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黑暗中挣扎而出，达米安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为自己的失策和意外中招感到极为不爽。
但这种心情只持续了一会儿，随后他就意识到他现在的意外状态。
恶魔之子-现罗宾-达米安看着自己的小手手，有点懵地眨了下眼睛。
他站起身，上下打量自己，表情逐渐不善。
“达米安——”
稚嫩而轻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像是撒娇的语调让他有些意外。
达米安转头，看见小孩极为欢快跑过来的身影，身后跟着气息格外压抑的蝙蝠侠和红头罩。
发生了什么？
他心里疑问，但面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你干了什么啊！我这样……”
他看向飞奔而来的小孩，明明是质问的语气，脱口却是软糯的孩童的声音，达米安不由脸色一黑。
话还没说完，迎接他的是阿白忽然脚步不稳失去平衡扑过来的身影，他下意识地上前去接，而后两人连带着倒在地上。
差点忘了……
达米安的眼角溢出因疼痛而分泌的生理性的泪水，他还不能适应两三岁左右的身体。
体重极轻的小孩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负担，就像是抱了个玩偶，软乎乎的。
只是玩闹一般的摔跤，但他没错过光之子那一瞬的惊慌与眼里意料之外的泪意。
她之前可不怕摔倒。
达米安垂眸，将思绪整理到一边，抬手挼上小孩的狐狸耳朵。
“起来啦！重死了！”
罗宾躺在地上微微侧头，语气恶劣，于是两个小团子挣扎着坐起来。
“我一点也不重好吗！”
阿白大声嚷嚷，那双耳朵软软地耷拉，似乎因为他的话语而不开心。
“达米安。”
蝙蝠侠只是出声，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是变成小孩的罗宾立刻领会到他的意思。
他站起身，向坐在地上似乎在发脾气的小孩伸手，目光平静，带着沉默与思量。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绝对和这个此时应该待在韦恩庄园好好睡觉而不是出现在这里的小鬼有关。
“看样子事情解决了，回去吧。”
他语气淡淡，随后是其他几人沉默的气氛。
罗宾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阿白。
阿白微笑着伸手，拽着他的手站起来，相差无几的身高让她的眼里盛着漂亮的星星。
达米安顿了顿，没有松开手。
GCPD处理着疯狂夜晚的后续和被打残的同时被裹成毛毛虫的小丑，蝙蝠家族在他们赶来之前早早撤退。
出乎意料，许久未踏足韦恩庄园的杰森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达米安烦躁地皱了皱眉，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蝙蝠侠和陶德好像是……生气了？
但是为什么？
阿白才从蝙蝠战机里跳出来，转头就看到了在一旁以温和慈爱而沉默的目光看着她的阿福，她不由一阵心虚。
小孩乖顺地落地，她想了想，在身后一群蝙蝠的目光下给了阿福一个矮矮的拥抱。
管家的沉默最终还是散去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俯身回应小孩的拥抱。
“欢迎回来。”
他们回到了蝙蝠洞，资料整理，分类归纳，检查达米安身上的状态，一切井然有序。
如果忽略黑漆漆持续不散的低气压，这大概是正常的状态。
红罗宾红头罩都跟着管家把那个不久前做出危险举动的小孩带上去，似乎把她当做了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实在是太小了，只要眼里蒙上一层眼泪，就只剩下属于幼崽的脆弱感了。
“发生了什么？”
达米安顺从地做完了检查，哪怕是幼崽模样也带着小野兽般的气质，正努力掌控身体。
他费力地站在椅子上攀着桌子，翻找着视屏与通讯记录，似是无意间的开口。
于是他注意到蝙蝠侠的身体一僵，周身的气息似乎变得更加压抑与沉闷了。
布鲁斯动作缓慢地摘下遮挡了面容的面具，他沉默着将它放在一边。
钴蓝色的眸子在阴影的笼罩下显得更加深沉，那里是默然的黑暗，藏着无处安放的墓地，埋葬着不为人知的沉痛与过去。
已经经历过许多挫折与磨难的黑暗骑士习惯于阴谋、习惯于这座城市的一切悲哀、甚至习惯于失去的悔恨。
他将一切埋在心底，亦将一切化为覆身的盔甲，而后以孤独的心负重前行，守护着这座曾以罪恶之名剥夺了他的父母与童年的城市。
那个孩子并不属于这里。
蝙蝠侠闭了闭眼，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那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也完全没有责任接受那一切的……孩子……
杰森……
他想起在几分钟前别扭着却仍要跟过来的——他的儿子，心里生出一种让人感到无力的感慨。
“我很抱歉……”
那声音微不可闻，却是让达米安震惊地回头，差点摔下椅子。
“等等……”
蝙蝠侠怎么会道歉？！
对谁？！
那个小鬼？！还是他？！
为什么啊？！
达米安看着离开的黑色背影，不由表情扭曲，气死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达米安恶狠狠地回头，终于找到了一份视频，以及刚刚在他去体检的时候蝙蝠侠整理的记录，他必须完完整整地知道。
小小的达米安点开了视频。
与此同时，摘了头罩的杰森和提姆并坐一排，对面是小心翼翼缩着脚啃着小甜饼的阿白。
此时气氛沉默，阿白心里叹气。
“你……”
