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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 册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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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元年九月十二,帝册封侍君。

赵宝琮特意挑了一个仲秋时节的良辰吉日,天气不冷不热,即使穿着厚重婚服,也不会着凉闷热。

她三更天就被祝良夕叫起来梳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捧着婚服首饰的宫婢在乾元殿外排出几丈远,而殿内,为赵宝琮化妆束发的宫婢更是站满了偌大的空间,平日里空旷的乾元殿,难得地拥挤起来。

众宫人看得出赵宝琮昏昏欲睡,无人敢出声,殿内安静至极。

祝良夕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赵宝琮闭着眼任由宫婢在她脸上描眉画唇,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赵宝琮的妆容化好,宫人跪在她脚边,低声问是否要立即更衣。

“等半个时辰吧。”突然,祝良夕开口。赵宝琮本来眯着眼打瞌睡,闻言便睁开了眼,不解地看了一眼祝良夕,还是示意众宫人先退下。

宫婢很快全部退到殿外,只剩下了赵宝琮和祝良夕两人。

“宝琮,”祝良夕坐到她对面,“醒醒,别睡了。”

赵宝琮迷迷糊糊睁开眼,“怎么了,好端端的不赶快更衣?”

“我可没见过哪个女子嫁人是像你这样的,”祝良夕说道,“你这是要去成婚,还是要去参加别人成婚?”

“嗯?”赵宝琮没明白她的意思,“当然是我自己成婚啊。”

“那我问你,你想好要和安涟共度一生了吗?”祝良夕认真道。

“不见得是一生,我答应过安涟,待贪腐案风头过去,我就悄悄放他出宫。”赵宝琮困得眼睛酸涩,依然睁不开,“到时候他娶妻生子,我也不会过问。”

祝良夕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问,“你前世与顾辞成婚那天,也像现在这么困吗?”

赵宝琮顿时清醒,看向祝良夕。

“你与顾辞成婚那天,也是如此漫不经心吗?”祝良夕又问。

当然不是。赵宝琮前世与顾辞成婚时,光是吉服的款式便亲自挑了十几套,至于大婚前夜,她更是一夜未眠。

“你只说将来会想办法放安涟出宫,若是没有办法呢?”祝良夕直视她的眼睛,“若是安涟一辈子出不了宫,余生都是你的侍君呢?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这一世,安涟就是最终的郎君,你要和他共度一生,还要诞下子嗣,就连百年之后都会葬于一陵。如此,你还会这般轻松无谓吗?”

这一番话问得赵宝琮愣住了,困意全无。

她想当然地以为未来都会按照自己的安排走,轻易地就决定了安涟的一生。婚姻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事,也是安涟的终身大事,她从未想过,一旦事与愿违,安涟是要在后宫与她度过一生的。

“我从不觉得人死过一次再重来就能有立竿见影的改变,”祝良夕说道,“宝琮,你经历了前世逼宫之事,虽然成熟了一点,但终究还是当时那个天真的陛下。你把婚姻大事想得太过简单,你可想过,今日之后,你的一生,安涟的一生,都会缠绕在一起,你们两个之前素未谋面,然而将来却要一起过一辈子。”

赵宝琮垂下眼,半晌无语。

祝良夕说的对,一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虽然要脱胎换骨重来一世,可实际上她还是那个面临逼宫时束手无策的无能女帝,不可能几天之内就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明君。有时候她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依然幼稚可笑,处处都是纰漏。

只是……

“良夕,”她抬起头,“确实,很多细节,我都没想到,很多后果,我也预料不到。”

她一笑,“我不像顾辞那般老谋深算,他走一步能看十步,而我走一步,连下一步都看不到。”

此时的赵宝琮,眼神中多了一种坚毅,“可是良夕,我至少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负责任,不后悔。将来无论安涟能不能出宫,我都让他一辈子安乐无虞,若他只能留在宫中,我便封他做郎君,与我生同衾死同穴,最后葬于一陵。我今日既然决定大婚,日后便会谨记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一切皆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更不能后悔。”

