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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 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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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宝琮逃命般回了乾元殿,一进门便命宫婢迅速将门关上。

“你这是怎么了?”祝良夕一脸新奇,“难得你脚程这么快,我追了一路都没追上。”

赵宝琮把在勤政殿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了祝良夕听,末了还加了一句,“这两人在审问杨晓的时候明明一唱一和配合的天衣无缝,怎么突然就剑拔弩张了呢?”

“谁知道呢,听说过大臣站队的,没听说过大臣逼皇帝站队的,”祝良夕帮她换下了朝服,“你这皇帝当得,真是毫无威严。”

“本来这朝廷也没几个人把我当个皇帝看,”赵宝琮换好便服,往榻上一扑,“以前所有政事都是顾辞一个人说了算,我还得谢谢他今天让我决断。”

“那六百万两,你要放在哪里?”祝良夕又问。

赵宝琮不解,“什么放在哪里?”

“是问你放在国库还是放在地方府库,”祝良夕失笑,“放在国库,这钱就是你的,放在府库,这钱,多半最后就是顾家的。”

“还有这回事?”赵宝琮蹭地一下坐了起来,“那当然要放国库!那是朕的钱!”

“但你若要收缴国库,恐怕,顾辞会察觉出端倪。”祝良夕说道,“你想想,前世的你,会把这六百万两拿回来嘛?”

当然不会,前世的她根本不会关心这六百万两的去向,就算知道,也愿意尽数让给顾辞。只是如今……

“钱银大事,顾不得顾辞了,”赵宝琮想了想,“发俸禄用钱,每年治水患用钱,边疆发军饷也用钱,这六百万两虽然做不成这所有事,至少也能让财政宽松些,不能白白让顾家挥霍了。”

祝良夕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说起钱,”赵宝琮猛的想起,“良夕,让医司挑几个医术精湛的太医,去安府给安证道瞧瞧身子,顺便看一看安涟的咳疾。从药库里多拿点养肺补血的药材,给安涟一并拿过去。”

“安涟那天都把你怼成那样了,你还给他看病?”祝良夕惊奇道,“这下我真信你死过一回了,你都不像赵宝琮了。”

“是我让安家遭此大祸的,安涟为他父亲着想,骂我几句,也情有可原。”赵宝琮支着下巴,若有所思,“你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还挺耿直,如果不是病体拖累,说不定,也是一名贤臣。”

“是啊,”祝良夕应和道,“长得也挺好看,可惜了,是个病秧子。”

“我答应安大人要保护好安涟,只是……”赵宝琮苦恼道,“要怎么保护他呢?若要做官,他身体不好;若是给他宅子,他肯定不要,再说也没有来钱的地方;让他去漠东,他多半得病死在路上;可留他在京城,他爹得罪的人太多,他恐怕在京城也活不下去……”

“那不如,就把他放在眼前?”祝良夕突然提议。

“眼前?”赵宝琮没反应过来,“哪里?”

“谁来保护他,都不如你亲自保护他来得稳妥。”祝良夕说道,“不如,你把他名义上贬为奴,让他入宫来,实际上好吃好喝照顾他,让他安度余生?”

“可是……”赵宝琮听罢只觉得为难,“安涟那样的性格,就算是权宜之计,让他当奴对他来说也是折辱。而且安家数代贤臣,到安涟这一辈却成了宫奴,这史书上不好看啊!”

“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求什么名声?”祝良夕不以为意,“你这也是为他好,他得理解你。”

“不过,说到入宫,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赵宝琮灵光一现,“虽然名义上也不甚好听,不过比当宫奴强多了。”

“是什么?”祝良夕好奇。

“我再想想,”赵宝琮摆摆手,“这事想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不能草率。”

……

赵宝琮提了一个盒子,再次去了安府。

安府门前的士兵少了很多,看见赵宝琮时也没有再拦。想必顾辞已经打过了招呼,安证道一案既然要改判,自然不能再将安家人当做犯人对待了。

她见到安证道时,安证道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能够下榻走动了。赵宝琮将提审杨晓的细节都说给安证道听,老人听罢,沉默了很久。

“臣一直以为,官吏职位早已被顾燕两家垄断,贫寒士子报国无门,缺乏机会。”安证道叹气,“所以对杨晓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世家门阀里,为普通士子做出一个榜样。没想到,他非但没有坚定心志,反而迷失于声色犬马中,真是……让老臣羞愧难当啊。”

“安卿无需自责,一样米养百样人,一个杨晓贪腐,不代表着所有寒门士子都会贪腐。”赵宝琮安慰道,“此案已交刑司再断,不会再是流放了。”

安证道点点头,向来严肃的脸上也难掩欣喜之态。猛的,他又看向赵宝琮,“陛下,犬子安涟冲撞陛下,老臣心中难安,必要唤这孽子来向陛下请罪!”

