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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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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过后,焦柏淳一个月内都没怎么听见梅务真唠叨自己,顿时觉得耳根子清净得不得了。

“月考再接再厉。”梅务真倒了牛奶递给焦柏淳。

焦柏淳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心里想着:当然会再接再厉。

因为蔺浅家住在之前的老城区,周边基本上都是独门独户的院子,不像新城区都是修的小区高楼,老城区这边摄像头也没有怎么铺,所以蔺浅只能靠自己每天起床都会趴在窗台观察一下谁路过他家门口了,企图找到杀猫凶手,但也只趴了两个星期,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异常后,蔺浅就没再趴了。

“浅浅,今天不是考试吗?这么早就要走啦?”奶奶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才六点四十。

“想去学校背一下书,这次得好好考,不然老师老找我谈话。”蔺浅翘着嘴,虽然上次期中考是客观原因导致的,但是确实没考好。

走去公交站的半道上,蔺浅摸了摸书包一层,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忘了,新买的2B铅笔没带,于是掉头往家里跑去。

远远的,蔺浅就看见自己家门口蹲了个人,还穿着一中的校服。走到大概还有一两米的距离,蔺浅认出了这个背影,带着一丝猜测,她说话的语气不大好,满是质问:“焦柏淳?你在我家门口干嘛呢?”

焦柏淳正在割猫腿的动作僵了一下,蔺浅已经冲到他面前来了,她见到地上的橘猫尸体,还有焦柏淳手里拿的陶瓷碗的碎片,花纹和她用来当猫粮碗的花纹一模一样,她身体微微发着抖,嘴里发出轻呼:“上次也是你杀的?”

焦柏淳只慌乱了一瞬,没有回答蔺浅的话,脸色阴沉的站起身,左手的陶瓷碗碎片和右手的小猫都在往下滴血,蔺浅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她从来没觉得焦柏淳这么恐怖,好像下一秒她就会和小猫一样被他割得浑身是血。

焦柏淳看了眼手里的猫,又看了看眼里满是惊恐的蔺浅,右手举起小猫不断的向蔺浅靠近,在蔺浅“奶奶”两个字叫出来的同时,焦柏淳迅速的将手里的猫往她身上一丢,转身跑了,陶瓷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蔺浅看着被丢过来的小猫,就好像来向她索命一样,直直地打在她的身上,在她衣服上留下了小猫尸体擦过的血迹,蔺浅低头看见脚边的小猫尸体,双眼一黑,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蔺浅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有去学校,焦柏淳一开始还很慌乱的在网上搜索杀猫犯法吗?杀猫要不要坐牢?但看见的回复都是“杀猫不犯法,没什么事儿”之类的回答,渐渐就放下心来,想着也是,流浪猫而已,他又不是杀了蔺浅。

江温杭接了老人家的电话回浮安县看自家女儿,医生说不是身体上的病,应该是精神上受了一些惊吓,所以建议去看心理医生。

询问了家里的老人,江温杭也没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回了病房她看着病床上不吃不喝,靠打吊针补给营养的蔺浅,温声细语的道:“肖肖,能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蔺浅的两颊饿得微微向内凹陷,本来圆润的脸瘦到下巴骨骼线分明,眼睛里满是血丝,失神的瞳孔加上眼睛下部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看着就好像去了半条命一样,但分明医生又说,没有身体上的疾病。

“妈,我不想去上学了。”她不想再看见焦柏淳了,也不敢再和焦柏淳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了。

江温杭默了一会儿,摸了摸蔺浅的头,温声道:“好。”

走出蔺浅的病房,江温杭冷静下来,其实情况也不是那么悲观,至少蔺浅能说出心里的想法,那她就按照蔺浅说的去做就好了,哪怕暂时还没办法了解道原因。

江温杭先是打电话给蔺绪云让他找靠谱的心理医生,又打电话给梅务真,语气严肃的希望梅务真查一下学校里是否有人欺负蔺浅,顺便帮蔺浅请了一个月的假。

走到山脚了,蔺浅的故事也讲到了尾声。

“然后呢?你后来回学校上课了吗?”季柯演有些心疼的看着蔺浅。

“没有,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也有吃一些药,但我住在家里就会做噩梦,我妈陪着我睡我也会,所以我妈索性带我出去旅游了。我妈真的心蛮大哈哈哈,但确实好像有点用。”蔺浅看着季柯演笑得有些勉强,“听说梅老师也有认认真真的在学校盘查,不过其实没有人在学校里欺负我,平时我和大家的关系也都挺好的,所以也没查出什么,爷爷奶奶他们也没有想到那个死猫是学生干的,以为是社会上的一些地痞流氓变态干的,两次都自行处理掉了。警察也来看过一回,也没看出什么。”

季柯演:“那后来为什么没回学校?”

