地点和内容。比如保安室很规范，安保人员很多，主要负责哪些内容等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未挖掘记忆的影响，越靠近保安室，他越能感觉到正门的庞大和威严，以及对他产生的压迫和审视。

如果不是类似石狮子或者门神图的奇特效果，那大概是真的有人或监控在盯着这里吧。

这让他不由得端正了身姿和自己的心态，而后涌上来的才是学校被层层保卫着的安全感。

像是第一次瞧见似的，他仔细地端详。

和超高超严密的大门相匹配的自然是超高超厚、不知什么材质搭建的黑色围墙。

而被围墙衬托得“娇小”的保安室，就在右边围墙断口处的前面。

从远处走过来，能观察到的3面墙几乎都被大块黑色的磨砂玻璃占领，只有最底下和边角才用同样黑色的铁皮条包裹。

铁皮条很窄也很不明显，稍不仔细还以为通体是玻璃墙的构造。从外面看不见里面，模糊的反光也看不清人脸，不知道里面看是什么样的。

再怎么放缓步伐也有走完的一天。

他刚走到了保安室门口，就有一位带着绿头盔，穿着全身绿色武装制服的人突然出现。

上下一扫视，他连鞋子和手套也都是绿的！

搭配将他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同色制服套装，丢进绿色油漆里说不定连人也找不到——如果遮住绿头盔上的黑色玻璃的话。

黑色玻璃也是磨砂不反光的材质，大概与保安室玻璃是同一种。

少年走到距离保安一米的地方就识趣地停下了脚步，乖巧地将右手上的请假单递了出去。

倒也奇怪，在这之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手里还攥着东西，而等到走到保安身前发觉，再看就太奇怪太突兀了。

不过趁着低头递东西的几秒，也足够他了解了上面的大意：这个学生，也就是我，家里有事，早晚自修请假。

规定了请假的时间，倒是没有写具体的请假事由。不过请假这样写也算正常吧？

心里划过这个念头，他继续往下看。

下面是请假期限和好几个签字，每个签字后面都有一大串数字。

他的名字也在后面，普普通通，看着心里也没什么触动，像是名字不是他的一样。和前面的一样，他的名字和签名后面也同样有一大串数字。

大概是联系方式吧，也有可能是身份证号。

按理说，短短几个字的姓名即使用了十几年忘了，看一眼也该记住。可是视线一离开，他就忘记了姓名。像是风吹过湖面泛起了涟漪，但风停后什么也没留下。

【这应该是不正常的。】

他这么想着，因为他没有看见自己名字的印象，但其他人的名字和数字还能说几个。

不过问题多了，他也不再记挂。

现在用不上也没时间记住，不过为了以后方便，等到回去后还是把它们背下来吧。如果这张请假单还能回到他手上的话。当然就算要不回也没关系，家里问一下或者找找记录也方便的。

【这是比较重要的事情。】

他在心里记了一笔，等待回家就做。毕竟为了更好地生活下去，如果他不能得到在这个世界完整的记忆，还是需要去了解和掌握更多情况的。

心里思绪万千，但在外界看来也不过几秒。短短的一递一拿，他心中就有了一定的成算。

收回手时顺便往旁边一瞥，却让他瞧见就在不远处的转角，有一个穿着同样绿色制服的人在戒备地注意着这里的一举一动。那人身体绷紧，手里握着什么长条铁制品，模样长得像枪。

这让他意识到什么般更加乖巧放松地等待着检查结束，连眼睛也不敢动。

好在验证过程并不繁琐，身前侧对着他的保安已经摊平了请假单，从身后拿出了手把样式的检测仪器。他对准了单子最上方的“花纹”按了下去。

伴随“嘀”的一声，深色的“花纹”在机器射出的光斑下消失了，显露出方方正正“已确认”三个字。验证后单子也没有还给他，保安在收好后对他点点头，转身示意他跟上。

‘还好提前看过了。’

少年跟随其后，心里不由得暗暗庆幸。至少有了印象，有人来问也不会说出什么鸡同鸭讲的迷惑回答。

往前短短几步，他们就达到了保安室旁、大门前的栅栏口。

栅栏很低很窄，颜色灰不溜秋，不起眼得很。明明距离很近长度也长，但他刚刚也没有察觉到。

再看看镶嵌在栅栏上的好几道光秃秃的门框。

这个也没看到。

光学隐形门？

总不是他的眼睛出问题吧？

他才沉默了一下，就被焦躁起来的保安催促着上前。

大概是检测门吧，虽然也不知道检测的是什么东西。

这样想着，他一步就跨越了三道。在三声“嘀”，“安全”，“检测/监测正常”后，不远处那名戒备到现在的保安走出，接力赛一样接过他的下个步骤。

接力的第二位选手放松了一点，同样地点头示意他离开，同样的没有出声。

难道学校里的保安都是这样严肃又“高冷”的吗？

他有些不适应地走进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