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统自己本身就是酒吧的常客，在这里也有认识的人，领着眉头紧皱的向乾去了个安静的包厢。

“这就是你说的放松？”坐下的向乾眉头松开了些许，但脸色还是有点臭，“吵死了。”

郑统笑着，“不是说吵得地方就没办法放松了，放松的方式千千万，消耗体力、发泄情绪也是其中一种。”

向乾：“……”

他回想起在舞池里舞动的男男女女，确实是挺消耗体力的。

不过消耗归消耗，他不喜欢这种方式。

“给我上两杯酒，然后你自己去玩吧。”

郑统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不一起？”

向乾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想和我一起？”

那必定是不想，这个看起来好像玩得狠花的贵公子，实际上对于一切吃喝玩乐的事情都持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白瞎了他这么一张张扬漂亮的皮囊。

郑统给他叫了几杯酒，有些扭捏，“那我……”

向乾不耐地摆摆手，郑统说了声“那好吧”，然后带着一种颇为遗憾的表情冲入了舞池之中。

另一边，慕朝晚已经听宋芝芝细数了一遍前男友的光辉事迹，包括但不限于与妹妹过夜、与妹妹看电影、与妹妹绑定情侣账号等等，可以说除了最后的不能逾越的雷池，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就这样，宋芝芝的前男友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她们不过都是妹妹。

“不过是妹妹？情妹妹也算是妹妹？他还要不要点脸了？”宋芝芝冷笑一声，慕朝晚毫不怀疑她如果眼神真能变成刀子，那么宋芝芝的前男友已经被她阉了一万遍。

“前男友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生物，绝无例外，”宋芝芝一锤定音，她燃烧着愤怒的目光看向慕朝晚，“你呢，你的前男友怎么样？”

慕朝晚愣了下，慢吞吞地说，“我上次谈恋爱是上大学的时候。”距离现在已经快五年的时间了。

宋芝芝：“忘了？”

“那倒不是，”慕朝晚笑了笑，她伸手撑着下巴，眼睛微微眯着，“我只是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

哦，不对，郑统问起的时候她还是短暂地想起过他的。

宋芝芝了然，“也是渣男吧？”

渣男？

慕朝晚摇了摇头，“不是渣男，但是，是个狗男人。”

宋芝芝沉默了下，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沉默了下，还是没忍住说，“我不太懂。什么样的男人不是渣男，但却是个狗男人。”

慕朝晚抿了抿唇，“具体，很难说。但是当你接触到他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我说的是对的。”

宋芝芝有点兴趣了，“你越说不出来我越想见见这个人。”

慕朝晚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看运气，也许真的会见到也说不准。”

“不提这些男人了，”宋芝芝大手一挥，“今天就是我们一起喝酒、快乐、嗨起来！”

酒杯都端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慕朝晚端起杯子碰了下，符合气氛地说，“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宋芝芝大笑。

一个小时后，慕朝晚戳了戳宋芝芝的脸颊，“芝芝？”

宋芝芝嘴里嘟囔着什么，慕朝晚凑近了，听到她嘴里还在翻来覆去地骂着渣男。

慕朝晚无奈地笑了笑，虽说是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但有的时候还是克制不住地想念对方，但幸好，人是拥有理智和思维的动物，情感虽然时常会处于上风，但人终究会归于理性。

她垂下眼，漆黑而浓密的睫毛留下一片阴影，酒杯中金黄色的液体晃动，偶尔反射出头顶耀眼的光线，但当液体不再流动的时候，也会失去耀眼的光芒。

人终究归于理智。慕朝晚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慕朝晚站起身来，身形有点不稳，扶住沙发过了半分钟眼前才重新明亮起来，她绕过宋芝芝向外走去。

出了包厢，楼下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再次大了起来，虽不至于像在楼下那么大的动静，但与包厢内部比起来也差多了。

慕朝晚拦住一个酒吧的员工，大声问，“请问卫生间在哪里？”

带着铭牌的员工也知道说话可能会听不清，于是直接用手指了指走廊的尽头，慕朝晚点头，“谢谢。”

