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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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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秀抬头望向背光的人,忽笑着垂下脑袋,踏上第一级台阶。

那天也是一个昏暗的深夜,几支落满灰尘的蜡烛孤零零地亮在窗台。边境军区停电是不太常见的,可屋子里欢庆的气息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浓郁的黑笼罩着安宁的小镇,远处的钢铁怪物们难得全部沉默,男孩嘴角沾着没舔干净的泡菜汁,小心翼翼地伸直了腿,从温馨的餐桌爬下来。父亲和刚成年的哥哥离开小半个月刚进家门,母亲握着大儿子磨出茧的手细细问着,抱怨军区怎么神神秘秘的还不让回家。

父亲则难得开了瓶酒,正有些微醺——虽然不具备资质,但他大半辈子都是在用顶级异人的标准要求自己。黑塔山极寒的环境连楼房都建不起来,驻扎的普通军人一年比一年少,他偏带着妻子一住几十年。这次任务的补贴恰好够大儿子去首都看看,令人欣慰的是儿子似乎有望通过王国的测试,甚至进入那些传说中的塔楼。

即使是冰天雪地中的黑夜,美好的希冀和愿景却是那样闪闪发光。

“妈妈……”男孩透过蜡烛的火苗瞧见了靠近家门的士兵,他对联盟的作战服早已熟悉,因此并未惊讶,只奶声奶气地叫着母亲。

他的父母为杀死他们的人开了门——他记得父亲推着哥哥向后,严厉地对来人斥责着什么,被围在中间的人一句话也不反驳,淡定地扣住了父亲的手臂。父亲倒在了地上,哥哥挡在他与母亲身前,慌张地解释着地下、深度、隧道之类的词语。

母亲的眼泪滴到他脸上,咸苦又酸涩。年幼的孩子自是无法理解,异人和普通人对内景掌控的天差地别。他看到哥哥痛苦的□□,看到温馨的餐桌被火焰包裹,看到父亲拽住了那个伤害他的军官的裤腿,指尖模糊的像是血。

随后按捺不住的闯入者们掏出了枪。

哥哥的血溅了许秀满身,母亲声嘶力竭地哭吼着,但很快便同父亲一样陷入诡异的安静。男孩恐惧地缩在角落,抓住他的手火炭似的滚烫,零碎的意识片段让人反复撕扯,烧地他头晕脑胀。然而就在这凄惨的一夜即将从许秀的记忆中抹除的时候,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出现了。

熊熊大火中,许秀愣怔地盯着朝自己不断靠近的身影。纯白的衬衫映着重重叠叠的火光,他明明一个字也没说,但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滞。灼热的气流撩起衬衫单薄的下摆,烈焰的威压仿佛纹在他衣襟的浓郁赤色。假如之前的感受用火足以形容,现在他面对的无疑是高悬天边的太阳。

“LCK的士兵,不应该对孩子动手。”

军官哆嗦着扣住持枪的右手,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他丢开枪祈求着原谅,人群诡异地静默着,谁也不敢开口。但枪声依旧响了,子弹穿过犯人的胸膛,是母亲扣下的扳机。男孩放声大哭,他完全丧失了对眼泪的控制,仿佛初生的婴儿般暴露在迅速升温的空气中。

就在他哭声渐歇的时候,母亲将枪口对准了自己。

“我很抱歉。”看上去无所不能的人笨拙地试图抱起男孩,最终还是牵着他走出了快要坍塌的木制房子。房子一侧是母亲、哥哥、军官的尸体,火的颜色覆盖了苍白,阳光还需要好几个小时苏醒。

男孩已经没有在哭了,他紧紧握住掌心冰凉的手,带着令人心惊的神情问道:“你是谁,我要怎么才能像你一样?”

当时的许秀还不知道,李相赫这个名字会如何纠缠他的往后余生。

青年的眼睛已然褪去了懵懂,它明亮、坚定,甚至隐隐透着疯狂的笑意。他切身感受过的力量,此刻正同样涌动在他的血管中——无法突破的界限、皇权也难以企及的终点、普通人穷尽一生的痴心妄想……一切皆只消一块石头的认可。

保守行动的秘密、找回遗失的原石,这是首都的命令。以军区的异人水准,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可或许是久寻无果的焦躁,使他们对哥哥濒临觉醒的能力产生了误判。他的父亲彻底忘记了大儿子的存在,退役后精神日渐虚弱,最终在医院离世。

