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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南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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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倾感觉睡了很长时间,但睡得很不踏实,醒来后发现已经到了易梧胡同。

缓了会神,往前面看去,发现大少爷将车停到停车场后,在车上悠闲地看起了手机。

可能感受到了旁边的动静,周恪扭头看了林倾一眼“呦,醒了,还以为你睡死了。”

“怎么不把我喊醒?”

周恪盯着她,仿佛在看白痴,吐了两个字:“忘了。”

林倾其实还是能从周大少爷冷漠无情的对待中找到了一丝善良的。要是平常的他,直接把她扔车里自己走了。

下了车,林倾伸了个懒腰,“在老太太这里修整下,待我养精蓄锐好,就能智斗刘女士。”

“鸿门宴,自求多福吧。”周恪停好车,冷笑了声。

一句话让林倾愣住了,她不敢相信地问了出来:“我妈在这儿?”

“哼,还不算太傻,走吧,林大小姐。”撂下话,周恪怕她反悔,提溜着她进去了。

刚进宅子还没走到屋子里面,林倾就被刘女士几句话吓到止步,“老太太,还得是您的面子大。”

林倾瞧了周恪一眼,对方挑了下眉,挽起胳膊靠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置身度外看戏。

行,干得漂亮。

还没等林倾发挥她的演技,就听到周奶奶给她台阶下“好了,小莉,初初刚到家还没坐下你就数落她,怪不得初初一直想往外面跑。”

初初是林倾的小名,林倾终于感受到了来自家的温暖,连忙接上:“就是,刘女士,即便我罪该万死,也先让我坐下喝口水吃个饭再判刑吧?”

听到这儿,刘莉也不好说什么了,轻瞥了林倾一眼,笑着走去厨房。

“初初,我们开饭吧,你妈等你好久了。”周奶奶站起来,林倾扶着她走到餐桌旁,老太太拉着林倾的手让林倾坐在她旁边。

“初初,听你妈说,这次回来想去当老师?”果然,饭还没吃到一半,周奶奶便问她。

刘女士看了林倾一眼,“嗯,打算去南苏高中实习。”林倾老实回答。

“那这次回来还走吗?”听到这话,不止是刘莉,连一边没个正形吃饭的周恪都停下看向林倾。

“初初,你一个人在外面,你爸你妈都不放心,奶奶我啊,也很想你,干脆就回来吧。”老太太都说这话了,林倾不会不明白。周奶奶是看着她长大的,一直对她很好,甚至比对周恪都好。所以她说的话,林倾从来没反驳过。

林倾冲周奶奶笑了笑:“留下,这次就不走了,下个月回趟北京收拾行李搬回来。”

周恪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皱眉看向林倾。

“好啊,那去南苏高中让阿恪去送你,反正他下午没事。听到了没,阿恪?”周奶奶听到她的话,也是十分高兴。

“得,知道了。”周恪不耐烦地应声。

饭后,周恪忙着接电话处理公司事务,刘女士突然有事要回家,顺便把林倾的行李带回去了,林倾留下来陪着周奶奶喝茶聊天。

“孩子,你妈这次也是没办法,才让我出面的。”显然周奶奶没有拐弯抹角,林倾也没有什么隐藏的。

“奶奶,我知道,这次是我要回来的,否则我妈也不会能把我叫回来。”林倾笑了笑。

“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心里明白得很,也挺倔,当初说走就走。”老太太叹了口气。

林倾喝着茶,蒸汽喷到脸上暖烘烘的,心里很平静。

“当初离开南苏心里没藏什么事吧?”

林倾喝茶动作一顿,做好心理建设,正准备解释。

“唉,你这孩子就这样,没事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奶奶就想告诉你,心里有结趁早解开,躲着不是个办法。”

林倾:“……”她倒没这么脆弱吧?

“奶奶,我知道了。”林倾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冒气的茶杯愣了神,恐怕他因为那件事早就把她给忘了。那年夏天他和她分道扬镳,在北京读书时也没碰见过,只不过她不想午夜梦深时总会想起他,意气风发的他,或者是恶语相向的他。

……

下午,顾榆笙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驱车去了南苏高中。他看见熟悉的大门,在车里犹豫了几分钟,常年在南苏,说实话毕业后几乎没回来过高中。

来之前顾榆笙提前给在南苏高中任教的好友王琦硕打了招呼,下车后发现好友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走吧,还挺准时,晓晓还没下课,我带你去看看学校吧。”王琦硕笑着带着顾榆笙进了校门。