杰森想要开口，但是一切话语到了嘴边却仿佛卡了壳，表情是说不出来的暴躁。
后悔、愤怒、害怕、自责、失而复得的侥幸……
翻腾的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心情无法恢复平静。
这个小鬼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她似乎完全没有对危险的概念，还是说真的那么想要自我牺牲？
谁会需要一个小鬼头的献身！
“该死的小丑！”
他最终只是狠狠吐出这样一句话。
提姆维持着思考的姿势，在杰森撇过头去后微微坐正了身子。
他看向阿白，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色彩。
“这很危险，阿白。”
小孩啃饼的动作一顿，她耷拉下头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却并没有低下头。
灿金色的眼睛里如同流动的蜜糖，温软而甜蜜，执着而认真。
“我不会死。”
那个孩子这样说着，语气是一种对绝对的真理的肯定。
布鲁斯的脚步停在门外，他沉默地看过去，没有打断他们的交流。
不会死亡并不意味着不需要代价，他回忆起小孩斗篷上仿佛是魔法绘制的五颗有着包边的星，目光沉了沉。
现在，只剩下单调的四颗了。
那大概就是代价吧……
但如果星星耗尽，又会怎样呢？真的……不会吗？
杰森看着小孩说得掷地有声，只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不会死就乱来吗？！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不会…呢？”
然后他就看着小孩眼里升腾起的雾气，不由放缓了语气。
“疼吗？”
青年终究是妥协了，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努力平复心情，至少表情还是平静下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要露出一个名为安慰的笑容，但心里的复杂情绪最终让他放弃。
“疼的……”
一瞬间掉六十几个翼的疼痛值呢！加上飞行用的光之翼，现在她只剩下十二个了。
心也痛啊呜呜呜……
“知道会疼就别再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杰森语气无奈，戳了戳小孩的额头，但他很明显没有用力，阿白一点感觉也没有，于是她欢快地抖了抖耳朵。
“以及你确定身体不会有后遗症吗？”
一旁沉默的提姆总是能问到重点，阿白眸光晃动，思绪一闪而过。
后遗症，大概的确有吧。
她对疼痛的敏感度似乎又提升了一个等级，爆炸残留的精神感知让她时不时感觉到一种疼痛，约莫，是精神上的原因。
不必在意，阿白愉快地选择忽略。
“有的呀！”
她歪过脑袋躲过杰森的手，眼里写满了委屈。
“心痛痛，要抱抱才能好！”
理直气壮的撒娇语气，幽怨的小眼神，不出意外，对面两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地放松了心情，而后分别给了她一个拥抱。
她退后，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随后她便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她回头一看，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她身后蹲下、几乎与她视线持平的布鲁斯。
他张开手，勾起一个笑容，目光温和地开口：
“要抱吗？”
阿白眨了眨眼，然后埋进老爷的怀里。
“谢谢。”
布鲁斯轻轻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阿白一愣，不适应地僵住了身子。
她何德何能……
鼻子忽然有些酸，阿白蹭了蹭布鲁斯换回的衬衫，抑制住心里升上来的不明的涩意。
她根本就不值得……
阿白埋头眨了眨眼，眼泪被隐藏，只想要尽力地绽开一个微笑。
她脱离怀抱，眼睛里只是暖光，清澈干净，倒映着他的身影。
“我觉得带着阿白小姐熬夜并不是个好主意。”
突然出现的管家先生打破沉默，他面带微笑，眯起的眼睛却无端让蝙蝠们感到不妙。
“……”
“我去睡觉了。”
乖孩子阿白动作迅速地跑开，得到了管家大人欣慰的目光。
阿福没有再说什么，他看着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的自家老爷，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而后他向两位少爷点了点头，离开了。
布鲁斯神色自然地垂下眼帘，他默了默，而后站起身。
他面向自己的儿子们，正打算开口说话，却被忽然的孩童的声音打断。
“那小鬼呢？！”
达米安努力压低嗓子，表达自己的凶狠，但这仍挡不住那糯糯的童音。
他的语气有些暴躁，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复杂，毕竟他平生第一次和可能是两三岁的这般弱小的小孩（？）打交道，然后被她救了！被她救了！！！
那小鬼头还……抱着什么无畏的决心无私奉献去送死吗？！
离谱，他心里暗骂，简直离谱！
这是现实中该发生的事吗？！
大人就这么没用吗？！
这又不是什么小孩拯救世界的动画片！
然后就是——作为一个长辈（？），自己可真是失职啊……
作者有话要说：光之子会重生，这是事实对吧？
说不死没问题，嗯，点头。
以及，光翼掉了真的好心痛，尽管知道可以再找，但是就是心痛啊呜呜。
五一假期快乐，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