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雾气漂浮在城市的空气中,显得整个城市朦胧而神秘。
阳光才穿破层层雾气洒在伦敦的大地上,整个Kavikrol(这边给提示一下,这是一个虚构的学校)中学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了学生进入。
空气是在中国从未见过的潮湿和雾霾。
于邦圣看了看学校里面的学生,低头低声对纳兰彬圣说:“按照你爸的安排,我们是先去特邀嘉宾席上坐一会儿,期间会有很多人来送些他们的特色点心……然后就这么待到中午,整个活动结束。”
纳兰彬圣揉了揉太阳穴,因昨晚招待一晚上的客人一夜未合眼而感到疲惫不堪,没过脑子地说了句:“遵命,先在特邀嘉宾席上就坐,吃点东西,然后睡一上午的觉。”
于邦圣:“……”
一个从礼堂迎面走过来的高中女学生向他们俩点了点头,用英文说:“你们应该就是Humichels和Boonard了吧?两位特邀嘉宾,活动请跟我来。”
纳兰彬圣强行打起精神对她微笑颔首致谢。刚挪动脚步就听到旁边有一个中国女高中生忍不住飙了一句中文:“啊啊啊今年音乐节的特邀嘉宾好帅啊!怎么能如此好看?你看你看我妆有没有化好?今天早上雾霾这么大,他应该看不见我脸上新长的痘吧?啊啊啊帅哥看我啦!”
纳兰彬圣:“……”
说得好像谁听不懂中文似的。
他遵循英国的习惯,走到她面前,用中文跟她说:“谢谢你对我容貌的肯定,祝你也越来越漂亮。”
女高中生:“……”
那位带路的女高中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番邦话,只是礼貌性地对那位已经僵住了的高中生打了个招呼:“Good morning.”
校内大礼堂有一种死也要卷死其他学校的恢宏大气,整个大礼堂里面的人秩序井然,而且都穿着整整齐齐的礼服。纳兰彬圣和于邦圣一进来,就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俩。
来自探照灯的凝视。
纳兰彬圣:“……”
其中有不少熟悉的中国面孔,甚至还有背着二胡的。旁边的那位带路高中生小声地说着英文:“我校也比较喜欢中华文化,所以专门请了中华人名过来演奏中国乐器。”
纳兰彬圣听着那些以为自己听不懂中文的女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惊叹,第一次有了想整容的想法。
“啊啊啊啊快看那位特邀帅哥!”
“他看我了他看我啦!啊啊啊好激动!好像和他拍一张照啊!”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在这儿飙中文十分的方便!”
“……”
期间居然还夹着英国人不加掩饰的惊叹。
纳兰彬圣:“……”
毁灭吧世界,崩塌吧伦敦。
纳兰彬圣无力地揉了揉太阳穴,终于不堪忍受地用中文对她们说:“收敛一点好吗?朋友们,我好歹也是在中国生活了这么十几年的,不可能会连个中文都听不懂,谢谢大家。”
话音一落,全场静默,而且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于邦圣也跟着一起沉默了,到最后连一个礼貌性的假笑都没有憋出来一个。
空气流动都是尴尬的味道。
纳兰彬圣却怀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想法,面无表情地在特邀嘉宾席上就坐,冲呆愣在原地的于邦圣说:“坐啊各位,怎么都傻愣着。”
全场:“……”
冒犯了,大佬。
整个特邀嘉宾席上没有几个年轻人,都是在音乐界名气不小的教授,但是……纳兰彬圣同样遭到了一群秃头的凝视。
音乐节开场,前台的主持人已经开始了慷慨激昂的演讲,教授们在这种背景音下齐刷刷地看向纳兰彬圣,露出钦佩的表情。
而纳兰彬圣本人还是没骨头似的瘫在座位上,眼睛要闭不闭地半眯着。旁边评分的本子被他画了两笔,然后就临时征用成了五线本,上面没有分数,而是一堆乱七八糟的音符。
于邦圣在旁边提醒道:“人家学校好歹还是花了钱把你请过来的,表现得状态好点行吗?”
纳兰彬圣闻言,终于抬眼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老教授们,慢腾腾地坐了起来,恢复了平时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社会好形象。
音乐节全过程都是一群高中生的演奏。孩子们由于技术不是很成熟,所以一般比较注重技巧上的完美,从而忽略了感情色彩,显得有一点天真稚嫩。
随着校园交响乐团首席小提琴拉出来一串高难度演奏,整个校园音乐节才算真正的开场。
看得出来,这个学校的乐团更注重弦乐上的培养,基本上有一半的演奏都是弦乐演奏,其中钢琴居多,而且他们都有一个特点——往比较难的方向靠拢。在学钢琴的这一半的人中,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是在演奏李斯特的曲子。
于邦圣在台下喃喃道:“学过钢琴的人都知道,李斯特的曲子都难吐了,一堆技巧,这个学校的学生也真是不要命。”
“那可不,”纳兰彬圣显然也受不了李斯特变态的曲风,“李斯特是我的童年阴影,之前我为了复仇还专门买过李斯特的全套照片,七百多张,每天画一张再撕一张,别提有多爽。”
“……”于邦圣抓住了重点,“童年?!”
