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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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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晃晃的阳光照在露台。

迟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便不由自主,将视线投注在远处车库停放的那辆白车上。

临走前程祁森叮嘱过,不让她自己学车,等他回来亲自教她,迟烟听着这话过了耳朵,却没有放在心里。

自昨天以后,那些叛逆的心思像是浇了水的种子,一点点想要破土发芽。

一口一个外面鱼龙混杂,她一个人去学车他不放心,那别人都是怎么学会开车的?就她是泥人捏的一碰就碎了吗?

心里动了想要试探的想法,便越演越烈,迟烟收回视线,披上披肩转身下楼。

此时院子里没有人,司机李师傅请假,其他佣人收拾完卫生就回去休息了,她没人求助,支着下巴,盯着落灰的车发愁。

视线不经意一瞥,瞧见辆陌生的车辆停放在一旁,因为角度问题,她刚才在二楼没能注意到。

迟烟好奇地走过去,锃亮光滑的车身很有质感,看着像是辆新车。

附在车玻璃上往里看,里面干净整洁,除了一串佛珠挂件静静垂坠着,别的什么也没有。

这不像程祁森的风格。

他注重舒适,对座椅之类的物件都很挑剔,车座和靠背都会重新定制,也习惯放一些贵重的摆件。

正看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懒散的男声。

“好看么?”

迟烟一惊,回头看到程唤身着休闲运动装,手里掂量着一颗篮球,姿态优雅在倚在墙边望着她。

运动后的汗水从蓬松的发梢滑落,却丝毫不显狼狈,阳光倾斜洒在他周身,看着比他西装革履时的模样,多了几分少年气。

迟烟漾出一抹笑,好奇地问他:“这是你的车?”

“嗯。”

“嗯……”

迟烟捏着耳垂,意犹未尽地盯着车身,脚步也不挪动。

程唤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篮球“嗵”地落地又弹起,重新跳回手心,阳光洒在他浓密的长睫,黑曜石般的瞳仁带着笑意:

“想学?”

他的问题让迟烟心中惊喜,眼睛变得亮晶晶,确认道:“你愿意教我?”

程唤垂眸,嘴角扬了扬,复而看向漆黑的车身:

“等我二十分钟。”

别墅后面有一片空地,本来是草坪,但是被程祁森改造成了篮球场。程唤在的时候,宽阔的场地才能有用武之地。

后来程唤出国,这片地方被周姨当成了晾晒场,不过也只在温度高的时候有些用处,晒些自制的红薯干,带回家给孩子们尝,也会给迟烟留一份,程祁森不爱吃,全都进了迟烟肚子里。

最近程唤回来,落了一地秋叶的篮球场又重新被打扫出来,只是他工作忙碌,几乎没怎么去过,今天才第一次见他拿着篮球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的样子。

迟烟坐在车库外的石凳子上发呆,十九分钟刚过,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程唤,拎着车钥匙从大门中走出来。

“上车。”

男人雷厉风行,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迟烟开心地站起身,跟上程唤的步伐坐上副驾驶。

一坐上车,车窗就被程唤降下来,他的头发还未干透,轻风透过窗户传过狭小的车厢,甘洌的冷香随之飘入迟烟的鼻息。

碎片似的记忆顷刻间钻入脑海,迟烟这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这味道为何熟悉——

分明是昨晚醉酒,她没有边界地拉着人家的手当冰枕头来着。

在此之前,还十分厚脸皮地将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想到这些,迟烟的脸上有些发热,非常有觉悟地道歉:“昨天,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

程唤面上云淡风轻,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抬手将安全带系上,骨节分明的白皙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认真地看过来,直接开始讲解:

“考驾照分为四个流程,科目一到科目四,分别是笔试、实操、上路、笔试。”

“嗯。”迟烟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这些我都搜索过,大概知道一些。”

“那你应该知道按照一般流程,大家都会找个驾校报名,所有的考试由驾校一手负责。”

“只不过……”他看了一眼迟烟,“他不同意你报,对吗?”

