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死亡吗?
灵魂在虚无中坠落,阿白的意识模糊,恍然间想起了过去。
久远的时光与残缺的影,阿白抬手,所有的一切便如同幻境流沙从指缝间消散了。
冷漠而单调的人际关系,沉重而让人无奈的失去,晦暗的天空与离开的背影,华丽的烈焰与冰冷的坟墓,以及,窒息时的痛苦与无力。
所以,你害怕死亡吗?
害怕……吗?
真是个没有意义也没有答案的无趣问题。
阿白眨了眨眼睛,她拥抱虚空中的魂灵,沉溺在那片刻的温柔中。
她的灵魂从身体挣脱而出,化为一道绚丽的蓝色光芒。
她看着又一批灵魂从风暴之眼的池中石像里挣脱桎梏,金色的影仿佛来自神话,他们飞向归途。
许久未曾出现的困倦让阿白缓缓叹了口气,这般熟悉的金色灵魂模样,这条熟悉的道路。
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觉,阿白这样想着,看向指缝间的阳光。
话说自己本身就是光啊,她弯了弯眉眼,为自己的说法感到好笑。
这里已然是另一片天地,斗篷加身,却只剩下金色的轮廓。
沉郁温和的浅色,华丽而落魄的古老建筑,从远方传达的钟声与遥鲲的鸣叫,她的心情不自觉欢欣起来。
直到她转过身,目光在那几道身影上顿住。
!
!!
!!!
不是!什么情况!
阿白受惊似的后退几步,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无意识地……带进来的吗?
他们的灵魂。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蝙蝠家?!!!
阿白痛苦捂头。
他们似乎已经盯了她有一会儿了,这里特指几只小的,从他们的神色里似乎能看出一种诡异的不甚清楚的情绪。
大概是自己这般亮闪闪的状态让他们意外吧。
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跟了一路的阿白如此猜测。
蝙蝠侠早已在确定了小孩无碍后开始观察四周的环境。
他探手于那浅色如棉絮般的云,看着那白色飞鸟如同虚无的影从指间划过,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
注意到小孩动作的僵硬,他回头看了眼僵持不下的蝙蝠崽们,意识到在这里——他们是能够互相看见的。
也就是说——小孩确确实实是开溜了,她半夜不睡觉跑来献祭了。
“你现在应该在房间里。”
蝙蝠侠嘶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阿白终于意识到这是真实事件,她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头上的耳朵却耷拉下来。
阿白心虚得不敢说话。
然后那道黑色的身影在自己身边停下,她甚至能感受到到头顶那道沉默思索的目光。
提姆和迪克交换眼神,杰森目光沉沉地看着小孩,就连达米安都皱着眉拖着手臂思考。
他们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到说什么。
忍受不住这份沉默,阿白语气凝滞地开口。
“我要去伊甸。”
“我们和你一起!”
几只蝙蝠崽异口同声,阿白不由疑惑地歪了歪头,她对他们急切且默契十足的配合感到奇怪。
你们怎么回事……
她心里呢喃,把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她缓了缓,抬头瞄了眼沉默且气息平和的大家长,只得继续开口。
“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请注意安全。”
达米安不以为意地翻了个白眼,这小鬼自己都没有注意安全好吗?
会有什么是让她觉得危险的呢?
阿白抬头凝视几人,那灼灼的目光让提姆都不自觉地想要退让,隐约地,几人感到不妙。
他们看见小孩无辜地歪头,金色轮廓勾勒出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表情。
“我们需要飞过星河。”
光之子就像是在念一句优美的诗歌,语气是虔诚的温和。
然后小孩继续开口,那似乎还包含着一种看戏的可爱语气。
“你们一定要牵好手手哦!”
蝙蝠们瞬间感觉不对劲了,身体像是被某种东西所附身,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什么?
牵手手?
你在开玩笑吗?
“我们几个大男人的……啧……”
杰森甩开把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迪克,表示拒绝。
“对啊!谁要和你们牵手啊!”
小只达米安面露嫌弃,他为自己脑补的画面产生了眼中的生理不适。
提姆只是笑了笑,对迪克备受伤害的表情视而不见。
“请别嫌弃啊!好歹我足够英俊……不亏的好吗?拒绝得那么果断太让人伤心了,难怪杰森你找不到女朋友……”
以上是迪克充满怨言的碎碎念。
“迪基鸟!给我闭嘴!”
杰森攥紧了拳头,脑门上蹦跶着十字。
阿白沉默了一瞬,只抬头看蝙蝠侠。
对上黑漆漆平静的目光,小孩屈服了,虽然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没有办法啊……”
光之子语气低落,瞬间吸引回他们的注意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带你们离开这里……”
“……”
如果可以,此时的画面可以用静止来形容,蝙蝠们似乎都在做着思想挣扎。
终于,几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后达米安提出要求:
“我要自己选择牵谁。”
当然,那都是他们四人间的讨论,与大家长和阿白无关。
小孩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复杂。
她轻轻地往旁边靠了靠,伸手拽住蝙蝠侠黑漆漆的斗篷,披头捂脸。
蝙蝠侠视线从自己儿子们转移,看向这个小孩,略略松懈了属于蝙蝠侠的冷漠与严肃。
他微微勾了勾唇,眼里笑意一闪而过。
“真是难得。”
他的声音轻轻。
“你说什么?”
