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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章 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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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薄如蝉翼的小丑牌从茫茫黑暗中直射向逐渐闭合的大门,像是插进豆腐那样顺滑地卡在铁板中间,但两侧巨大的推力之下,锋利的金属没能支持住,被吞成了一条短促的横线。

“啧,要是袁成伟估计能多撑几秒。”鞋底无声无息地贴着地板,李元浩捻了捻指尖的两张牌,这玩意虽然比子弹快,但毕竟造价摆在那,还是不能过于奢侈。

由于需要常年计算、观察三张牌的飞行路径和线路上一切可能的影响因素,袁成伟的内景感知力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术士,但在RNG内部也算最强了。出于对史森明和他自己安全的考虑,不断跳脚的小伙子到底被李元浩强制扣在了首都——临走往队长手里塞了三张牌,说是人不到可以,让LCK见识厉害的诚意必须得到。

“李炫君、宋义进应该全在里面。IG塔主事的现在就老宋和姜承録两个,一个在里面一个还没醒,有点麻烦。”舌头贴着牙面慢慢扫过去,李元浩开口,“不过相信他也不会怪我们……嗯,怎么说来着,越俎代庖。总之DK的人情况不明,哥几个都精神精神,不能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Theshy的伤田野在看了,这边拖不了,炸吧。”赵礼杰凝视着一路的血迹和弹孔,言语间俨然没一分后辈的踌躇,引得身旁的闫扬威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与田野说的差异不大,但没第一时间见到李炫君是意外。现在的情况,虽说是预备役,我也是在场唯一EDG的成员——那至少不能丢明凯的面子。赵礼杰暗自思忖道,装也得把这个逼格装上去。

“虎哥,那位李……李炫君,什么来头,之前没听说EDG有这么号人物啊?”打量了一会赵礼杰的表情,闫扬威悄声朝李元浩问道。

“他?老蛇队的Flandre听说过没?雇佣兵,私人武装,不挑活,跟几座塔的关系基本上都不错。”李元浩目不转睛仍盯着大门,揣起枪给身后的陈伟指了个位置。

“可如果是为了带Viper走,在我们冒头的第一时间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是最优解吗?关门的举动更像是要找什么东西。”赵礼杰腰杆挺得笔直,依然在故意显露与年龄不符的从容,“刚刚内景里一震的感觉,大家都注意到了吧。很奇怪,我把内景往前探了许多,进入房间的部分都没遭到阻拦——要么是他们中间最像术士的那个重伤,要么是他不得不集中精力做别的事。”

“房间里?你看到什么了?”闫扬威仔细拿捏着炸药的比例,RNG没有术士导致他对别人家的术士都非常好奇,不过不知道“喜欢故弄玄虚”这一点算不算EDG特有的传统。

赵礼杰摇摇头,一点微绿色的光,仿佛错觉一样不值一提。但意外的很空旷,不是想象中高精尖的实验室。

细小的裂纹将是绝佳的爆破点,闫扬威深吸口气把貌似无害的粉末封好——受力结构全是目测的,他真不敢保证头顶上的塔楼会不会塌,然后半个LPL的顶尖异人通通被埋……

这时,外套沾了不少血的田野沿台阶走下来,叫张锐的男孩已经集合了IG的部队,姜承録的失血量非常恐怖,好在不致命。内景抚平后背部伤口正在缝合,但田野有理由怀疑他曾遭受操控,毕竟六年前一人一剑震慑两大联盟的存在,不可能不清楚被人捅了一刀是不应该立刻拔出凶器的。

闫扬威的工作完成,他比了个OK蹑手蹑脚绕回李元浩身边。借着队长的辅助,赵礼杰的内景铺开到极限范围,可惜仍无法触及门后空间,两块铁板大概率是特殊处理过。田野和李元浩对视一眼,点了头。

“炸。”

“诈尸啊你……”李炫君面无血色地看着宋义进徒劳地挣扎,钻透整副骨架的疼痛让他提不起一丝力气,人呐,心里屏着的那股气泄了,才能发现躺平的美妙。两人手腕同是塑胶绳捆的,他以前猎的野猪都没这待遇。

脑袋在绿油油的照耀下越来越重,宋义进激动地用故乡的语言喊着什么,两个站在床边的家伙根本不理他,守在门口的小白脸递过一个怜悯的眼神,倒是跟姜承録缠斗许久的大个子起身向他们走来。