“他”指的是程祁森。

迟烟避开视线,点点头:“嗯。”

只听程唤轻笑一声,迟烟抬眼,又听见他说:

“刚才说得是一般流程。事实上,不报驾校也可能拿到驾驶证,但是要符合公安部规定和申请条件,今天先教你一些常识问题,你回去先准备科目一,晚些我找个有资质的教练专门教你。”

似乎见她迟疑,程唤贴心补充: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

从认识到现在,迟烟好像从来没有听过程唤叫程祁森爸爸,他们之间极少提起程祁森,就像面对程祁森时,他又很少提起程唤。

他们不是亲生父子,也不像普通家庭那样有人情味儿。其实程祁森好像并不擅长亲密关系,愿意为程唤堆砌一切物质基础,单纯像是在履行什么义务。

而程唤也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在程祁森面前鲜少表现出尊敬以外的情绪,还不如在她面前话多。

但是是否真的尊敬,也就不得而知了。

走神的迟烟被车厢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她不好意思地看向程唤,他无奈地偏了偏头,继续讲解:“这是右转向灯,跟左转向灯同理,转向、变道或调头之前需要借后视镜观察路况,先打转向灯,才能动方向盘,清楚吗?”

“清楚。”

虽然她跟程祁森坐车时,总是一同坐在后车厢,但是和宋颜一起时,她通常坐在副驾驶,路途中除了闲聊,也会留意到宋颜开车的操作,所以他说得这些并不算难理解。

程唤扬了扬眉,换她来驾驶座,让她尝试着复述面前的这些东西分别叫什么,以及是什么用途。

迟烟呼口气,拉开车门,按照程唤的提示坐上座位,调整座椅,系好安全带。

一通提问下来,迟烟将名称答对了七七八八,除了有些用途说不上来,大部分都算准确,

程唤满意地点头:

“你很聪明。”

他的眼眸微弯,带着淡淡的笑意,与最开始重逢时的状态不太一样,兴许是上午的阳光太过温暖,洒在程唤身上,将他生人勿近的气息冲淡,反而看着温柔又让人信赖。

就像回到了多年前,外人面前冷淡寡言的少年,会在面对她时,露出湿漉漉的狗狗眼。

迟烟不由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俏皮地回应他:

“你教得好。”

她轻柔的话音落下,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大概是她眸中的光亮太过耀眼,程唤率先移开视线,偏头透过车窗望向院子里的长廊。

目之所及,秋千孤零零地待着,被风带得轻轻摇晃。

他笑:“这秋千,自你住进程家才有,已经五年了。”

迟烟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唇畔微弯,声音里带上了些叹息:

“是啊……”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和姐姐都是孤儿,而自小生活的孤儿院里,就有一架小小的秋千。那个时候,我太想念姐姐,程祁森就在这个长廊里加了一架秋千。”

程唤回头:“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搭建的。”

“嗯……”

“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敢自己玩,就整天拉着姐姐。秋千旁就是花圃,姐姐会趁我不注意,悄悄放手,等我发现害怕地想要掉眼泪,她就捏着一朵好看的小花说:勇敢的小朋友可以得到最美的花!”

记忆中稚嫩清脆的声音犹在耳边,迟烟眼眶渐渐泛酸。

这是她最珍贵的记忆,不……准确来说,只要有关姐姐的记忆,都最珍贵。

身为孤儿,唯一的姐姐便是她的天和地,她们清贫而知足地长大成人,这种相互依偎,亲密无间的感情,是她觉得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意外突然袭来,她亲眼目睹姐姐死去。

废旧的仓库,漂亮明媚的女人,被人封住口鼻,一刀连着一刀,刺进腹腔。汩汩留出的血液染红了新买的长裙,使得她原本总是红润光洁的面颊逐渐失去血色……

姐姐流着泪,绝望地凝望了迟烟最后一眼。

而迟烟就被绑在一边痛苦地看着,任汹涌的泪水将嘴边的胶带沾湿,却无法哭出声音。

直至姐姐已经涣散的眼神失力地闭上,她凄厉地哭喊了一声,昏死过去。

再醒来,她已经身处在医院,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浑身的伤让她痛得无法动弹。

她虚弱地抬起手,妄图挣扎着坐起身。

一旁的程祁森轻易就能将她按住,他告诉她,迟玉死了。

迟烟像纸片一样,轻飘飘地瘫倒回病床上,周身冰凉又发麻——

是吗?原来她的姐姐,已经死了。

那一年,迟烟彻底休学,从医院出院后,搬离小小的出租屋,抱着姐姐的相片坐上去往程家的车。

她无法好过,整日惶惶不安,彻夜难眠。

每当入夜,恐惧和痛苦就随着夜色漫延,在脑海交织,她甚至呼吸艰难,心痛得如同被放在巨大的车轮下,被反复碾压得血肉模糊。

于是她只能开着欢快热闹的动画片,企图让那些虚幻而美好的东西,暂时将她脑海里的坏东西赶出去。

好在后来那个杀人犯已经伏法,程祁森告诉她,那个人是臭名昭著的恶棍,因为酗酒吸毒,情感不如意,对女性恶意颇深。

那个夜晚,他撞见她们姐妹,又见四周偏僻无人,心生歹意,酿成了这场灾祸。

迟烟不敢再听,那个时候,任何让她想起那个黑暗夜晚的只言片语,都能让她浑身战栗。

程祁森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暖而真挚,他承诺,他会代替姐姐好好照顾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她知道程祁森爱过迟玉,在自己默默喜欢他的时候,可是姐姐当时有个暗恋已久的学长,对他的感情视而不见,程祁森追求许久,最后放弃。后来在相处中慢慢被迟烟吸引,才对她萌生爱意。

