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看着宋观止又夹枪带棒地暗讽了瘦小男人两句，对方脸都闷青了也只能点头应和，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你摊子上这些，也就这几只还未成熟的小雏羽毛还光亮些，比较能拿得出手，后头那几只成鸟个个都养得没精打采的。”宋观止戏谑地笑笑，“劝老板还是趁早换个行当，或许去倒腾文玩，不识货的人还多些。”
沈清晏看对方被这句话噎得努了两下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想到这宋观止的利嘴比刀剑还管用，封喉不见血。
宋观止没空看瘦小男人脸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的戏法，阔步往下逛去。
“我常来这走动，怎么少见你？”宋观止随意在市集上看着，“第一次来？”
“过两日不是望舒过生辰，你别和我说你打算腆着脸空手去。”沈清晏在几个摊子边停停走走，挑得眼花缭乱，却没一只入眼的。
“光她一个人就够吵闹的了，你还送她只鸟，不怕把她院里的房梁掀了。”宋观止折返走到沈清晏旁边，“她怎么会喜欢这种黑黢黢的鸟，别看这家了，到前面看看。”
“姑娘，在这随意看看，有没有哪只能对上眼。”摊主正闭眼躺在一张摇椅上，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
大概是少动的缘故，长衫也遮掩不住他圆润的肚子。
“你别光看，也给点建议。”沈清晏在摊子前蹲麻了腿，也没遇到一只能让她眼前一亮的。
“你别光看，也给点建议。”角落里突然响起清脆短促的声音。
果不其然，两人都被这道清脆的声音吸引过去，原来是只圆眼弯喙的鸟，羽毛是漂亮的芽黄色，腮边两抹红，头上一道毛。
“老板，这是什么鸟？”沈清晏一蹲下，这鸟就亲人地跳到笼子边。
“这是玄凤，鹦哥的一种，不仅能学人讲话，这只连说话人语气都能惟妙惟肖地学出来。”摊主懒洋洋回答道。
“让我试试。”宋观止一挑眉，半身蹲下逗弄着玄凤，侧头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是孟望舒。”
“我是孟望舒，我是孟望舒。”玄凤刚学会就忍不住显摆了起来。
玄凤学的是宋观止的语气，边跳边嚷嚷着这句话，沈清晏听着说不出的怪异，却又忍不住想笑。
“我看也别挑了，就这个吧，合眼缘。”沈清晏也不磨磨唧唧，一锤定音道，“老板，开个价吧，我要了。”
“十两八两您看着给，五两三两我也不嫌少，做生意嘛，讲究一个缘。”摊主慢悠悠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两人，“那凳子上木盒别忘了拿一个走，里头装着吃的，一日喂两次。”
“这人真怪。”沈清晏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后，解下了钱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一旁的小凳上，顺走取了个木盒，“老板，钱放在这凳子上，这鸟我就先提走了。”
摊主还是背对着他们，沈清晏看到他头动了一下，想必是听到她的话了。
“对了，望舒生日你打算送她什么？”沈清晏对这事着实有些好奇。
“她不是平日里就喜欢画吗，我那里多的是，随便挑两幅送就是了。”宋观止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我还以为你会费心准备一番呢。”沈清晏听到宋观止不过心的回答，对此事失了兴趣，提起鸟笼捉弄着玄凤。
两人同行一段，便各自告辞回府。
“怎么才回来？”沈怀安手里拿着一副画卷，见沈清晏从外面回来，顺手便将画卷合了起来。
“大哥，你看这只玄凤怎么样？还会学人讲话呢，怪有趣的。”沈清晏将鸟笼拎起，里面的玄凤探头探脑着。
“三两五两，随缘给点！”玄凤张嘴叫嚷起来，把几人都吓一跳。
沈清晏反应过来，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这玄凤学的是刚刚那个摊主。
“是挺好，是挺好。”沈怀安淡淡地点了点头，“但只送一只鸟，会不会显得礼数不够周到？”
“可惜时间太急了，我还想着到流霞坊给望舒做身裙子的，不然我再去给她挑两匹好布料吧。”
被沈怀安一点，沈清晏也觉得只这一份礼有些薄，说着就要带人再去趟流霞坊。
“不用了，你把这几幅画也一同送给望舒吧。”沈怀安抿了抿唇，将卷轴往沈清晏怀里一放，松了口气。
“大哥，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些画，给我了你自己送些什么？”沈清晏将画卷收好后，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反正你就拿去送吧。”沈怀安支支吾吾道。
沈清晏一听这话，顿时被吊起了胃口，当然不愿意轻易放过沈怀安。
“大哥，你就和我说句实话，这些画是从哪儿弄来的，为何要我去送？你不说我是不会帮你的。”沈清晏把画抱在怀里，挺起身板问道。