祝良夕一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良夕,”赵宝琮释然一笑,“前世,我被困太庙,眼睁睁地看着林焕死在我眼前,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那时我看着先帝画像,只觉得羞愧难当,门外大军逼宫的绝境我也改变不了,似乎只剩下了自尽一条路,好像这样就能一了百了。在我用烛台点燃帷幔的时候,心中对顾辞不仅是恨,更是后悔,若我当初能看出他对我无意,不逼他当郎君,或许,也不至于有那般大祸。”

“可现在想想,自尽有什么用,后悔又能有什么用呢?我还不如那时委屈求全,交出玉玺,至少保全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待日后寻得机会,我自当除掉顾辞,夺回帝位。”赵宝琮深呼吸一下,云淡风轻地揭开了伤疤,“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重来一世,我便有了更好的机会。良夕,你放心,既然我今日决定大婚,便会为以后一切结果负责,绝不后悔。”

良久,祝良夕一笑。

“你还是与当年不同了,就刚刚那一番话,多少人一辈子都悟不出来。”祝良夕站起来,“宝琮,这一世,你一定要活得漂漂亮亮。”

“我会的。”赵宝琮微笑道。

随即,她向殿外唤道,“更衣。”

……

天色微亮,赵宝琮身着全套婚仪,已经准备完毕。

之前帝后大婚,婚服多绣龙凤纹或乾坤纹,然而赵宝琮是女帝执政,婚服图案自然不能再遵循古制。经她允许,她和安涟皆着凤凰纹婚服,不作尊卑区别。

群臣皆说,虽然安涟被册封为侍君,然而这婚仪,却是郎君级别的。

赵宝琮头上是满满的发髻和金饰,足有几斤重,压得她脖子酸痛。她端坐镜前,看着镜子里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总觉得今日的自己,似乎比和顾辞成婚那一天还要更美一点。

或许正如祝良夕所说,这场婚典只是保护安涟的一种方法,她心中并没有将此作为终身大事来对待。所以,她反而好奇安涟那般淡雅的人穿如此繁复富丽的婚服会是什么样子,那张刻薄的嘴又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来。

怎么说呢,她竟觉得……有点意思?

婚典的第一项是游城,她和安涟要同乘一辇,从皇宫德晟门出,沿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条大道游遍整个西京,让百姓得见天颜,最后从永宁门回宫。这一项几乎就要用掉多半天的时间,也最为累人,赵宝琮幸亏有了前世成婚的经验,在梳妆后迅速吃了些点心,才不至于最后饿得头晕眼花。

“陛下,安侍君已经候在景仁宫了。”宫婢禀报道。

“送安涟到乾元殿来,朕和他一起去德晟门。”赵宝琮吩咐道。本来应该是安涟自行去德晟门的,只是赵宝琮想到他刚入宫,又不熟悉,孤零零一个人未免凄凉,倒不如她携上安涟,起码陪陪他。

她又命人送些糕点热茶,自顾自吃个不停。

不多时,安涟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陛下。”

“快进!”赵宝琮一招手,让宫人接安涟进来。安涟走进乾元殿时,看到的便是赵宝琮吃得欢乐,全然没有女帝威仪了。

他几不可见地一挑眉,站在原地,然后才躬身,“臣参见陛下。”

“不必多礼,”赵宝琮扭头看他,“早上可用过膳了?”

这一眼,却让她不由得惊艳了。

安涟的五官柔和,眉色唇色都淡,再加上他平日里多穿素衣,整个人都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然而今日他被描出了黛色眉形,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双颊也扫了一抹红,看上去便鲜活明丽起来,添了不少奕奕神采。

就像一方清池染了春色,不浓不淡,刚刚好。

“臣早起没有胃口,未曾用膳。”安涟远远看着赵宝琮,亦觉得她今日明艳不可方物。只可惜吃了一嘴糕点渣子,有点滑稽,便称不上雅致了。

“那快来吃些,”赵宝琮向他招招手,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似笑非笑,“朕知这般不雅,却也总比饿到下午强。”

安涟走过去,难却赵宝琮盛情,于是拈起一块绿豆糕,“为何会饿到下午?”