“好,麻烦你了。”顾榆笙点了下头,这个时间确实不太合适在学校走动。

就在他们进校门后,后面一辆车缓缓停下。

“行,我去了,你走吧。”林倾看见学校的大门,就给周恪告别。

“等等,林倾……”周恪没了下文,林倾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下午我就在附近见个客户,你结束后给我发个信息,我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周恪偏了下嘴角,扯了个理由。

“行,到时候看时间。”林倾下了车和门口看守人员打了声招呼,开门后走进去。

周恪坐在车里很长时间才驱车离开。

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林倾发现南苏高中其实变化挺大的,对于她这个路痴来说,好不容易才找到面试地点——在办公楼三楼。就在她准备敲门时,一时停顿,好长时间听见一声吵闹,她才回神敲了门,听到门那面的“请进”后推门而进。

顾榆笙走了遍母校,变化还是挺大的,后来王琦硕要上课,便留他一个人转。

他对高中的记忆也不是很深,只记得高中他过得挺快,每天无非就是上课,南苏一中课程挺忙,只有放假才偶尔和朋友们聚在一起玩。

下午天气难得好些,这会儿出了太阳,顾榆笙盯着之前待过的教学楼,眼睛中流露出一抹情绪,清冷中带着暖意,不由自主他抬脚走了一段。走在人最少的路上,能听到靠近一楼门口的教室中传出老师上课的声音。

林倾面试了好一会儿,可能长时间没有注意力这么集中过,出来后感到很疲惫,她揉了揉额头,深呼了一口气。

她回想起在里面面试官问她的问题:“林小姐,我看你简历上写的是大学本科是法学,为什么却选择回到南苏当语文老师?”

“我挺喜欢文学和语言,大学双学位读的也是文学系,我感觉我可以胜任。”

“那当然,林小姐你的文学成就是不错,倒是我们大材小用了。”面试官笑了笑。

“那您为什么选择我们学校?”

林倾顿了顿,“一中是我的母校,也算是叶落归根。”

林倾走在熟悉又陌生的校园里,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太阳差一点就要落山,她记得她高中最喜欢这时候的天空,云霞绚烂,彩彻区明。那时候她经常吃完饭离开食堂,跑到图书馆挑本书然后去天台读,直到晚自习铃声响起她才慢慢悠悠地回去。

寒风乍起,林倾裹紧衣服,秋天就这么来了。

刚转身,就发现有个人在她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心跳骤停了一秒,想过回来后可能会见到顾榆笙,可林倾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林倾抬头再次看向天空,可惜夕阳彻底落了,只剩下红透的云彩。

顾榆笙似乎见到她也很吃惊,但惊讶在他眼神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冷淡替代。林倾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不管是之前,还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

顾榆笙静静地看着林倾,见对方没有反应,慢慢走向她,熟悉的低沉声音一响,林倾心瞬间乱了,“林倾,好久不见。”

林倾点头示意,扯着嘴角也回了句,“嗯,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顾榆笙想起机场那个熟悉的背影,原来是她。

接下来便是长时间的沉默,这次的见面确实不合时宜。长时间不见,而且最后一次见面闹得很不愉快,这时尴尬是必然的。

顾榆笙看到林倾手中的简历,语气有些惊奇,“来面试?”

“嗯。”林倾点点头,可能是面试时神经太紧崩,林倾有点受不住顾榆笙在旁边的压迫,想找个理由离开。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窘迫气氛,林倾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恪来电话催她,她才想起来还没和周恪联系,和顾榆笙连忙说了句“抱歉,我接个电话。”就往旁边走了几步接起电话。

“喂,……嗯,我这边差不多结束了,准备走了,……好,我去门口找你。”

顾榆笙看着前方纤细的背影,她好像一直都很瘦。不变的是一头黑长发没有任何染烫,脸上也未施粉黛。

林倾打完电话,转头看向顾榆笙,纠结后还是说出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顾榆笙静静看向她,口中吐出一个字,“好。”

林倾扯了个官方笑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转身离开。

顾榆笙看着远去的林倾,女孩走得不算慢,背挺得很直,她似乎一直就是骨子里透出的孤高,当初他和所有人一样只以为她天性冷淡,后来才发现她的另一面。想到这儿,他又想起五年前两人把关系弄僵后就再没联系过,心里有些烦躁。

林倾出校门后,扭头看向后方,心情有点乱,她怕一会儿还会碰上顾榆笙,便急忙四处找周恪的车。那时正值放学,学生们开始流动。门口乱哄哄的,

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给周恪发信息。突然听到一声车笛声,差点手抖把手机扔出去。转头一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顾榆笙落下车窗,看向她“送你?”