一间化作焦土的小屋,便能轻易抹除一家人活过十八年的痕迹。

“您还记得我吗。”许秀用着陈述事实的语气,一步步登上台阶,直到与李相赫咫尺之遥。

少年人背井离乡,崭露头角后来到联盟的最南端,和一帮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起建立了彼时默默无闻的DK。他在首都见证了T1更名的仪式,见证了神祇跌入尘埃又涅槃重生。只因为他是不可取代的。

“反正我记得,记得您,记得这种力量。那天之后我就明白,您和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层次,人类永远超越不了赋予他们资质的存在。”

“可是神只能有一个。”

高耸入云的塔楼开始震荡,七层、六层、五层,烟花般的炮弹从空中直直射入建筑里,绚烂的爆炸点燃了整片天幕,四溅的砖石碎屑下雨似的砸在人们头顶。塔楼的骨骼战栗起来,歪斜起来,沙哑的呼喊被闷在它体内,LCK的最高信仰岌岌可危,沉寂的黑夜天崩地裂。

地面集结的军队用探照灯搜寻着炮手的踪迹,却仅仅捕捉到宛若幽灵的黑影。

张容准一脚勾在直升机的握柄,双手忙着给炮筒填弹,嘴里还咬着安全纽。自动驾驶模式的飞行尚且算平稳,瞄准三米多的楼间距也不困难,但接下来的挑战他不得不捏一把汗。

好的,近点,再近一点……探照灯扫过垂下的绳梯,八层是唯一仍亮着灯的楼层,张容准焦急地张望着,终于,一大块被敲碎的玻璃后跳出一个酷似北极熊的男人,皮毛浸透了鲜血的那种。

“金建敷!抓稳!”

文炫竣在底层的大厅指挥撤离。脑袋上方的巨响接连不断,墙体散落的石灰铺天盖地。他急切地想问问是否需要通知顶层的那位大人,可以他的身份根本用不了任何联络顶层的通讯工具,而且他其实有些好奇,那位大人动起手来究竟是怎样的呢?

忽然,年轻人猛地一怔。往后踉跄两步,呼吸陡然急促……他的内景仿佛被狂风刮过,灵魂遭到一阵滂沱能量的浣洗,几乎有四五秒钟处于丧失意识的状态——隔着接近一栋楼的距离,文炫竣毫不怀疑对方能轻而易举捏死他,让他就此躺在地板上再起不来。

努力转换戒备的姿势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全是捂着头的普通人。尽管对神的力量早有耳闻,可眼下过分真实的体验让他较之害怕,更多的是兴奋。

“炫竣,带大家先出去,我和民衡去找先生。”可惜,有人阻止了他在原地冒傻气的行为。虽然同为塔楼的侍卫,可柳岷析说话总显得比别人重要,不自觉就会顺着他的意思做,久而久之简直成了习惯。

“什么啊,上面现在是在爆炸啊,你和民衡……”

“没事,你快走。”柳岷析就是这样,瞧上去软软的一小只,倔强得压根不给人劝的机会。能让他低头的,大抵除了先生就是HLE的金前辈了。

至于李民衡……他有哪次不是陪柳岷析一块疯的?

七层和八层基本上毁得分不清哪是哪了,爆炸现场负伤的幸存者也完成了撤退,往上的路差不多是两个人徒手扒出来的,全靠顶层两个人倾泻的内景信息指示方向。

越扒石头柳岷析越急,血印子留得到处都是。他原以为先生对峙任何异人都是碾压式的强大,但此时此刻能察觉到的两股力量,却是不分伯仲——原石?难道那东西真的被DK找到了?

他似乎明白自己烦躁情绪的源头了,就是在电梯里和那个小矮子过招之后……

“李民衡,”青年突兀地停了动作,转身问他的搭档,“如果我说我要一个人去帮先生,你会乖乖和炫竣走吗?”

“我会打晕你扛走。”他的狙击手擦了把汗,刚包裹好的肩膀又沁出一片红。

……

曾有人传说,站在T1的塔顶能触摸到星星,许秀今天证实了一下,这大概率是个谎言。

至少他跳下来的时候,脑袋没撞到星星上。

嵌进右臂的石块持续发着热,仿佛还没从凶险的对碰中缓过神,烫得他恨不得把那块肉挖出来。

夙愿得偿,他击碎了大陆不败的神话,完成了年少时的期许。年轻人笑着,虚眯的眸子满是疲惫。他全身从未如此重过,第一次,他第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对结束生命的渴望。

他直直地坠向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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