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竹林处，雪明夜盘腿坐在地上，手上拿着一张新的穴位图纸，嘴里正嘀嘀咕咕着什么。

叶如风不知道为什么能单独看见小师弟，但并不反感甚至称得上欣喜。

这时候的他应当在认字，小时候在叶家没有人给他请夫子，以至于长这么大他还不会识字。

雪明夜坐在地上，手指点着穴位。

“手三里，天池，太阳……”

雪明夜在这里戳了一下午的穴位都没什么用，他愤愤地扔掉手中纸张，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地上，“啊……为什么会这么难！”

他左右滚了滚，像是小孩子撒娇般，只是一张白嫩的脸上满是苦大仇深。

他瘫了会又翻身起来捡起纸张，从一旁摸过木剑练起来。

这次他并没有练以往常练的剑法，而是拿了本不属于风灵根的火系剑法。

叶如风皱着眉头，看不懂雪明夜的想法，不知想到了什么，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闪过，他眸光微动，轻声呢喃“师弟……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雪明夜一边看着剑谱，一边使出剑招，看了会，他念叨，“师尊说过，剑意与识海息息相关，一个人最多只能修炼一种剑意，那我找到一种剑意给师兄是不是就不需要特殊的心法了？”

雪明夜觉得这个想法异常可靠且容易实施。

想着，他抬手使出一套流火剑法，一点小火苗在木剑上凭空燃起，随着属雪明夜风系剑意增加而逐渐消失不见。雪明夜额头上渗出汗，虽说与风系不太适配，但至少没有问题。

实践出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雪明夜异常开心，就连今下午挑水时都哼着歌。

第二日，雪明夜告知两位师兄要在竹林里参悟剑法，不用前来找他，两位师兄虽然疑惑，倒也没多问。

他手里拿着木剑，这次他没有施展任何一个剑法，反而是拿着木剑在竹林中乱舞，有时跳劈，有时横斩，叶如风站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师弟并没有使用剑意，反而像个刚拿到剑的菜鸡。

有时候会突然来一招，木剑在他手中仿若一体。

叶如风不知联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笑意，他看着小雪明夜在竹林中舞剑，一步一翩迁，白袍飞扬，像只流窜的小鸟。

天边隐隐约约泄露出雷声，雪明夜不知听懂了什么，原本平淡乏味的剑招中隐隐有雷光闪烁，电弧浮现。

叶如风身体猛地一紧，他紧紧盯着那在黑云下释放剑意的雪明夜。

雷鸣

雷鸣剑意

雪明夜脸色有些白，手上动作却并未停下，原本细小的紫色电弧汇聚在木剑周身，越来越大，造势惊人。

“雪明夜，停下……快停下！”魂魄状态的叶如风眼眶蓄积着泪水

可惜

任他如何叫唤，雪明夜都不曾听见半分。

他的身影在竹林中舞动，手中的剑紫电闪烁。

第二套剑招使完，雪明夜浑身力量抽空，手腕剧烈疼痛，木剑脱手而出。疼痛剧烈，让他一度以为这只手已经不在身上了。

在阴云的阵阵雷声中，雪明夜倒在地上大口喘息，右手连着识海传来破碎的声音。

他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雪明夜疼得蜷缩成一团，唇边溢出鲜血，甚至几近昏厥。

“你啊……”

道虚不知何时出现在雪明夜身旁，他眼中满是不成器，“明夜，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啊。”

他没有去救起雪明夜的打算，只是等他痛觉过去，扔给他一句话，

“可惜，就算你能领悟雷鸣也无法与你师兄所用，还将自己的剑心碎了个口子。”

“不值得”

叶如风失了力气，跪在道虚面前，泪盈满了眼眶，“师尊……师尊你救救他，救救他啊……”

道虚听不见来自外界的声音，也没有救自己小徒弟的想法，一张老脸上有些冷漠。

雪明夜睁开眼，他眼中不甘，唇瓣蠕动着，“为何……”

道虚知道他想问什么，

为何不能为叶如风所用。

他叹了口气，“雷鸣剑意主杀伐，叶如风的水灵根过于柔软，不能适应杀伐之气，你这样会害死他的。”

或许是得知自己所有努力都没有用，雪明夜眼眸黯淡一瞬，然后挣扎着起身，重新拾起了木剑，语气极慢“既然……师兄不能用，那我，换一个。”

他的脸上看不出血色，白到了极致，身体摇摇晃晃，唯独一双眼中是坚定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定。

道虚看懂了，他站在一旁闭上了眼，语气中满是苍凉，“你这性子，不合适啊……”

阴云飘过，一滴雨落了下来，随着这滴雨的落下，无数雨滴落雪明夜身上、剑上，润湿了衣衫，打亮了剑身。

他慢慢仰头，嗓音有些哑，“师尊，你说过……曾有剑圣一剑荣枯，妖道一剑春生，强者一剑霜寒，恶者一剑催折。”

说到此，雪明夜顿了顿，他脸上惨白，唯独一双眸子明亮，“我的师兄，叶如风，当然也有一剑流水。”

木剑挥出，汇聚了还未落地的雨水，雨滴将木剑包裹，水蓝色的灵力在剑上显现，韧而不失威，强大而温柔。

一剑挥出，水灵力充斥了竹林，原本巨痛的手如此平稳，那颗破洞的剑心像是漏风的窗户般越扩越大。雪明夜却在笑，他笑得纯真，像是吃到了糖的孩子。

“你何必”道虚看不下去，想劝阻他。

雪明夜手中剑招不停，轻声回复，“不行的师尊，得赶快将我想到的记下来，明日便没了。”

剑意无形而无体，唯有感悟才是牢记的唯一方法。但以他如今的状况去感悟又会让剑心背负重担。

叶如风眼泪滴落在地，四分五裂，“你教我的剑法……就是这么来的吗……”

“用你的剑心，换我的……”

“不是喜欢琴，你只是没有选择对吗？”

“雪明夜……雪明夜……”

“我不学剑了……我不学了……”叶如风跪倒在地无声的呜咽。

他何德何能，有这么个师弟

何德何能，能在见识残酷人间后遇见这么个人？

一招毕，雪明夜喘息着，沾湿了雨水的眸子晶亮，“此剑，疾雨”

“师尊，你说这个名字二师兄会喜欢吗？”他身上淋湿，胸前沾染了些许鲜血。

道虚终是忍不住为这小徒弟叹息，“他会”

雪明夜笑了，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自此，木剑从雪明夜手中坠地断为两截。

……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剑意这个事，雪明夜无疑是很聪明的只要他想，他能领悟所有剑意。

但他本身是风系，如果强行在中途修行其他的，就像是将东西放在不合适的容器里，是装不了的，更严重的情况还会像雪明夜这样，剑心直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