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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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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着碎沙的硝烟朝上飘着,灯光刺开黑夜的姿态略显孱弱。尘土一层一层往下叠,明明应该是无孔不入的嘈杂,偏一时间寂静到可怕。

在赵熙乾的安排下,除了必须随身的装备,枪杆、弹药全堆向了七厘米左右的裂缝,铁床的四根支柱被敲进对侧天花板与墙壁的交界。巨大的冲击力使生铁像劣质的炮弹一样掀起半块地皮,头顶的砖石与脚下的土堆在震耳欲聋的轰隆声中同步倾泻,许秀第一个跳上地面,蹬着倒塌的墙体拽住金建敷的胳膊,一脚踩进汽油浸湿的沙坑。

塔楼的承重在赵礼杰压着脖子追出去之后便彻底垮了,等李元浩和闫扬威绕圈赶到,少年已经和DK的队长交上了手。

“你追。”一招挡住赵熙乾劈向赵礼杰下颚的手背,闫扬威咬牙扣住对方攒满劲力的腕子,逆着一推,再反手一抓关节,脚下生生陷进泥里半寸。李元浩当机立断一个滑铲,可惜叫人瞄着影子堪堪闪开。赵礼杰顺势脱开纠缠,竹竿儿似的身形窜出去,忽地内景一荡。

还来?他咬紧了牙关,透亮的双眸前,恍然是那日松林里的皑皑白雪。

见鬼的钢筋扎穿了张容准一侧的肩膀,许秀架着金建敷,小臂缝合粗糙的伤口不住渗着血——他体内磅礴的能量不断翻搅着坚韧的内景,像是只龇牙咧嘴的魔鬼,拒绝臣服。该死,这样他根本没余力故技重施,控制EDG那个不要命的小子……

袭向后脑的拳风带着郑重的杀意,纯粹想将他当场击毙。许秀稍稍松手,朝旁腾挪一步,金建敷眼皮都没动,默契地往后猛地一挥右肘。

赵礼杰被迫一顿,然不退反进刹那捏紧了金建敷的胳膊,提身上翻。脚尖落地时许秀的刀锋已到,少年扭身一避被削了角衣摆,未曾破皮的肌肤隐隐作痛,勉强算是窥得那一刀的气势。

喷着圆形黑白标志的直升机就停在五十米开外,对DK这种程度的异人而言瞬息可至。

但这段路注定是不平坦的。

再向前时一枪在许秀脚边崩开,他为自己的毫无察觉愣怔了片刻,可并未停下。赵礼杰仍在紧追不舍,慢一步都会无限增加被擒住的风险。同时,眼看张容准爬上直升机架起枪,赵礼杰清楚自己已经被瞄准。但既然选择不躲,他也绝不是白白流血的人。

预料中的剧痛没有出现,碎裂的弹片划开他肋下的同时,他的拳头终于砸到了那个修术的家伙的脸上,不过可惜对方的刀尖也扎进了他膝盖的韧带。大雪纷飞下的场景又一次浮现,赵礼杰往前一栽,后背继续挨了一刀。

火就是这时候烧起来的,张容准单手攀着直升机的舱门,殷红的粘稠液体一滴一滴坠在枪托上,苍白的面颊让火光燎了点色泽。IG本应瞄着敌人的岗哨,跟死了般不肯动作。李元浩的呼喝逐渐靠近,赵礼杰彻底失去平衡倒进滚烫的沙地。

直升机的叶片在加速旋转,熊熊的热浪从地底钻出,少年勉强撑起半边身子,看许秀在他眼前搀起金建敷。赵礼杰借着喘息摸了一把塞在后腰的枪套,作为术士的他毫无疑问更偏爱贴身肉搏,可不代表他枪法就糟,在和王杰一个宿舍的日子里,他陪对方深夜打靶的记录能摞一叠。

IG两个字母在视线尽头忽明忽暗地晃,他抬手瞄准直升机隐蔽的油箱,扣动了扳机。

金建敷接过了驾驶座上的工作,但繁杂的中文让他只能连蒙带猜,几乎凝固的血糊了一屏幕。好在张容准完成了启动,正架着枪为赵熙乾开路。

“子弹不够了。”他们狙击手这句话的意思约莫等同于,就剩一发了。

迎着探照灯的直射,赵熙乾勾住起落架的一瞬掌心打了滑。许秀不假思索地伸手,被拉扯的小臂却如遭雷击的一阵剧痛,赵熙乾几乎能摸到那块坚硬的石——埋进血肉的力量之源,随时准备挣脱束缚,破土而出……

“秀……”

“别说话!”