“对啊,”纳兰彬圣满脸的漫不经心,“我九岁学完了世界十大最难的曲子,别说,五首都有李斯特,给我弹崩溃了。”
“……”
世界十大难曲,就是这样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
纳兰彬圣继续看向台上的学生,感叹道:“现在这个时代这的变了,我九岁在弹他们十七八岁的曲子,唉。”
那可不,现在十七八岁的人在学习人家大学的曲子,四舍五入一个九岁小孩在弹大学生认为的超高难度。
纳兰彬圣一边看别人痛苦一边面无表情地点评:“这首歌一听就是《诺玛的回忆》。这首曲子技巧艰深、音色辉煌灿烂、情潮佚宕磅礴——这是我小的时候我爸跟我说的……所以弹奏者不仅技术要过关,而且其中的情感也是非常丰富的。这位学生虽然技巧看起来十分牛,但是缺少了很多感情色彩。满分十分你打几分?反正我打六点七。”
于邦圣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觉得你应该会被纳入‘除去一个最高分一个最低分’中的最低分。”
“……”纳兰彬圣想了想,还是觉得有道理,“还好我只是一个分数仅供参考的特邀。”
旁边的特邀教授在听到“童年阴影”时集体没了表情,怀疑自己的名声是买来的。
人类进化为什么没有拉上我们?
下一个出场的还是李斯特的曲子——《鬼火》,整首曲子诡异的音型变化和双音的交替,对演奏者有着将近变态的极高技术要求。就连拉赫玛尼诺夫公开说过,这首曲子十分难弹。
偏偏纳兰彬圣还要插上一嘴,给这位可怜的演奏者降级:“这首曲子我也弹过,虽然整首歌不一般的诡异,但是我感觉好像也没什么难度。而这位演奏者截止现在已经错了两个音,这是什么情况?而且错的还是整首曲子里难度最高的音,说明他还无法驾驭这首高难度的曲子。不给低点分好像也说不过去吧?七分?”
全体教授:“……”
这样真的不会冒犯到演奏者吗?请问这位世界一强到底是如何活到现在还没有被各位学生杀死的?
难怪他不参加比赛,原来是怕惹仇家。
终于到了比赛者中场休息的时候,全场无声地松了口气,主持人毫不知情,仍然傻子似的盛情邀请纳兰彬圣上台演奏。
全场:“……”
纳兰彬圣:“……”
全场鸦雀无声,主持人嗅到了一丝尴尬。
纳兰彬圣眨了眨眼,轻轻一摆手:“你们上你们的节目就行,不用管我。”
“……”主持人表情尴尬地僵了一瞬,但还是恢复了惯常的表情管理,若无其事地用英语继续了下一个节目,“既然Boonard拒绝了邀请,那么我也不强求,接下来有请中国学生Nailleth为我们带来中国传统乐器——二胡演奏。”
全场一片热烈的掌声捧场,高呼声中还有许多中国来的学子,一直高喊着老乡,给足了中国老乡排面。
“I'm looking forward to the music of Chinese instruments.”
“老乡!看我看我!”
“老乡!我爱你!我是来自今北的老乡啊!”
“我是今北县城南的!昨天有了解过你的情况!我可以为了你回国上学!”
“老乡!你的中文名叫什么?”
“学校欢迎你!老乡秦故阳!”
“我在英国上了这么多年的学,还是喜欢中国今北!那是我的故土!”
“Chinese musical instruments are also my religion. Please accept my respect. Thank you.”
“啊啊啊啊秦故阳!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啊!”
“……”
在热烈的掌声和高呼中,一位长相出众的男子身着长褂背着二胡走上台,从容不迫地九十度鞠躬。面对满员的万人礼堂和全场的所有特邀精英,他年轻,却显得从容。
特邀嘉宾席上唯一一个与他同龄的纳兰彬圣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上他的目光,但是看到他身上的姓名牌——秦故阳(Nailleth)。
纳兰彬圣眉毛上挑,同样期待着他的演奏。
只见秦故阳在演奏前朝观众们挥了挥手,用中文说:“来自今北的老乡,来自中国大陆的同胞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我叫秦故阳,来自今北县奉贤中学,也就是一中,想跳槽就读请联系我。”
全场更加沸腾了。
“啊啊啊老乡看我啦!”
“我要跳槽!他妈这学我不留了,我也不要国际生了!”
“明天报考今北县一中!”
“我爱老乡!我是秦故阳失散多年的女友!”
“对面的帅哥看过来!”
然而,纳兰彬圣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对面的主持人用英文问他:“对于本次演出,你打算演奏什么曲子?方便介绍一下自己和这首曲子吗?”
纳兰彬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