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她已经不能再熟悉了，每一个转角，每一刻前进的时机。

虽然随着世界的逐渐真实，石块飞来的间隔已不大规律，但她依旧熟悉万分。

风依旧是那么大，似乎只要她放弃对身体的掌控，她就可以来一场自由的放风筝。

阿白踢着脚下的碎石，停在一个拐角处，这里应该等一等，等那石雨过去。

翻飞的石块是有着重量的，但那风足够大，也足够有威慑力。

风呼啸犹如不知名生物的咆哮，它叫嚣着要给人好看，不留余力地携带着风刃与石。

达米安和迪克走在阿白的前方，杰森走在小孩的旁边，而提姆与蝙蝠侠则是走在后面，成一个包围的队形。

光之子并不能看见他们，但他们仍希望能给予她陪伴，纵使只是不存在的甚至连影子都没有的不明状态。

他们想知道这条路去往哪里，这里实在有点太过危险了。

石雨来得猝不及防，在前方的达米安和迪克只是余光中看到了一些痕迹，大脑立刻向他们发出警告，但他们来不及躲避。

于是他们就被石块穿魂而过。

真是不实在的感觉，迪克抹了把脸，与一旁的达米安面面相觑。

这一波很快过去，阿白继续前行，在下一波石雨来临之前赶到另一个安全点。

跟随着小孩躲避的蝙蝠们动作迅速且同步，他们可不想被穿透身体，那实在是太过怪异了。

阿白的神色很轻松，她踏着步子，行进间几乎没有一丝困难。

然后他们看到了建筑的痕迹，小孩经过那里，沿石路继续前行。

陡峭的危险的悬崖绝壁，暗沉的光线让人看不清前进的道路，蝙蝠们不得不一步步跟着小孩走过崖壁。

他们似乎抵达了终点，柔和的微弱的火焰照亮小小的建筑内部，但这比不上静静伫立的有着璀璨耀眼光芒的金色是人形光影。

阿白在这安宁之地得以舒展身躯，她伸了个懒腰，用手触碰那有着形体的光。

于是璀璨的金色化为翅膀的图案在空中一闪而过，浅蓝色柔和的犹如火焰能量体附着在斗篷上，随着光澜自上而下划过，它完全地融合进去。

“所以说，她就是来拿这个？光之翼？”

达米安不确定地开口，走近那光残留的地方，他顿了顿，只感觉到一种温和的舒适感。

“很明显，并不是。”

小孩走过另一道门，显然还要去往更深处的其他地方。

几人迅速跟上。

暖黄色的火焰燃烧亦打开了通往危险的门。

更加肆虐的风，更加让人感到不详的色彩，以及满是危险气息的狂躁的生物。

“我觉得，那一点都不友好。”

迪克看着在空中游过的黑色身影，莫名感到危险，他对阿白所说的善良表示深切怀疑。

“嗯。”

杰森表示赞同，连带着提姆也皱了皱眉。

蝙蝠侠只是沉默跟着，眼睛里深沉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达米安已经跑到了前面，专注于地面上那些颤动的似乎会发光的红石。

危险！

他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这片地区布满了这种红石，那暗沉而又鲜艳的绯色与沉郁的环境只衬出一种可怖。

小孩不堪在意地走过，灿金色眼睛里映出暗红的色彩，一时间不由显得晦暗不明，但又仿佛仅仅只是错觉。

阿白看不见他们，面对达米安对红石属危险物的提醒，依旧是随意地踏着步子，靠着左边前行。

她小心翼翼地点燃篝火，在石头缝隙间躲避飞来的石雨。

有些地方太小，并不足以让他们躲避，蝙蝠家自暴自弃地任那冲击力十足的石块穿透身体。

小孩似乎很熟悉路线与安全点，每一次都完美躲避危险。

真是，熟练得让人心疼。

窄小且一看就危险十足的通行道，仿佛只是随意搭建的桥，小心翼翼躲避冥龙的巨石死角，阿白都沉默而自在地走过。

她脑中什么都想，也什么都没想。

她只是等待时机，在冥龙已经在她身上洒下红光之时取走一个角度刁钻的光之翼，在最后一刻扑向长廊。

危险从她身后以微毫的距离远去，阿白狠狠摔在地上，她瑟缩了一下身体，不由皱了皱眉。

光之翼跟随着她融入斗篷，温和的能量缓解了那轻微的不适。

她决定继续上路。

在她身后目睹了刚刚那一切的蝙蝠家此时已经从激动紧张担心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很明显，光之子擅长在危险边缘试探，并且对伤痛不以为意。

这和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孩子有点差别，她一点都不柔弱，甚至很勇啊！

天知道刚刚他们……

但是无法触碰，无法呼喊，他们是世界不扰尘埃的过客，是无法被看见的幽灵。

他们只能看着小孩继续孤独前行。

“她……她不会是在献祭吧？”

提姆的声音伴随着沙哑轻轻响起，在这寂静的长廊里，每一只蝙蝠都听得很清楚。

“这里……是记忆吗？”