也是在那个夜晚,她刚刚被程祁森告白。

皓月当空,她雀跃地同迟玉一起,走在通往出租屋的小胡同里,说着那些悸动的少女心事。

谁又能想到,可怕的无妄之灾正潜伏在暗处,一切都无法改变。

……

风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两只小鸟扑棱着翅膀环绕着落在长廊秋千上。

它们欢快地叽叽喳喳,不懂世间的纷纷扰扰为何物。

迟烟深呼吸,整理好思绪。

五年过去,她已经可以艰难消化这场梦魇,纵然心里难过,也不想影响旁人。

她微笑着将话题转移:“阿唤,今天谢谢你。”

程唤静静看着他,深邃的眉眼被光线斜照,一半映在阳光里,一半陷在暗处。

半晌,他敛眸,嘴角勾起一抹弯弧:

“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他轻声说话的时候与程祁森的低沉不同,带着夏日冰沙的质感,是另一种的悦耳好听。

迟烟不由感叹:“你的声线比四年前成熟了许多。”

听见这话,程唤眼眸复而轻抬,无声地望着她,没有片刻游移。

半晌,他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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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学到最后,程唤帮她在手机里下载了一个做题软件,他说科目一很简单,只要认真把题库里的所有题都过一遍,考试细心点,一次就能考过。

迟烟见他十分熟练,颇为意外,好奇问:“外国考驾照跟国内一样吗?”

程唤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几下,笑得云淡风轻:

“临出国前考的,已经四年了。”

四年前……是了,她这才想起那段时间,程唤总是出去,头上戴着遮阳的棒球帽,到后来只有胳膊晒黑了些。

她问过一次,程唤就玩笑说是出去玩儿,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刚过十七岁程唤可以自在往来,而她却要处处报备,原来程祁森的控制欲,只体现在她身上……

迟烟抿了抿唇,下意识呼口气,忽觉胸口有些憋闷。

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前奏是悦耳的风铃声伴着海风。

迟烟拿出手机,恍惚觉得程唤眼神瞬时扫视了一眼车前屏幕。

随手接起,迟烟用眼神询问程唤,却见他盯着她的手机看了片刻,摇摇头,面上又恢复了自如的神色。

宋颜的声音很快从听筒里传出来,迟烟没再留意,将注意力转回到电话内容上。

“烟烟,今天下午有几首歌可以录了。”

“好。”

“对了。”宋颜叫住她,“关于先行曲……公司现在有其他的意向。”

“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听着不太激动,想来这个新意向,对迟烟来说并不友善。

“这个……你知道最近有个选秀大火的男歌手吗?签在咱们公司了。徐理事就提出,让他和你一起合唱这次专辑的先行曲。意思是相互成就,于他,是借你新专给他提升音乐圈的认可度,于你呢,借他最近高涨的热度,给你提升名气。”

懂了。

迟烟沉默下来。

这对于公司来说确实是个双赢的举措,可是对于迟烟来说,却有些不舒服。

她并不排斥什么选秀,抑或是别人是什么出身,只是这些曲子,她付诸了许多心血。

迟烟产量不高,但是对待音乐的态度十分认真。

尤其时隔两年没有出过新歌,她对这次的单曲格外重视,将近一年都在准备,就连工作忙碌的宋颜也为了这张专辑劳心劳力。

说她自私也好,愚钝也罢,但她实在不想这些纯粹的东西变成商业筹码。

想到这里,迟烟越发心烦意乱,低低应了一声,将通话挂断。

中午只剩她和程唤两个人吃饭,周姨炒了四菜一汤,摆在餐桌上,香气四溢。

迟烟慢条斯理地吃着,因为思索事情该怎么妥善处理,全程几乎没有说话。

吃到最后,程唤将手边水壶拿起,给迟烟添了一杯水。

温热的茶水流入瓷白的小茶杯,迟烟听见他淡淡开口:

“下午几点?我送你去。”

“你送我?”

程唤回应她的视线,嘴角带笑:“嗯,有事要办,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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