“本来是要返校了,因为也只请了一个月的假,但是刚好又赶上月考,奶奶给妈妈打电话问我身体情况的时候,顺便抱怨了又有人在我们家门口丢死猫。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蔺浅的眼底有些无助。

季柯演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你没有告诉梅老师?”

蔺浅摇了摇头,她从来都没想过告诉梅务真:“我当时就想逃,我就和我妈说我不想在一中读了,我想去泱南,和她还有我爸住一起。我妈后来真的给我转学了,转去泱南八中后我确实又好了。就直到昨天,看见焦柏淳。”

蔺浅说完这些,心里竟然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她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焦柏淳的事情,这件事情对她的高中时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说出来需要太多的勇气了。而且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她已经逃走了,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关心她的人为她的过去担心。

可她现在觉得逃避好像没有用,焦柏淳还是会杀猫,而她还是会害怕焦柏淳。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胆小?如果我当时举报焦柏淳,今天的小猫可能就不会死了。”蔺浅踏过进山的牌坊后,回头往半山菩萨庙的方向又看了几眼。

季柯演也望着半山菩萨庙的方向,思索了一会,站到蔺浅的面前,语气坚定:“如果说,焦柏淳杀猫的原因不在你呢?”

蔺浅看着眼里带着几分算计的季柯演,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

“学妹,想不想报仇?”季柯演看着表情茫然的蔺浅,摸了摸鼻子,“学长帮你把心里这块阴影扣掉怎么样?”

季柯演站得很近,风能把季柯演衣服上柑橘味的洗衣粉香气带到蔺浅的周围,她在这一刻觉得这股风好像也吹进了她的高中时代,她看着他心里觉得很安心,笃定的点了点头。

“首先,你把那个变态的名字打出来,我需要一个准确的姓名。”季柯演把手机备忘录点开递给蔺浅,等她输入好名字后又揣回自己兜里,“饿不饿?我们先吃饭?”

蔺浅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但她一想到可能会在哪个小摊小店碰到焦柏淳就感觉肠胃绞痛,“点外卖吧?怎么样?”

彭昱森听见季柯演敲门的时候,还琢磨难道是忘记带房卡了?听见季柯演还叮嘱衣服穿好再来开门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照做了。

蔺浅:“学长好。”

“呃……你好。”彭昱森看着门外笑得一脸乖巧的蔺浅,用看禽兽一样的眼神看着季柯演。

“我来拿点东西,等会儿就走。”季柯演无视了彭昱森的眼神,侧身挤进门,简单拿了一套衣服,又从洗漱台把酒店新放的一次性牙刷装进口袋里。“今晚不回来住了,别想我。”

彭昱森满脑子问号,心里狂问“what?”一把拉住快要走出门的季柯演:“不是,苏秉夏前脚刚走?你就你就你就!鸠占鹊巢?你就趁虚而入?”

“这两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学长。”季柯演觉得逗彭昱森也有意思,也懒得解释。

彭昱森大脑一片凌乱,四肢也张牙舞爪的:“你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季柯演看着彭昱森涨红的脸,性子上来了:“那怎么办?我如果不去蔺浅民宿的话,我带着她今晚住我们这间房?”

“速速滚蛋。”彭昱森“嘭”的把门关上,念叨着:“当你是心里只有青梅竹马的大情种,没想见着更乖的就立马变心了。烦死,怎么进度比我还快!”