“安卿不必!”赵宝琮连忙按住他,“朕此次前来,一是向安卿说明提审杨晓的结果,再有便是来见安涟。”

“见他?”安证道惊讶。

“对,朕要见安涟。”赵宝琮点头,“朕,有要事与他商量。”

安证道虽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也让人去将安涟叫来,只留他们两人在房中。安涟来时,还是上次不冷不热的模样,看见赵宝琮也未行礼,被安证道斥责了一顿,也一言不发。

赵宝琮只好又在这父子两人间调解了一番,才将安证道送走。

关上门,赵宝琮深呼吸一下,才压下心里的发怵。

她也不知为何,看见安涟总是有点心中没底,竟有几分战战兢兢。纵是面对像顾辞那般气场强大的人,她也从未有过害怕,唯独看见这个病弱安涟,却比看见老虎还胆怯。

“安涟,”她干笑几声,“朕给你拿了些药材,都是名贵之物,你近日咳疾加剧,正好补补身子。”

“不劳陛下费心。”安涟神色冷淡,“小人这是旧疾,本就治不好,想必也活不了几年了。”

“你别这么说,”赵宝琮坐在他对面,“你是安卿独子,将来还要为安家开枝散叶,要长命百岁的。”

安涟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朕明白,因为杨晓一案,你对朕也是厌恶得紧,”赵宝琮有些局促,“朕以前耽于享乐,荒废了国事,还险些害了安卿。你对朕有成见,朕能理解。”

安涟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来,定定看了她许久。半晌,他才揭开那个木盒的盖子,里面,都是仔细包裹着的名贵药材。

“陛下,不必认错。”安涟目光在药材上,声音低沉,“陛下没有错。”

“安涟……”赵宝琮心中着急,嘴上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朕的意思是……”

“陛下既然用了一个朕字,即使有错,心中明白便可,不必对臣子认错。”安涟对上她的目光,“能让陛下认错的,只有天地神明。”

他的目光很认真,赵宝琮一时愣住,竟移不开眼。她本来对安涟有些惧怕,但安涟此时的眼神,却又明明白白有着宽容温润,全然不像他的言语那样咄咄逼人。

“陛下,还没有习惯当皇帝。”安涟一笑,“陛下现在的心肠太软了。”

“妄议女帝,你好大的胆子。”赵宝琮闷闷道。她明明也是当了多少年皇帝的人了,怎么在安涟嘴里,就像个小孩子似的?

“无论杨晓一案如何改判,安家都不会继续留在京城了。”安涟慢慢合上了木盒的盖子,“陛下刚刚亲政,将来还会遇到更多棘手案件,小人虽然不涉朝堂,但也希望陛下能让大梁海晏河清,至少不枉安家数代为朝廷鞠躬尽瘁。”

他将盒子推了回去,“此等贵重之物,陛下应赏赐给朝中贤臣。之前陛下送来的药材小人分毫未取,陛下一并带回吧。”

“安涟!”赵宝琮急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父亲着想。”

“陛下此言何意?”安涟问。

“安卿一直放心不下你的身体,与朕数次交谈,都请求朕要照顾好你。”赵宝琮说道,“你说安家此次必会离京,但是安卿,却想让你留在西京。”

“小人与家族同往,”安涟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不会留京。”

赵宝琮叹了一口气——安涟的倔,她这时才体会到了,“那你看,其一,安卿心疼你的身体,断然不会答应你去跋山涉水;其二……朕就明说了吧,你的咳疾,需要毕生休养,还需要各类药材滋补。安卿向来清廉,积蓄不多,你随家族出发,让安卿如何担负的起你的宿疾?”

安涟猛提一口气,似乎有些生气,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这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赵宝琮又说,“安涟,对安卿的处理朕还没有对司刑和安卿说过,此时先向你透个底——朕依旧要让安卿去漠东,但不是流放,而是贬官。”

“你先别生气!”眼看着安涟要发作,赵宝琮赶紧止住他的话头,“朕明白漠东苦寒,但也正因为苦寒,漠东少有顾燕两家人为官。安卿得罪了太多世家的人,让他去一个世家少有染指的地方,对他反而更好。”

安涟看着赵宝琮的目光半信半疑,看得赵宝琮毛毛的。

“朕已经命漠东靖安县的知县为安家购置新宅了,那个地方附近有好几处温泉,气候也温暖的多,是个定居的好去处。”赵宝琮认真地看着他,“还有一些商铺,田产,都在安卿名下,虽然收入不及顾家那般丰厚,但让安卿安度晚年,安氏子弟衣食无忧,是没有问题的。”

“有劳陛下费心了。”许久,安涟道。

“所以,你是不是能留在西京了?”赵宝琮试探道。

“陛下为何执意要小人留在西京?”安涟皱眉,“小人此前从未与陛下有过交集,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人罢了。”