“游西京要走四条大道,待回宫最早也得未时,而一路上皆有百姓跪拜,即使腹中饥馁,总也不能当着那么多百姓吃东西,”赵宝琮为他解疑,“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早上多吃一点,胜过半路饿到晕厥。”

安涟咀嚼的动作一停,待咽了,才问道,“陛下,为何如此清楚?”

赵宝琮一僵。她前世与顾辞大婚游城便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幸亏良夕为她送了几块糕点,她才坚持到回宫。正是因为有前车之鉴,她今日才会格外多吃,只是,这话可不能对安涟说。

“是陈太妃说的,”赵宝琮故作轻松,“朕前几日看望她,她得知朕要举行婚典,特意叮嘱的。”

“原来如此。”安涟应道,“饱食则困顿,臣恐婚典失仪,便不多食了。”

也罢,大不了让宫人在路上备一些便是了。赵宝琮又说道,“既如此,便准备出宫吧。”

婚辇已经停在了乾元殿门口,赵宝琮推开门,便看到宫人和禁卫站满了殿前的小广场。而在婚辇旁,一人长身独立,正是林焕。

“阿焕,”赵宝琮连忙走下去,“怎么等在这里?”

“这是陛下的人生大事,臣既受先帝托付身为帝师,又岂能不送陛下出宫?”林焕笑道,目光在赵宝琮的婚服上停了许久,“这凤凰纹甚好,艳丽又端庄。”

他眼中有一丝的落寞神色,被拂晓天光遮掩,并不真切。

赵宝琮浅浅一笑,“游城辛苦,你就不必陪同了,待朕回宫便好。”

林焕又点点头,继而看向安涟,“安涟,陛下命我将生辰礼书送到安大人处,想必今日正好收到。尽管安家不能来京城参礼,但两地一心,安大人此时必然能想到你此时的模样。”

安涟一怔,看向赵宝琮,又看向林焕,“多谢陛下,多谢帝师,臣不胜感激。”

“出发吧,吉时到了。”林焕走到婚辇边,“陛下,臣斗胆,今日便替先帝扶陛下上辇。”

西梁的公主出嫁时,都要其父皇亲自扶上轿辇,以示礼重。只是赵宝琮是女帝,先帝又早早薨逝,她不想让宗室长辈代替先帝角色,干脆就省了这一步骤。没想到,林焕却不想让这婚仪有丝毫怠慢敷衍,竟要亲自扶她上辇。

虽然于礼不合,但林焕却的确是这宫中最适合这一角色的人了。

赵宝琮扶上他的手,定定看了他片刻,便登上了婚辇,坐了进去。

突然间,她心中有些酸涩,眼眶便一湿。她转过头去,深呼吸几下,才将泪意压了下去。

实际上,前一世,她与顾辞成婚时,也是林焕送她上的轿辇。

那一天的林焕同样在殿外等了她很久,那时是初冬,凌晨还下了薄薄的雪,她推开殿门看见林焕时,他明明肩头积雪未融,却还是笑着看她。

但她当初完全沉浸在与顾辞成婚的欢喜中,并未想到他在雪中站了多久。甚至此时回想,她都想不起那时与林焕说了什么,只记得她扶上林焕的手时,那只手冰凉,如那场薄雪一般。

方才林焕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她没有错过。

那时的林焕,是不是也在那场雪中独自等着,直到将一颗心在落寞中等到冰凉,只为在她大婚前最后扶她一次?

随即,安涟也坐了进来。赵宝琮调整好表情,便正襟危坐,不多时,轿辇一晃,缓缓行进。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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