蔺浅和季柯演在民宿前台拿了已经送到的外卖,又要了两床棉被,抱着就上楼了。

“铺好了就来吃饭吧。”蔺浅把外卖盒子打开,在桌上铺好,乖巧的盘腿坐在圈椅上。

季柯演把两床棉被平铺在蔺浅床边的空处,还好这个房间够大,要不打地铺都没处打。

“学长,你说的,彭昱森杀猫的原因不在我,是什么意思啊?”蔺浅讨好的夹了一块肉放在季柯演的米饭上。

季柯演很受用:“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是彭昱森本身很享受虐猫的快感,而刚好又发现你和猫咪之间有情感联结,所以他利用猫的尸体来吓你。那如果这种可能性成立的话,彭昱森杀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寻求快感,就不是因为你了。”

蔺浅沉思了一会,觉得这个逻辑好像说得通:“那怎么证明这种可能性成立呢?”

“这就是我们等会儿要做的事情了。虐猫的人,大部份有瘾,也就是说即便你后来转去泱南八中了,你觉得那一窝小猫,焦柏淳会放了它们吗?”

蔺浅抿着唇,摇了摇头。

“焦柏淳应该后期还会持续虐杀小猫,如果他有把相关的虐猫图片或者视频记录发在网上了,我们找到后提交给他们学校,就算没办法让他退学,也可以让他背上一个处分。”

蔺浅看着季柯演逻辑缜密的认真推理,虽然嘴里说出来的都是“要人命”的话,但她愣是看出些慈悲像,佛家有一说法,叫以杀度人,“南泉斩猫”“智常斩蛇”,道行高深的禅师犯戒杀生不过是为了超度众生,杀了它,等于是让它解脱了恶道的痛苦。同理,蔺浅觉得季柯演哪是在要焦柏淳付出代价呢?季柯演分明是从恶道中捞出焦柏淳,通过惩戒他以实现渡化他的最终目的。

不过季柯演不知道眼前的小学妹在脑子里神神叨叨给他塑造了一个佛家形象,学管理的人和学民族学的人想像力也不在一个层级上,他就是想一辈子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蔺浅当作以杀止杀的菩萨。

蔺浅吃完饭后,又点了两杯奶茶,以便等会儿熬夜找焦柏淳虐猫证据的时候,能够用糖分来抚慰自己可能会被吓到的心灵。不管是焦柏淳还是受伤的猫,蔺浅很有自知之明的认为自己只要看见视频或者图片里有这些要素,她就会很难受。

季柯演接过蔺浅递过来的奶茶和吸管,随口问道:“你喜欢看剧吗?”

“看剧?还好吧,但最近没有什么好看的剧。”蔺浅挪到床上,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开机。

季柯演把自己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手机、平板和电脑挨个码开:“你上次去苗寨的路上,在车上看的什么?\"

蔺浅回想了一下:“那个啊,那不是剧,是《河西走廊》,历史纪录片。”

季柯演走到蔺浅床边:“你点开那个纪录片。”

蔺浅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开了视频平台把《河西走廊》调了出来:“这个时候看这个干嘛?”

季柯演靠近看了眼她的屏幕,十集的纪录片,蔺浅的进度是第四集,应该够消磨时间了:“你喝奶茶,然后外放看这部纪录片,这就是你今晚的任务了。”

蔺浅哪能心安理得享福,立马起身半跪在床上,视线与季柯演齐平,倔强的道:“我可以的!我心理建设好了。”

季柯演用手背轻轻拍了下蔺浅的额头:“你哪里好了?你是没见着你昨天那个样子,孩子好不容易应激好点了,可不能再应激了,我来找就行了。”他刚刚吃饭的时候随手在网上搜了一下带关键词的视频,老实讲,他看了都有些犯恶心,更别说本来就有心里阴影的蔺浅了。“听话!我得一直听见央视那国泰民安的背景解说音,就当压邪了。你可别乱去搜其他的。”

蔺浅觉得心里涨得有些发酸,看着季柯演坐到椅子上开始找证据,有些哽咽的道:“学长,下学期开学我请你吃一个月的中饭。”

“行,就你出这价,我肯定让他不好过。”季柯演的目光放在pad上,没看见蔺浅眼睛里蓄着的泪,亮晶晶的。

蔺浅那天晚上坐在床上看着纪录片哭,不知道是哭从古至今的西部历史发展的辉煌和苍凉还是哭其他的什么。

季柯演坐在桌子旁找证据,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眼睛睁开一条缝,还看见季柯演拧着眉盯着电脑屏幕看得认真,应该就是这天晚上,她好像对季柯演起了些贪念,类似希望每次睡得迷迷糊糊睁眼都能看见季柯演的这种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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