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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离奇的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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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后,赵宝琮便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

她从前太过放纵自己,不想背的书便不背,不想看的奏折便不看,将一切都推给顾辞。可如今,她若是想拥有和顾辞相当的执政能力,就必须把以前荒废的都捡起来。

万幸文书司会将一切奏折案卷保存至少十年时间,足够赵宝琮去回顾了。宫人将一箱箱旧奏折抬进乾元殿,原本排列有致的大殿便显得拥挤起来。

除了上朝,赵宝琮剩余的时间都会将林焕召进宫里,为她讲解经史子集和列国概括。朝臣往日都说林焕这帝师是个摆设,可自从赵宝琮大婚之后,众臣可谓是有目共睹林焕渐渐成为女帝身边的重臣。

顾辞倒是没什么动作,十分安分。有时他还会将奏折写下批注后,再命人送到乾元殿来,让赵宝琮来做最后朱批。赵宝琮虽然有雄心壮志,但遇到实际政事还是力有不逮,看了顾辞的批示后,有时反而打开思路,于人于事,都学会了更多方法。

只是,她最近能明显感受到,刑司送来的折子少了。

刑司裁断全国悬而未决的刑狱案件,向来是各司里最忙的部门,平时奏折一天里便能递上好几本。可这些日子只有一些例行汇报,往日那些案件几乎都不见有报了。

“刑司现在这么清闲?”赵宝琮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桌上的折子,“裴澄打算告老还乡了?”

“裴大人非但不能告老,恐怕还遇上了麻烦。”一旁的林焕将桌案上的奏折一本本整理好,“听说前几日他被人当街拦轿,不得不在大街上听人诉冤,尴尬得很,那案子又棘手,怕是这几日顾不上其他事了。”

“棘手?”赵宝琮好奇道,“是什么样的案子?”

“臣所知不多,也是道听途说,”林焕说道,“前几天有一个羌州女子当街拦了他的轿子,说是要告状,让裴大人为她做主。”

“告谁?”赵宝琮催促道,“别卖关子。”

“告云霆营元帅,燕骜。”林焕无奈一笑,自己都明白此事听着荒唐。

“燕骜?”果然,连赵宝琮听了都大吃一惊,“燕骜可是燕肃的堂弟,这女子好大的胆量,她是燕骜什么人?”

“她不过十几岁,与燕骜没有任何干系,”林焕说,“但她坚称燕骜杀了她哥哥,此次来西京告状,就是要让裴大人将燕骜绳之以法的。”

“啊这……”赵宝琮语塞,都不知道这离奇的事该从何处评价。裴澄是顾辞父亲顾禅一手提拔起来的门生,可谓是坚定的顾系,顾辞素来与燕家井水不犯河水,顾系大臣也时刻谨慎,不敢惹燕家的晦气。这下可好,这女子向裴澄告了燕骜的状,裴澄若接,则将燕肃给得罪死了,若不接,他这司刑大臣以后也就威信扫地了。

赵宝琮想了想裴澄此时的处境,还真是……有几分同情。

“既涉及两大世家,为何不向朕禀报?”同情之后,赵宝琮又察觉到了问题,“云霆营是东南屏障,燕骜是云霆营主帅,若有差错,便是动摇军心的大事,他岂敢连这都瞒着朕?”

“恐怕裴大人此时正与摄政王商量对策吧,”林焕将桌面整理好,“兹事体大,摄政王不得不出面,若是他能与燕家交涉好,倒也能让陛下省心了。”

“都交涉了这些天,总该有个结果了。”赵宝琮对左右宫人吩咐道,“明日召裴澄来乾元殿,朕倒要看看,他请示顾辞请示出了个什么结果。”

第二天,赵宝琮下朝后回乾元殿不久,便听宫人通报,司刑裴澄求见。

“让他去书房候着。”赵宝琮换了一身常服,吩咐道。

尽管顾系大臣遇事先请示顾辞是多少年的老规矩,可赵宝琮心中依然对他跳过自己而感到不快。她既然已经亲政,那每天坐在勤政殿里便不是个摆设,若群臣依然事事只报顾辞,那她这皇帝岂不是名存实亡?