“观止让我拿去做贺礼的。”沈怀安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回头你与望舒说是你送的就是了。”
宋观止的？
沈清晏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刚刚在鸟市上，宋观止明明与自己说他随手送两幅画就是了，为何又提前把画给了大哥。
难不成他另外给望舒备了贺礼？
这人心里到底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二月二十二日，申时二刻。
沈怀安一早就出了门，过了午膳也没有回来，大概是与宋观止一起去了。
出门前沈清晏给玄凤的脖子上系了个红丝带，看起来呆头呆脑的，招人喜欢。
沈清晏一手扶着鸟笼子，一手抱着画卷，沈清晏端坐在马车上，一路上都在想着那碗碎玉鳜鱼羹。
“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
沈清晏刚踏入孟府，就听到堂厅传来透着欣喜的声音。
孟望舒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色的罗裙，对襟褙子上绣了两支摇曳的合欢花。
“你今天这身衣服真漂亮，伯母给你挑的吧。”沈清晏忍不住赞叹道。
刚刚孟望舒朝她走过来时，沈清晏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孟家大娘子从前的样子。
“可不是嘛，我原想挑那件藕荷色的，母亲非说这颜色更衬我，不过既然你也夸这身好看，那看来没选错。”孟望舒边说着话，边往大门口看去，“那个……沈家哥哥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一早就出门去宋观止那儿了，应该等会一起来。”沈清晏说完，便把手举起，“快看我给你送了什么。”
孟望舒一回头，玄凤与她只剩下半掌远的距离，这一瞬间又惊又喜：“它的红丝带是你给系的？你真是送礼送到我心坎上了！”
“我去城东鸟市上给你挑的，一条街走过去，只它合眼缘。”沈清晏见孟望舒喜欢这只玄凤，一下子也舒展笑颜。
“你今天这身衣服真漂亮！”小玄凤把沈清晏的声音学了七八分像。
孟望舒听到玄凤开口，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它还会说话！”
小玄凤看到有人围着看它，一下子便更得意地显摆起来：“我是孟望舒！我是孟望舒！我是孟望舒！”
“这也是你教它的？”孟望舒听到小玄凤喊她名字，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看了一眼小玄凤，转头又笑嘻嘻地看着沈清晏。
“我哪会教它这些，都是从宋观止那边学来的。”沈清晏停了一下，补充道，“我去鸟市时正好遇到他了。”
“他今天别是两手空空就来了……”
孟望舒正说着，外头护院的小厮就过来通传。
“你看，正说着，这曹操就到了。”
孟望舒放下手里的鸟笼，脚步轻快地到门口去迎。
没想到一开门，来的不是曹操。
“望舒。”柳昭昭轻缓开口，把手里的贺礼递上，“你的生辰礼。”
“我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吗？”孟望舒迫不及待想知道柳昭昭会送她些什么。
“嗯。”柳昭昭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哇——”孟望舒打开盒子后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沈清晏听到惊叹立马也凑过去，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也忍不住被惊艳到。
孟望舒揭去红纸，再将木盒上的滑盖打开，里头是一支金鸾衔玉的钗，上头的鸾鸟身披彩羽，长尾飘逸。
孟望舒将其两指捏起，在日光照射下，这金钗更是熠熠生辉。
“昭昭，你给我簪上看看。”孟望舒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
“好。”
柳昭昭接过金钗，一手轻轻扶着孟望舒的发髻，一手在上面比划两下后找到了合宜的位置簪上。
“和你甚是相配。”柳昭昭温柔的目光落在孟望舒的发髻上，顿了顿后松开了手。
“你们快看看，这样怎么样？”孟望舒回过身，后退几步后微微抬起头，满脸欣喜与期待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两人还没回答，堂厅外传来了语气上扬的喊话声。
“宋某来迟了。”
宋观止上次来时给护院的小厮看过他的名帖，加上孟望舒今日告知府上有客人来，他便没多想就让人进来了。
此时孟望舒刚戴上金钗，正双手摸索着把它簪好，听到门外传来声音，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正好与阔步走来的宋观止眼神对视上了。
“你今天这身衣服真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生辰宴结束可能就直接跳到长大后了，有一点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