“你的联盟抛弃了你,Rookie。”金建敷并非来嘲讽或策反,他只是在这位可悲的前辈身上看到了无数异人前仆后继的影子,“不过你从LCK夺走的,已经值得你骄傲了。”

他缓了口气打算再补充两句,然而一截断刀悄然抵在了他的脖子前。

几乎是金建敷呼吸骤紧的瞬间,许秀的目光就锁死了压上队友咽喉的刀刃。下一秒,张容准瞄准了宋义进的眉心,正在被剥离出血肉的原石开始久违地躁动……赵熙乾微微皱眉,按住了许秀摆在铁床上的胳膊,仅仅一个挥手的动作便阻遏了四面八方搭向弓弦的箭。

对他们来说,完成原石载体变更的手术,才是此刻唯一重要的。

“告诉我,是谁……”恍若置身浩大的旋涡之中,宋义进的掌心生生被刺破,简直疯癫地勒住金建敷的脖颈,浑身战栗。断裂的利器沾着姜承録和李炫君的血,割下去,就会再裹满闯入者的血——洒在IG的地基上,洗刷他们荣誉扫地的耻辱。

“我说过,你的联盟抛弃了你。”大个子冷漠地回答道,肩膀处包扎的布料又沁了层暗红,仍淡定得似乎受挟持的不是他。

“秀,继续你的事。”

李炫君听不懂,但他斜眼瞧着不远的枪口,仔细思考了一下,狙击枪穿透的心脏其实挺适合做他的归宿——就好像他前半辈子打出去的枪子儿,今天挨个还回来了。

偏这种时候,张容准把枪收了。

“集中精神,我们会一起离开的。”暴露在空气中的原石蛮横地翻搅起所有人的内景,赵熙乾望进许秀的眼睛,在对方强行合眼后划开了他小臂的皮肤。

从未体验过的轻蔑,李炫君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脸被踩得劈啪作响,还找不到一丝反驳的理由。好像他从姜承録背上拔出刀片塞进裤腰的冒险,只是个活蹦乱跳的小丑。

宋义进的手抖得厉害,仿佛腕子上开了个洞的人是他,细碎的血痕一遍遍刮在金建敷的动脉表面。他老朋友的内景钝痛而混沌,李炫君无奈地低叹一声,这刀恐怕是扎不下去了。

“我只想要……一个名字……”威胁别人的人话里先带上了哭腔。宋义进不明白啊,他半辈子的刚强都耗在了西北无边无际的沙漠,六年前……且不论六年前带队在边境拼过的命,他勤勤恳恳地为LPL做过多少事,联盟为什么会选择牺牲IG?又凭什么牺牲IG?

难道就凭他和承録的来历?他以为是家的地方,家啊……

“等取走原石,在IG的那个名字可以给你,我们以后也用不到他了。”张容准暂缓对铁床架的拆卸,稍显焦急地适时抛出一句。信仰的崩塌,无法言喻的讽刺,宋义进的手臂彻底低垂下去。

他太想知道真相,而这方面DK拥有太雄厚的资本。

……

密闭空间的爆炸往往会引起连锁反应,但闫扬威对天发誓,塔楼背面的窟窿不在他的计算之中。

铁板被扭曲掀开,赵礼杰是首先注意到废墟下有人的。不过一堆堆土砖伴着干燥寒凉的空气倾倒下来,铺成陡峭向上的路,反复熟悉的面目落到现实,少年当即追着DK的人钻了出去。

田野被尘土呛得一步一咳嗽,撕了块衬衫捂住鼻子才哼哧哼哧地搬起朴到贤,人一露出来他就被血淋淋的肋骨晃了眼。心脏濒临停跳,内景状态却异常活跃,诡异的情况让EDG的队长一时愣在当场,下意识放松了精神层面的接触。

等到IG的人下来帮忙,三个动弹不得的伤员才终于被抬到医疗兵环绕的安全区。但灰头土脸的刚坐稳,张锐就慌忙凑到了宋义进身边,双眼黯淡的人额头还在滴血,听了他的话却猛然站起来,脚下一歪栽进了田野怀里。

“我……我应该知道蓝哥在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说我去没问题的但姜前辈已经……”男孩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姜承録朝即将坍塌的塔楼冲去的背影,依稀浮现在宋义进阵阵发黑的眼前。