“因为朕已经答应了安卿,会让你留在西京,为你养好身子,让你一生无虞。”赵宝琮一笑,“杨晓一案,朕擅判流放,不仅毁了安家清誉,也是辜负了安卿这几十年对朝廷的贡献。既然安卿最大的愿望是你平安,那朕便必要让你平安喜乐。”

良久,安涟叹了一口气,将木盒揽了过来。

赵宝琮心中欣喜,明白他这是同意留在西京了,于是又道,“但是吧,安家在西京树敌太多,若把你随随便便安置在某一处,朕又怕有旧敌威胁你的安全……”

“陛下有话直说,拐弯抹角吞吞吐吐的,比小人的咳疾还要令人厌烦。”安涟冷眼看她。

怎么这人越来越无礼了呢……赵宝琮只好继续说,“所以,朕想,让你入宫,才是最放心的。”

安涟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眼神也愈发不善,“陛下所说的入宫,是怎么个入宫?”

“就是,有人提议,让你入宫当个宫奴……”赵宝琮壮着胆子。

安涟一拍桌子,蹭地站了起来,直接把赵宝琮的话打断在喉咙里。

“……当然是不行的!”赵宝琮一转话头,望着安涟铁青的脸色干笑几声,“堂堂安证道的独子,岂有入宫为奴的说法!朕当场便驳斥了那人,将她痛骂一顿,赶出乾元殿了!”

安涟胸口用力起伏几下,似是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待心情平复后,才坐了下来。

“所以,朕想了办法,”赵宝琮收起笑意,正色道,“安涟,你入后宫,可好?”

“后宫?”安涟皱眉反问。

“对,后宫。”赵宝琮点头,“你若在后宫,宫中一切珍奇药材任你取用,你的咳疾便可以治愈。而世家门阀再有势力,其触角也探不到后宫里来,你的安全,朕便放心了。”

不知是觉得赵宝琮的话有理,还是受之前宫奴那个提议的刺激太大,安涟听完这番话,竟没有质疑。

“入后宫唯一的缺点,便是要受后宫不能干政这条祖训的约束,安卿说你有宏图大志,这下,便再难施展了。”赵宝琮继续说,“朕思前想后,觉得可以册封你为侍君,等同于前朝妃嫔,这样,待时机成熟,朕便可以悄悄放你出宫,到时候,天下之大,你便能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了。”

这个提议并不成熟,但安涟也听得出这是赵宝琮冥思苦想后的结果了。以她的脑子,能想出这么一个勉勉强强靠点谱的办法,已经不容易了。

“此事涉及你终身,朕还没有对安卿说,先来与你商议。”赵宝琮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柔和一点,不想给安涟逼迫的感觉,“你若同意,朕再告诉安卿,你若不同意,朕便另想办法。”

安涟垂着眼,许久都没有说话。

赵宝琮的荒唐恶名在外,就连安证道这般不非议君王的人,有时回家都难免说上几句女帝稚嫩。他虽然从未见过赵宝琮,却早就知道这个女子着实误国。

的确稚嫩——从古至今,有哪一个皇帝会承认自己有错,会为受冤大臣购置房产铺好退路,又能包容一个罪臣之子的恶劣态度,用的还是“商议”二字呢?

她是真的不适合做皇帝,这样的人太容易被人拿捏,也难怪顾辞能肆无忌惮地把持朝政至今。

“只要能保全安氏族人,能让父亲卸下心中负担平安无虞,小人听凭陛下安排。”良久,安涟开口,“但小人有个条件。”

“你说!”赵宝琮眼睛一亮。

“小人在后宫只想清静度日,不受任何人打扰。”安涟正色看她,“无论将来陛下要纳多少侍君郎君,陛下自己欢乐就好,勿要打扰小人生活。”

“这你放心!”赵宝琮立刻点头,“谁都不会去招惹你的,朕也不会。”

安涟看她一眼,不冷不热,“多谢陛下。”

“那,那朕便回宫了,你与你父亲说明此事,诏书不几日便会颁下。”赵宝琮站起身,“还有那些药材你记得吃,那些都是朕从医库里挑的,珍奇得很,你好好补补身子!”

安涟躬身一礼,“恭送陛下。”

赵宝琮摆摆手,便走出了房门。她走后,士兵立刻又守在了门口,安涟冷眼一看,关上了房门。

侍君……

他看着桌子上只有宫中才会有的木盒,心中暗暗念了几遍这个称呼,不知是什么滋味。

一旦成为侍君,他便会成为女帝的夫婿。他想过自己的很多种出路和结局,却没想过和赵宝琮纠缠在一起。

终身大事,被她说成是权宜之计,充斥着儿戏的味道。是她本就满不在乎,还是……他真的有养好身体,离开后宫,踏遍天下山河的那一天?

他的命运,会是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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