“不用了,我朋友在附近。”林倾连忙拒绝。

“林倾,上车。”周恪找了半天才找到林倾,林倾从来没有听到周恪的声音这么激动过。

“好!”林倾看了看远处的周恪,应道。“那我就先走了。”她扭头给顾榆笙留了句话,没等回应就急忙离开,她说不出以后再联系,最好再也不见。

顾榆笙脸上依然没有其他太多的情绪,仍旧是淡漠透露着冰凉,只不过盯着前方的车渐渐离开了他的视线,想起刚才林倾的神情。

“哥哥,你朋友吗?”后座的顾晓晓听到声音从手机上抬起头看着二哥在前面愣神,往窗外看去只看见一个窈窕的背影。

顾榆笙听到后没有回答,很长时间后,顾晓晓以为哥哥没听到,她也就没多问,低头继续玩手机了。后来她隐约听到一句,“之前的朋友。”

林倾上车后一直看向窗外,周恪能感受到她心情不佳,难得八卦:“怎么了,遇到前男友了?”

……

“不是,以前的一个朋友。”林倾实话实说,他们之前确实是朋友,不过她对他的感情不单纯。

“呵,你这脾气的还能有朋友?”周恪的语气透露着不可思议。

林倾噎住,想理直气壮地反驳,可不知道怎么说。

林倾看见他还盯着她看,心一横,“我喜欢过他,行了吧……”

“昂,这就对了。”周恪点了点头满意,认识这么多年他当然能看出来林倾那点猫腻。

“不过他不知道,高中毕业后就没联系过了。”林倾说完又缩回座位上,平静地看向窗外西边最后一小块橙红的云。她去了北京后,确实没联系过。

“现在呢,我看你俩怎么有点别扭。”

“是吗,你一向眼瞎,看错了吧。”林倾如鱼得水地扯开话题。

“你觉得我像傻子?”周恪咬牙切齿微笑。

“昂,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林倾懒懒地点了点头。

吃饭时周大少爷还是赏脸抽空问了问林大小姐这次回归原因的。

“回来看看,顺便找找写书的灵感。”林倾低头吃着饭,平静地回答,抬头看向他眼睛里一片清澈。

周恪当时一脸狐疑看着她。

“你别多想了,我自愿的。”林倾看着他认真说道。

“切,我多想什么,真能折腾。”周恪懒得管这个祖宗,这人说一出整一出。

林倾在南苏还没有自己的住所,吃完饭后,便让周恪送她回她父母住的小区,离开时拜托周恪帮她找个合适公寓。

到了家,发现林爸和刘女士都在。林爸看到女儿回来十分高兴,连忙放下手里的报纸,“倾倾,来,让老爸看看。”

林倾看了刘女士一眼,走到他们旁边,刘女士没有搭理她,林倾便坐在他们旁边聊了一会儿。

“倾倾,这次回南苏还回京城吗?”林爸问道。

“不了,回来陪你和刘女士。”林倾笑了笑。

“我和你妈终于可以放心了……”听到这儿,林爸很激动。下一秒感受到刘女士的如针般的眼神,瞬间就闭了嘴。

“倾倾,你怎么能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呢,让我们担心。”林爸咳了一声。立马换了语气,训了林倾将近半个小时。

是啊,多久未见,林爸变色龙的技术越发如火纯青,能怎么办,听着呗。

在林爸又打算以“你得让我们多担心”为开头展开讨伐,林倾及时打断了他:“好了好了,爸,我怎么没看到林泽?”

“哦,本来是这周四放假的,不过他老师带他去参加物理竞赛了,得明天回来。”

林倾一打岔,林爸一时不知道说到哪里了,咳了两声瞥了眼夫人,“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先回房间吧。”

林倾看向刘女士,“高冷”了一晚上的刘女士终于说了句“去吧。”

“谢谢妈,谢谢爸,我去闭门思过,你们早点休息。”林倾连忙拿着客厅里的行李,熟练地溜回房间。

林倾的房间这么多年没什么变化,刘女士爱干净,经常给她打扫,一切都挺好的。

林倾收拾好行李洗漱完已经很晚了。她看向自己的书柜,她喜欢看书而且对书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书,刘女士知道这一点,虽然嘴上说她矫情,但打扫也从来没动过。林爸知道女儿喜欢看书,专门找人给她打造了一个书柜放在她房间。所以纵使家里有个书房,林倾还是喜欢呆在自己房间里,有时会去书房偷本林爸的书。林倾一眼就发现了藏在其中的一个厚本子,她伸手将它抽出,是她高中时的随笔。

那个承载了她多年秘密的笔记本。当年离开南苏,想告别曾经的所有,没将它带去北京。

林倾拿着日记本回到床上,戴上耳机听歌,纠结了好久,才准备打开看看。翻来第一页上面只有一句话:

“我喜欢上了一个少年,在这个炽热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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