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又是一月过去，边淮的解约事宜仍未谈妥。
也不知顾景枫有意还是无意，似乎有些故意吊着他的嫌疑。上次顾景枫说不喜欢事后谈事，可他与顾景枫之间的关系，本就是靠那点事维系的，不准事后，便只能事前。
——结果顾景枫又不乐意。
他本想着解约后就开业，但顾景枫迟迟不愿松口，他就好像被架在半空，进不得，退不得。
每每与顾景枫提及此事，顾景枫都有些不高兴，起初以为是自己多想，次数多了，边淮不得不怀疑，顾景枫或许并不想让他与优娱解约。
思前想后许久，边淮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干等下去，遂决定——先斩后奏。
他又不打算借顾景枫的身份占什么便宜，一直想要征得顾景枫同意，也只是觉得优娱毕竟隶属光盛旗下，他担心自己协商不下来，又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但转念一想，解约合同又不需要顾景枫签字，只要优娱副总同意，就能签字盖章。
他只要默默将事情做完，将结果告知顾景枫便好。优娱副总虽不太好说话，但他的经纪人却还不错。
他略一思量，终是掏出手机，拨通了自己经纪人的号码。电话响了半晌，就在边淮以为对方有事在忙无暇接听时，电话骤然接通，那头传来了无比热情的女声——
“呦，小边呀，好久没见了都，想死我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啦？之前姐一直想去看你来着，但实在是忙，没抽出空，对不住对不住。”
吕思雯，优娱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手底下带出了不少大红人，按理说边淮这样的咖位，本来不会匹配这样的排面，但毕竟有顾景枫这层关系在，优娱的人也不敢太怠慢。
“没事的思雯姐。”边淮几乎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笑容满面的模样，他也不由地弯起眉眼，温声回道：“已经完全好了，谢谢思雯姐关心。”
——时间过去太久，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之前受伤的事情。
“好了就行，好了就行。”电话那头传来两声爽朗的笑，而后问道：“小边联系我，是准备复工了？正好最近郭导那有场戏，想不想去试试？”
“啊、不是……”边淮顿了顿，犹豫数秒后还是开口道：“那个……思雯姐有空出来聊聊么？有个事情想和你面谈一下。”
“哈哈行啊，不过小边，不是我说你，不能仗着有顾董在就不工作，咱们这行总要常露脸，不然很容易被人遗忘的。”
“思雯姐，我明白的。”边淮乖巧地应了声，吕思雯的友情提醒并没有错，但似乎并不适用于他现在的情况。
“心里有数就行。”电话那头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同身边人唠了几句之后，才转而道：“说吧小边，哪里见，今天正好我有空。”
边淮想了想，说了个离吕思雯工作地最近的咖啡厅，时间定在了下午。
……
甫一见面，吕思雯就给边淮来了个大大的拥抱，扑鼻的香水味有些呛人，但边淮压下了鼻腔的不适，笑着夸赞道：“一段时间没见，思雯姐变得更漂亮了。”
女孩子应该是喜欢听到夸奖的。
他能看出来吕思雯面相有些变化，不知又去做了什么项目，但总归是好的。
“哈哈哈谢谢，你也是。”吕思雯笑了两声，目光在边淮身上打量一番，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空有这么好的皮囊，可惜是个卖屁股的。
吕思雯落座，尝了一口边淮给她点的咖啡，微苦，略甜，缺了些生活的苦涩，不够高级，她并不太喜欢。
她将咖啡放至一旁，双手交叠，含笑问道：“小边特意约我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那个……最近看了不少前辈们的优秀作品，总觉得我与他们差距甚大，我好像没那么强的共情能力，又不是科班出身，没什么技巧可言。”
边淮试图学着别人的模样说得含蓄一点、循序渐进一点，但他的表达能力堪忧，脑海中明明是那般想法，说出口却似乎变了味，活像是在自怨自艾。
“呵，你说的是演技吧？”吕思雯的笑声难得有些冷，却又很快热络起来，“小边啊，不用想太多，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赋异禀？演技有所欠缺咱们就多努力些，慢慢磨练，不着急哈。”
“嗯，谢谢思雯姐。”面对吕思雯语重心长的开导，边淮果断放弃拐弯抹角式的陈述，直白地开口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想跟优娱解约。”
“解约？”吕思雯面上掠过一丝诧异。
“嗯，我考虑了许久，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在娱乐圈发展。”边淮一脸认真道。