慕朝晚顺着员工指的方向走过去，一路上小心避过喝醉了酒的晃晃悠悠的男男女女。

有些人在她路过的时候吹口哨，慕朝晚连个眼神都没给对方，方才挑起的兴趣在看见她极其冷淡的神色过后又快速熄灭了。

慕朝晚轻轻呼出一口气，其实她远没有自己外表看起来得那么清醒，就好像现在，她感觉到非常的困倦与疲惫，每一步路走得看起来笔直，实则脚下软绵绵的。

她摁揉了两下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随即伸手推开了包厢的门。

进入包厢后，慕朝晚随意地扫了眼包厢内的情况，目光疑惑，“芝芝，你怎么趴在地上？”

难道是没坐稳，从沙发上滑下来了？

从慕朝晚的方向只能看见沙发上的一块衣角，以及搭在桌边的白皙的手指，就在她的话问出的那一刹那，那只手猛然握紧了桌角。

慕朝晚脑子木木的，看了两三秒之后，突然觉得这只手有点过于大也过于瘦削了，显然不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宋芝芝该有的手。

慕朝晚小小地“啊”了声，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走错包厢了。”

她立刻从包厢内退了出来，还顺便将包厢门关好，然后拦住路过的员工，告诉他们里面有人摔倒了。

等到员工进去的时候，慕朝晚才从门前离开，找回到了自己原来所在的包厢，宋芝芝依旧保持着她离开前的姿势，乖巧老实地半趴在沙发上，不同的是她已经不再嘟囔，而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走过将人轻轻拍醒，“回家了。”

*

郑统回来的时候，包厢内除了向乾，还有一个酒吧的服务员，对方正殷切地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郑统大惊，匆匆跑过来，“我的大少爷，你哪里不舒服了？用不用去医院？”

一直垂着头的大少爷抬起头来，表情冷静，双目凌厉，看起来满脸通红的郑统精神多了。

“我没事，”向乾一字一顿地对眼前的服务员说道，“麻烦你出去，好吗？”

郑统最先反应过来，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谢了，他说没事就是没事，你走吧。”

等人离开以后，郑统坐下来又开了瓶酒，给向乾倒了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我看你不像没事的样子。”

向乾黝黑的眼睛看向他，眼底像是蒙了一层大雾似的。

郑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你像是被人抛弃了，就是被甩了那种。”

向乾牵动嘴角，郑统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自己的情伤的时候，却只听到了掷地有声的一个字，“滚。”

郑统：“……”

郑统：“你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我。你忘了你的一句喜欢男人，我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吗？”

更别提他还追着向乾来到a市了，他觉得自己差点被向乾父亲暗杀。

向乾无语望天花板，片刻之后，他闷声道，“我看见她了。”

郑统：“谁啊？”

郑统：“……”

郑统反应过来，小心地问，“你说的该不会是慕朝晚吧？”

他想了想说，“来酒吧也没什么特别的，我看她这段时间天天加班，出来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对吧，总不可能是想要猎艳……额，肯定不是，她看起来就不是那么轻浮的人。”

“不是？”向乾“哈”地笑出了声音，他的双眼阴沉沉的，“你知道，我们之前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不是你追的她吗？”

“是她先喜欢我的，”向乾纠正道，“她主动的。”

“可是，不还是你先追的她吗？”郑统听他说起过几次以前的事情，他记得向乾以前就是这么说的来着。

向乾皱起眉头，“我只是满足她的期待而已，谁先追的谁重要吗？”

郑统无语，有些时候他也很奇怪，向乾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是怎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的？

可是——

向乾又垂下头，额前的黑色碎发挡住了他的双眼，没人能看得见他眼中的情绪。

“可是为什么先不要我的，也是她。”

*

第二天，慕朝晚上班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办公室里的人都有些躁动，不少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宋芝芝最先看见慕朝晚，立刻朝她招了招手，“晚晚！”

慕朝晚凑过去，好奇地问，“大家今天都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

宋芝芝嘿嘿地笑了，“我们那位神秘的新老板，终于决定开一场公司集会，让我们见一见他的真容了。”

“现在才开会？”说实话，慕朝晚觉得有点晚了。

“现在正好，”然而宋芝芝却说道，“该走的人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了，除了这件事情，本年度公司团建出游也要开始计划了，这次估计就是交代一些琐事。”

宋芝芝发出一声喟叹，“大老板终于不神隐了。”

“再神隐下去，X&M都要改姓了。”慕朝晚开玩笑道。

“改不改姓也是你能说的？新人就是胆子大，什么都敢说啊，跟我们可不一样。”在欢声笑语中，一道声音显得格格不入。

慕朝晚收起脸上的笑意，扭头看了过去，神色漠然，“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