揪紧的衣袖,油滑的指尖,伤口不断涌血至泛白。烟气升腾中石与骨磨着,凿着,仿佛即将透出诡谲瘆人的绿。

机体终于离地,张容准果断甩了枪,直接扑过去揪住分析员随风飘动的袖子,同时把许秀一把抱住。赵熙乾的一只手终于向上扣住铁皮,张容准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进眼皮,他低声示意许秀先撤护好原石,随后屏息凝神出手精准捞住了赵熙乾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另一只手。

“真的……回去,赵熙乾你……给我减肥!”颤抖的肩膀血流如注,洞穿的伤口几乎撕裂,张容准痛苦地低吼出声。突兀,一道火舌舔着机尾湿漉漉的痕迹急速蹿过,赵熙乾摇摇欲堕的身体和全速朝荒漠掠去的直升机,在半空轰然爆炸。

赵礼杰许久才反应过来,不是他那颗子弹。

“不是只有他们有狙击手。”李元浩扶着腰从土包下爬起来,擤了下鼻子。陈伟趴在他身后,缓缓收起黑漆漆的枪管。

“虎哥!”闫扬威把外套甩在地下,四周的火早早燃成一圈,如落叶凋零的直升机冒着浓烟,向沙漠深处坠去。被拽住领子跑的时候,赵礼杰的脑袋疼得厉害,灰败的天幕异常寂静,肆虐乱舞的火苗包围视野。

他依稀记得刚刚,那个小术士回望他的最后一眼,寒凉刺骨。

……

来往交谈的杂音不绝于耳,宋义进颓坐在一片废墟之中,田野抿唇站在他身侧。

王柳羿面上的白布尚未盖住,姜承録不让。

赵礼杰看了看帐篷外两位IG的前辈,发现气氛凝重得像是覆了一层冰。后边为灭火奔忙的士兵越聚越多,可他不知为何生出种迷茫无措。

“我们……”

“我们去瞧瞧李炫君。”李元浩揽着他就往隔壁去,还捞了一手田野。火光冲天中坠毁的直升机注定不可能看真切,四位顶级异人的生死,按道理绝对需要尖端成员守着,可现在逼IG塔任何人清醒、理智地解决问题,都显得非常残忍。

“进沙漠的事得宋义进安排,地形只有他的人熟。”RNG的队长脸色铁青,说的话叫年轻人简直听不懂,“他妈的DK,到底什么阴损路数,老子跟糊涂了似的眼睛也不做主……”

两位指挥在简陋的帐篷里密谈的的时候,一个人到了IG基地的大门。

“咋了这是?”高振宁关车门的响声敲在冰层表面,男人原本闲散的神色在下车的一瞬紧绷到令人恐惧,他站在原地,瞪着火光冲天的残垣断壁,不知道究竟是震怒多一分还是惊愕多一分。

“老宋,怎么回事?这谁干的?”横眉立目,高振宁的大嗓门响彻残存的围墙内不大的空地。他目标极其清晰地走向宋义进坐的位置,看见EDG和RNG的人突兀地出现在此,也仅是微微皱眉。

姜承録先一步挡在门口,单薄的肩膀撑着布帘,裸露的上半身是医疗兵按着他裹的绷带。他抱王柳羿跳楼的时候扛了根石梁,不巧砸在刀口,肩胛骨碎进肉里的渣子还没挑干净。

“你为什么不在。”曾经天下第一的执剑者,废了右手。青年含着浓郁的血腥气,没有任何悲戚的表情。

“宁,你为什么不在?”口音生涩依旧,这是他从未学过的句子。昔日同样的痛彻肺腑,眼前人给予的承诺历历在目。并无懊悔,并无怨怼,姜承録更像是单纯的疑惑。

他不明白,或许永远也弄不明白。

可他明白队友再不会睁开眼的感觉,比伤病可怕无数倍。

“我不和你说,宝蓝呢?他那细胳膊细腿的,没伤着吧?”高振宁神色冷的古怪,冲宋义进问的话强调出一丝急躁。

“Ning,你先冷静。”他的队长惯例般试图安抚他,可一张嘴声音已经哑得弱不可闻。

“宝蓝……他……”

“咋了?他不在这吗?人哪儿呢?”强硬打断,高振宁心底不祥的预感逐渐攀升,他的打岔接近于紧张的没话找话,因为不想、也不敢听宋义进口中的现实,“不是,他那身体自己不清楚吗,一天天的,我说他多少回了……”