阿白似乎听见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但她并没有听清,于是她掀开斗篷询问,只得到了简单的一句:
“没什么。”
一听就不是实话,阿白瞬间失去了表情。
她继续埋头,让黑色披风遮盖住自己亮闪闪的金色身影。
其实这条飞往重生的路真的很耗时间。
阿白并不是第一次那么想。
最初时感到震撼并内心充满感触,不敢眨眼,生怕错过每一瞬的风景。
但是后来这条路飞过太多回,再怎么心灵触动,心也已经平静且感到麻木了。
浪费时间,但是可以安抚烦躁而堕落的心,总的说来也该是场美好的旅行。
阿白抓着黑色斗篷的边,自顾自地发呆。
毕竟她现在已经被逮住夜晚出逃了,就不用抓紧时间了。
商量半天,四只蝙蝠崽面色别扭地手牵手走过来。
阿白抬头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她遏制住自己的笑意,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然后达米安甩开迪克的手,一脸恶劣地扬起笑脸。
“才不牵你,我只牵父亲和这个小鬼。”
“……”
总而言之,阿白只有两只手,他们又纠结了一会儿才排好序。
从左到右依次是提姆、杰森、阿白、达米安、蝙蝠侠、迪克,完美维持了队形上的身高平衡。
牵好手的众人沉默不语,长这么大还牵手什么的真是让人羞耻度爆棚,他们又不是什么小朋友。
这里只有杰森神色自然,毕竟他有过一次旅行,并且对其他几人微乎其微的窘迫感到格外开心。
“那么,启程了哦。”
小孩声音轻轻,伴随着一声遥鲲的鸣叫,她凌空跃起,附着着浅金色的流云,他们与白色飞鸟同行。
经常高空作业的蝙蝠们很快适应这种飞行方式。
但说实在的,这并不符合现代物理科学,他们的手臂并没有感到拉拽感,否则以他们的体重怎么能飞得起来。
不对,他们现在可是灵魂状态啊……
灵魂应该很轻的吧……
繁杂的思绪很快被抛之脑后,小孩在云中不断穿梭,那巨型的有着金黄色点缀的透明发光水母仿佛戴着王冠,映在几人的眼中。
然后他们看见建筑颤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塌下来。
但小孩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小孩垂了垂眸,嘴角轻轻抿起一个弧度,她加快了速度,身形翻转,完美躲过倒塌的巨石,于是整个队形也跟着变动。
她听见达米安愉快地欢呼出声,而后一切声音都被隐藏在风里,以及那古老建筑倒塌时的轰鸣声中。
他们比白色冥龙更先一步冲出云层,他们看见巨大的来自未知世界的生灵翱翔于他们脚下。
羽鳍舞动间,白色的巨大身躯从他们身旁飞过。
所有的电闪雷鸣都晚他们一步,所有腾飞的巨石都饱含危险,云中传来遥鲲的鸣叫,热烈的风让人不由心里发颤。
遥鲲破云而出,发出温和的光,他们一同追赶着巨大的白色冥龙。
紧随其后的白色飞鸟若圣白的光,仿佛来自天堂,追随在他们身后,如同坚定的守护者,又仿佛是归家的灵魂。
那是一种——难言的震撼。
甚至于蝙蝠侠一直紧绷的身躯都有了片刻的松懈。
最外侧的迪克看着身边一同飞翔的遥鲲,悄咪咪伸手,只触及暖光,仿佛冬日暖阳,又似是被小心摘下的装在玻璃瓶中的星星,细碎而恍如幻境。
面带微笑的青年不由愣神,而后紧握住手,心中为此留恋。
他们笔直向上,缓慢而自由。
天际被划为两半,深邃的宇宙,梦幻般裹挟着云纱的天空。
几人的视线移向脚下,是厚重的云层,带着浅浅蔚蓝的光影层叠。
那被裹挟着的黑色的建筑塔尖,环绕的盘旋,一切都在他们脚下,一切都化为渺小的宏伟。
蝙蝠侠一直注意着被光线模糊了表情的阿白,然后看见她似乎咧开嘴笑了。
目光前移,他的瞳孔微缩,无法对反科学的浮空城堡说什么。
“哇哦!”
队伍里传来少年的惊呼。
“简直就是我理想中完美的秘密基地!”
至少,这比瞭望塔要好看的多。
那是破碎的城堡的一角,它残破不堪,碎石散落悬浮,但每一处漂浮的建筑都恰到好处,整体形成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它属于地面那座城堡,却脱离了重力的掌控,沉默而寂静。
亦是不曾被旅人所打扰,与这世界独立。
他们越过无际而蔚蓝的天空,抵达星河。
作者有话要说:根本就无法用语言描述好吗……
好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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