过了许久,她才去了书房。

一进门,她便看见裴澄跪地等候,正悄悄挪动发麻的双腿。她清了清嗓子,“裴卿久等了?”

“臣不敢。”裴澄连忙跪得端正。

“书房有椅子,裴卿为何要跪着等?”赵宝琮淡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让顾卿知道,又该说朕不礼遇大臣。”

“臣自知罪该万死,不敢坐等。”裴澄伏下身去,“恳请陛下治罪!”

赵宝琮笑了,“朕怎么不知道,裴卿有罪?”

“羌州女子当街告状一事,臣延误上报,未能让陛下及时圣裁,臣有罪。”裴澄头也不抬,模样十分诚恳。

好一个以退为进,也不知是自己悟的还是顾辞教的,倒是让她不好说话了。赵宝琮面色平静,“无妨,裴卿不是已与顾卿商议过了吗?顾卿若有决断,倒也不必朕来费心。”

裴澄额上流下汗来,“臣不敢……此事,还是要让陛下圣裁……”

赵宝琮懒得与他废话,“那裴卿不如先说说,顾卿是怎么看此事的?”

裴澄硬着头皮答道,“王爷说……此女身份低微,岂能与云霆营主帅扯上关系,她贸然入京告状,意图不明,还是应该审慎待之。”

“这是顾卿的意思,还是燕卿的意思?”赵宝琮似笑非笑,“羌州离西京有数千里之远,照这番话的意思,这女子来京城当街告状,闹得满城风雨,就是为了陷害燕家,还被人一眼识破?”

话音刚落,宫人走进来小声道,“陛下,摄政王求见。”

赵宝琮冷声道,“让他进来。”

裴澄不敢再说话,赵宝琮也不言语,书房里一时之间安静得让人心悸。不多时,顾辞走了进来,向赵宝琮行了一礼,“臣参见陛下。”

“免礼。”赵宝琮一挥手,“顾卿这是来为裴卿说话的?”

顾辞笑得无害,“陛下说对一半,那羌州女子告状一事又有了新进展,只是裴大人入宫匆忙,臣还没来得及告知,又怕他不能详尽报给陛下,于是臣便来做些解释。”

赵宝琮命人给顾辞和裴澄都赐了座,才开口,“那顾卿便说说,此案又有什么新进展。”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不,顾卿还是从头讲起吧,朕连前因都不知道,何来的听新进展呢?”

顾辞并不在意她话中的刺,欣然道,“臣遵旨。”

随即,他便慢慢说道,“这个女子名叫陈阿细,是羌州关南县长乐镇人,她的哥哥叫陈阿宽,据她所说,是在今年三月的时候去了云霆营驻地落霄山,之后就失踪了。她去云霆营问,每次都被呵斥回来,几次下来,她便觉得是云霆营害死了她哥哥。她在关南县报过官,但当地知县不敢得罪云霆营,便把她敷衍回去,她又去州上告状,知州说她诬告,打了一顿板子,也打发回去了。不过这个陈阿细倒是倔,自己从羌州一路走到西京,从客栈伙计那里听说了裴大人的入宫路线,这才拦街告状的。”

赵宝琮听了,沉思良久,才说,“那羌州知州,和关南县的知县,都是什么来路?”

“关南县知县叫周成海,是在先帝神威十一年间察举当上了知县,周家在当地是大户乡绅,周成海也很有威望。”顾辞说道,“羌州知州……名叫何坤,曾经是云霆营的一名副将,给燕骜当了五年的亲随,后来在与南唐的战役中负了伤,右手的半个手掌被削掉了,握不了刀剑,于是卸甲归田,在燕家察举下当了知州。”

赵宝琮看着顾辞,眼中有意味不明的光,“那就是说,这个叫何坤的知州,与燕骜有极深的交情了?”

顾辞明白她想说什么,不过还是答道,“是,何坤是燕骜的老部下,与云霆营感情极深,也常有往来。”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赵宝琮冷笑一声,“燕家动不得,莫非连个包庇罪人的知州也动不得吗?”