吕思雯抬眸瞥了他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端起那风味欠佳的咖啡抿了两口，半晌才问了一句：“你想解约，顾董同意么？”
“嗯……他知道这个事。”边淮说话时指尖不由地捏紧手中杯壁，努力压下心中的心虚。
顾景枫同意他开甜品店，四舍五入也算同意他与公司解约了。等事情敲定，他再去找顾景枫认错也不迟。
“哦？”对面的吕思雯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猫腻，但她并未点破。
只是动作自然地拿起手机，在上面敲敲点点几下之后，放在一旁，笑眯眯道：“边淮啊，你也知道，我一直拿你当亲弟弟看待，你要是离开优娱，我可舍不得。”
“抱歉，思雯姐。”边淮对上那双充斥着关切与不舍的眸子，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羞愧，“但我确实不适合这份工作，希望你能支持。”
“真的已经想好了？”吕思雯问道。
“嗯，想好了。”边淮想到自己那间已经准备完毕的铺子，弯起眉眼，坚定道。
“那你确定……顾董同意这事？”吕思雯略一沉吟，再次问道。
边淮定定地望着她，知道对方是想从自己嘴里听到准确的答复，他不由自主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心虚却斩钉截铁道：“嗯，确定，他同意。”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明明可以更诚实一些，但或许是为了自己的解约过程能顺利些，他还是撒下了这个谎。
“唉，可惜……我还一直很看好你，觉得你是下一个段思宇呢。”吕思雯连连摇头叹气，说话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点了两下。
“思雯姐谬赞了，我有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边淮笑了笑，迟钝如他，也能感受到这大概只是句漂亮话。毕竟段思宇是一剧爆红的流量小生，哪里是他这个十八线小透明能比的。
“唉……”吕思雯摇了摇头，又叹一声，看向边淮的目光似有不舍，“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总那边我先帮你试着沟通看看，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好，思雯姐，太感谢了。”边淮眼睛骤然亮了，于柏——优娱副总，负责艺人签约这块工作，吕思雯与于柏向来私交甚好，她愿意帮忙垫话，这事估计不会压很久。
“客气什么。”吕思雯笑了两声，目光落在边淮那张过于精致的脸上，开口道：“其实吧，这事哪需要你自己跑前跑后的，你跟顾董撒撒娇，这也就是他一个电话的事情。”
边淮身形一僵，尴尬地笑了笑，“思雯姐，你也知道枫哥是个大忙人，我这点小事哪里好意思麻烦他，我自己来便好。”
“说得也是。”吕思雯面上仍是笑着，心中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看来这卖屁股的行当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虽有些姿色，却没什么脑子，好好的大腿都抱不住。
——还闹什么解约，真能作。
心中纵然不屑，面上功夫却是做的足足的。她又与边淮寒暄了几句，才站起身，拿起桌旁的名牌包包，拍了两下边淮的肩膀，“不管你想做什么，姐都支持你，哪怕以后真不演戏了，姐也是你坚实后盾，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
边淮点点头，连声道谢，他有些意外于吕思雯的热络，却又觉得有些感动。
“公司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吕思雯笑着与边淮挥手道别，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等坐回到车上，她看了眼新创建的录音文件，绚丽的指甲轻点几下方向盘，思考着这事该如何处理。
边淮虽是顾董安排签进来的人，刚进来时于柏将人安排给她，也是存了几分抱大腿的心。边淮自身形象足够能打，想捧起来不是难事，哪怕基础差些，也可以安排专业的老师培训，再扔进会调教演员的导演手中带带，早晚能成。
——就看公司愿不愿意前期投入而已。
但顾董除了那次带人过来，之后两年多对这新人不闻不问，这俩人的真实关系昭然若揭，于柏是精明人，哪里还能看不明白。
而吕思雯本就看不起这种出卖色相的男人，在公司明确表示没必要捧人的情况下，她又怎会让这样的花瓶有出头的机会。
她略一思忖，掏出手机给于柏发了条讯息：有个傻子想给公司送钱，挣不挣？
消息刚发出，她又想到了什么，立马撤回，重新编辑了一条：哪天回公司？有事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