“Ning。宝蓝,不在了……”

“这不可能。”高振宁断然地一挥手,他望向姜承録,望向帐篷里白布的一角,眸底闪过孩子似的惶恐。

男人猛地推开同伴,没注意到指尖温热的血。IG过往最英勇的战士,狼狈踉跄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他的指尖悬空在王柳羿苍白的面孔之上,无度的酗酒使战栗的幅度异常明显。

“谁……是谁……”他难以置信地沉重地大口呼吸着,仿佛是想证明自己在做梦,证明自己才是死去的那个。他无措的双手试图抓住王柳羿的肩膀,他想拼命摇晃这具躯壳,让被藏在不知何处的灵魂重新出现。

可是眼前的内景黑暗无比。那个曾经抚慰过他暴虐的精神无数次,任由他当缩头乌龟避开所有人的地方,那个美丽、温馨、祥和的地方……一点光都找不到。

身后脚步声响,高振宁兀地转身直接揪住姜承録的衣襟,用力到像是要穿透布料把五根手指扎进掌心:“怎么了……IG到底怎么了!”

“放手!你没看见承録的伤吗?”宋义进死皱的眉头狠狠拧在一处,气恼与无力如同湿泥蔓延至四肢百骸,“放手!”

基地的一众普通人和小辈,若即若离地绕在三位传说级异人的周围。人人都在悄声交头接耳,人人都不敢僭越一步。

“老宋……那是宝蓝……宝蓝啊……”高振宁的脑袋慢慢低下去,厚重的阴影盖上他的脸,甚至传出了一两声苦闷无比的自嘲的笑,“咱们中间唯一一个还能好好过日子的人,没了……”

男人甩开手朝外拔腿就走,没有人阻拦。

“正确的事情一件没做,导致重要的人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这样糟糕的家伙明明是自己吧……”低着头的赵礼杰发出细不可闻的声音,不知是在针对对面的前辈,还是过去的某个少年。

“杰杰……”田野的语调很轻,踮脚揉了两把年轻人的脑袋。亲眼见到王柳羿的悲剧,小家伙能囫囵个回来,他很知足了。

他走到宋义进面前,神态像捧了一盏冰雕的灯,灯里泛着荧光:“柳羿的内景里留了些话……老宋,节哀。”

……

今夜算是格外长的一段黑暗,可再冗长的夜终会结束,天终究会亮。

通宵的搜查一具尸体也没发现,RNG于今晨昭告联盟七塔全力缉捕DK四人,夺回原石。高振宁不愿放弃,又往前摸了十多里的黄沙,仍是一无所获。

他要求在TES收到消息前火化王柳羿的遗体,宋义进同意了。仪式就在黎明举办,没有殿堂,没有哀悼,只有裸露的天地。七大区指挥官到了两个,队长有三个,对于联盟一颗璀璨夺目的流星来说,不算特别够排场,但也没谁在乎。

高振宁横抱着王柳羿几近没有重量的身体,步伐从未有过的慢和谨慎。队服是宋义进帮年轻人换上的,六年前那件,洗得相当旧了。姜承録递上一朵纯白的太阳花,渺小而柔软,只有花蕊是明艳的,很衬他。

他们的挚友是风沙塑造不了、打磨不得的模样,乍暖还寒,江南的春水融化坚冰却凝作他的脆弱,他的顽强。

他是IG开天辟地不可或缺的一份;是扎根无垠大漠的涓涓细流;是向阳而生的一片苗圃;是六七人年少回忆中无法取代的倾世灿烂。

端端正正地摆好僵硬的双手,高振宁没有再哭,甚至是微笑着挥了挥手,随后合眼点燃了木头。

“我宣布一件事。”宋义进淡淡地面向所有人,“以后IG将不再是LPL的七大区之一。”

“我已经向议会递交了,解散基地人员的申请。”

火堆噼里啪啦,初升的朝阳照耀在男人的脊梁。他们在这样的清晨开创了不朽的神话,也在这样的清晨结束了传说。

——原本不该有什么能打扰这庄严肃穆的场景,可一队涂着WE队标越野车竟丝毫不顾阻拦,疯子般闯入了现场。

高振宁黑着脸迎上去,IG所有人都摆出了戒备的姿态。然而只有一个瘦高的身影,双脚发软似的跌出车门。

“峻嘉?”看清来人的田野显然一惊,不详的预感直窜脑后。

“队长……队……”少年连滚带爬,直接扑倒在田野怀里,抑制许久的情绪顷刻爆发,无助地放声大哭。

“明凯先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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