属于那个孩子的记忆……这个问题再一次被提及。

蝙蝠侠这次没有回答，其他几人也不愿意去回答，那熟悉的狐狸耳朵以及脸上红色的纹路都在告诉他们一个让人不愿承认的答案。

这是现在进行时……

“是梦境？”

杰森做出另一个猜测，虽然他对此仍抱有怀疑，毕竟梦境可没有那么真实。

他们未多加思索，提步跟上小小身影的步伐。

他们一脚踏入了浑浊的水中。

那大概就是真正的终点吧！几人看着猩红天空处冲天的白色光柱，如此想到。

余光一扫，小孩已经涉水开始前进了。

他们看见小巧的蜷缩着身躯的石像，透过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姿态，却仿佛看见了一个个被囚禁在这晦暗之地的悲伤着恐惧着的灵魂。

他们在等待救赎。

提姆伸手触碰一个近处的石像，他能够感受到那不知名的灵魂在向他祈求，却也温和地给予他安抚。

那般的小心翼翼，就像是对待一只初生的幼鸟，轻轻抚摸浅浅的未长成的绒羽。

提姆身形明显地顿了顿，他收回手看向小孩。

阿白一步一步靠近石像并给出光之翼，她的表情平静，似乎游刃有余。

这份平静在红石雨落下之前一直维系着，似乎永不会被打破。

蝙蝠家被铺天盖地势不可挡的红石雨砸了一脸，视线里残留的红色与身体的疲乏告诉他们那红石的致命危害。

疲惫、疼痛与无力，这简直就像是氪石对于超人，没有实体都会受到影响，那小孩呢？

阿白躲在燃着火焰的石炬旁，安静得犹如雕像。

她正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拿着的烛火，温和柔软的光打在她的眼里，显得那双眼睛过分美丽。

她身旁是一直跟在她身边仔细观察她一举一动的达米安。

这个小鬼现在而言可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得承认，这小鬼也没那么弱。

其他几只蝙蝠体型都太大了，无法躲避在石下，所幸现实的伤害对他们影响不大，他们淋着红石沉默前行。

阿白可不知道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蝙蝠们，她只是想着只要在有人进入房间前回去，今晚就不会露馅。

她等待着红石雨过去，然后小短腿在水中跑向另一边。

只可惜，这个石像太远了，红石来得太快了。

阿白不得不就近躲在巨石之下，红石砸下溅起的水珠与石块无法躲避，斗篷已失去了些意料之外能量。

小孩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前进。

这次的光之翼本就没有多少，于是阿白就没有去找那些位置偏僻刁钻的石像了，她只是快速前行着，捧出光之翼，不再回头。

小孩的行为变得洒脱起来了。

然而就算是大佬也不可能万无一失，一枚红石击中她的肩膀，阿白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因此她没来得及躲避，而后是铺天盖地的伤痛与红石。

接二连三的红石似要将她掩埋，红石的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产生烈焰灼烧一般的疼痛，然后力量被剥夺，她只能闭上眼睛向前走，也同样等待它过去。

光之子被夺去了光源，仿佛熄灭般只剩下黑黑的身躯。

她不再是醒目的存在，她与这个黑暗的世界不予区分，但又仿佛是生命垂死间的挣扎。

小孩被击倒了，但她并没有站起来，她需要缓一缓。

疼痛让她感到真实，却又仿佛是处在虚幻当中，阿白眨了眨眼睛，只感觉到身体正逐渐变得寒冷。

没有多少光之翼了，趁现在还没掉完，速战速决吧！

红石雨的间隙，阿白爬起来向前，迎着灼人的红石，一股脑向前奔跑，光之翼甚至跟不上她的脚步。

这里是最后的一段路程，阿白将最后一个光之翼剥离，身体彻底堕入冰寒。

小孩站在原地，似乎是在发呆，却又是在等待死亡降临。

然后她听见了心跳声，属于自己的，鲜活的存在感。

阿白抬手做捧心状，她微微低头，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然后她扑通一声倒在水里，就像是玩偶终于失去了动力，傀儡被斩断了丝线，干脆而又轻缓，温柔而又残忍。

她许久没有动静，就像是此时站立在原地的蝙蝠们。

“……阿白……阿白？”

“你别吓我啊小鬼！这是什么该死的献祭啊？！”

“不对……”

“……”

小蝙蝠们一时间都围着小孩打转，他们根本无法触碰她的身体，连情急之下的伸手都因为穿透而显得有些滑稽。

献祭、死亡，接下来，该是重生了。

蝙蝠侠如此想着，沉默的眸子没有透露出半分。

他看着自家蝙蝠崽们略失冷静的急切模样，张了张嘴，但是最终还是决定不提醒他们了。

这是只要冷静下来就可以想清楚的异样与逻辑。

作为罗宾应该是可以意识到的才对，不管是哪一任罗宾，都应该。

今天的蝙蝠侠，也是个严厉的家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忙啊……

无存稿，只能缘更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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