“你会弄丢他的,我们已经弄丢过他一次了。”对方固执且生涩的语调,可以完全清晰地想象到……

“快去……”突兀的爆炸塞了宋义进沙哑的嗓,直升机升空的噪音混入杂乱的喧嚣,轰然飞溅的砖石狠狠砸在沙地,一块接一块,一层接一层。西北大区的指挥官单手揪着挡风的帘布,僵硬在原地。

IG的塔,塌了。

“承録,宝蓝……”守护半生的高楼在面前倒塌,宋义进甚至来不及让悲哀溢出。他的队友,他的弟弟们,他们还在那里!男人内心全部的柔软在这一刻凝成胸口绝望的疼痛——只要那两个小子平安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随便什么LPL,随便什么IG,他只要他在乎的人活着,只要活着……

无论向谁祈祷,和谁交易,他的一切已经在这里了……

“宋义进,宋义进!你看!”田野突然兴奋地推搡起他,漫天黄沙中,几个士兵护着的高挑身形逐渐真切,臂弯里横抱着的青年简直要任风吹散一般纤弱。

宋义进只觉自己的心跳声霎时大到宛若敲破了耳膜,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眼前不受控制地模糊,笑出了源源不断的眼泪,近乎哽咽地朝姜承録伸出手。

田野同样是一颗心吞了大半,直到他本能地检查起王柳羿的内景。

对上他震惊眼神的是姜承録瞳孔中的希冀与祈求——他可是田野,全联盟最优秀的治疗师。

远处赵礼杰和李元浩正各自捂着伤口前来,田野耳畔还挂着宋义进的呢喃和姜承録艰涩诚恳的声音,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净了,只剩一层笼罩五脏六腑的虚汗。

他紧紧握住王柳羿的手,青年颤抖着睫毛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个竭力掩藏痛苦的微笑。多狼狈啊,年轻人仅存的意识在轻声细语:Meiko前辈居然来了吗……shy哥身上血腥味好重,老宋……老宋会非常难过吧……

可他实在熬不住了,每多呼吸一秒都像脑子里被塞进一朵棉团,一朵,又一朵,吸他的脑髓,粘连他的脑浆。四肢的神经被咀嚼干净,粗砺的砂纸碾过喉咙和鼻梁,隆隆的嘈杂钻透他的耳,无法缓解、排遣的混沌和恶心糊住他的眼,他已经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了。

擦去灰尘的小脸不见一分血色,没有任何外伤的身体迷茫地颤抖着。姜承録能看见平静的湖面玻璃般碎裂,树木齐根折断冻在锋利的冰里。但在田野的角度,感受到的就是一片死寂的虚无。

假如王杰的情况能用外力破坏的空洞形容,王柳羿的内景就是一滩随时会消散的齑粉,即使保住性命也只是一具无意识的行尸走肉,不存在任何挽救的机会。

田野第一次如此懊恼自己看不见的虚幻世界,明明可以进去,明明近在咫尺,偏什么也帮不上。王柳羿只比他小三四岁,他们间甚至算不上熟悉……可一个明媚地笑着喊他偶像的青年,一个救过数不清多少人的青年,现在在生命的末尾还温柔地担忧着其他人的悲欢……他没办法忍住眼眶的酸涩。

一定很疼吧,身为大陆曾经的佼佼者之一,削磨傲骨,攀折荆棘,即使匍匐在荒芜的土地上,仍那么努力倔强地活着……

王柳羿澄澈的眸子虚眯着,嘴角轻微扯动,无声地望向他最景仰的存在。

拜托……

那一刹那田野奇迹般读懂了他的恳求,心口却是触冰似的骤然的痛。他正抚过的瘦弱的身躯,的确不是为了谁而活,他短暂的一生从未辜负传奇,绚烂或隐匿皆是轰轰烈烈。他并非世上最锐利的剑,并非缠绕剑柄的花藤,亦非收束利剑的剑鞘。他只是兀自生长的一棵树,勠力冲向天空直到不容忽视,执拗地纠葛进一番腥风血雨。

“你们先出去,我和柳羿单独呆一会。”田野语气平静,白皙的手指梳理起年轻人的发,说着再自然不过的话。

李炫君活着,宋义进活着,姜承録也活着,明明距离完美只差一点……为什么上天总喜欢悲戚惆怅的结局呢?指尖平静的呼吸下,是他无法想象的痛苦挣扎。田野咬住嘴唇,扭头落下泪来,不忍再看。

他的手扼上了王柳羿细软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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