顾辞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回头对裴澄说道,“裴大人,本王来时路过刑司,听闻又来了新案,裴大人还是尽快处理为好。”

裴澄心领神会,“臣先行告退。”

赵宝琮见他把裴澄打发走,便知他还有内情要说。待裴澄走后,顾辞坐到赵宝琮旁边的椅子上,顿了顿,才说,“陛下,臣出身世家,对世家处事方式是熟悉的。”

赵宝琮并不看他,“世家处事,难道不就是霸道二字?”

“对,霸道。”顾辞没有否认,“世家权势滔天,不像普通百姓遇事要求诸官员,往往轻松就能处理争端。尤其燕家是将门世家,云霆营是燕家执掌数十年的军营,羌州能有什么事,是燕骜摆不平的呢?”

他话中有话,赵宝琮心中浮现出一个隐隐的念头,但又不明晰。

“且不说燕骜贵为云霆营主帅,为何要杀一个平民陈阿宽,纵使他真的杀了,只要他给陈阿细足够的好处,总也能堵住陈阿细的嘴。退一万步说,羌州距西京千里之遥,即使燕骜随便派一个人在路上杀了陈阿细,都不至于让朝廷知道这桩命案。如此,陛下难道不觉得,此案充满了疑点吗?”顾辞将事情向赵宝琮细细梳理了一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赵宝琮与他对视了一眼,又扭过头去。其实仔细想一想,顾辞说的,的确有道理。

顾燕两家盘踞西梁已近百年,莫说律法,就连皇帝他们也不见得放在眼里。像陈阿宽那样草芥一般的平民,在燕骜眼中恐怕连个奴才都不如,在云霆营杀了他都是给云霆营添晦气,至于陈阿细……连陈阿宽都杀了,还差一个陈阿细吗?

顾辞说的不无道理,世家素来我行我素,却也最是重视声名,燕骜没道理专门杀一个百姓的。

“臣审问过陈阿细,陈阿宽具体是怎么死的,她也不清楚。”顾辞看她态度有所缓和,便接着说道,“她只知道陈阿宽去了落霄山就再也没有回来,就一口咬定陈阿宽是被云霆营害死了。可陈阿宽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是死了,还是有别的下落,一概不明,万一是被野兽吃了呢?万一是坠崖或落水死了呢?又或者,是他与云霆营士兵起了冲突,被下了毒手,但燕骜并不知情,也不无可能。”

赵宝琮思索良久,不得不承认,顾辞说的都在理。她处理刑狱案件不多,但也知道判定一桩命案,至少要看到受害者尸体,还要仵作验过尸,才能到推断凶手的阶段。现在她只听了陈阿细一人的说法,而云霆营那边却一无所知,就这样相信陈阿细,又何尝不是偏袒呢?

“那,燕骜那边,就没有任何说法吗?”赵宝琮奇怪道。

顾辞摇摇头。

“那你总该和燕肃沟通过了吧?”赵宝琮又问。

“云霆营涉及东南军务,臣不便多问,只能向燕肃打听了燕骜的为人。”顾辞一笑,“燕骜脾气暴烈,若是失手杀人,的确有可能。但他腿上有旧疾,常年在落霄山的驻地里,几乎从不下山,更不会主动招惹羌州的什么人。而且落霄山是军事重地,山脚都有重兵把守,入营还会有暗号口令,山民不会轻易上山,就算上山也会被士兵拦住。他要杀陈阿宽,还得派人将陈阿宽绑上山去,可他与陈阿宽会有多大仇怨,值得下这般功夫?”

“莫非燕骜没有向燕肃提及此事?”赵宝琮问道,这燕家的反应也是奇怪。

“没有,燕肃也是在陈阿细告状后才得知此事。”顾辞应道,“但燕肃已向云霆营发信询问。”

“燕骜旧疾在身,不能召他入京,这传信又慢,待弄清事情原委,至少也要两个月。”赵宝琮皱起眉头,“就是陈阿宽尸骨还在,也烂透了。”

“京中已有流言,恐怕羌州更是沸沸扬扬,此事不宜再拖。”顾辞正色道,“不如臣派灰羽卫先去羌州处理,把消息控制住,再做安排?”

赵宝琮看了顾辞一眼,没有说话。

顾辞给出的理由和处理流程都十分合理,她没有道理反驳。陈阿细告状一案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处理不好,恐怕会让百姓不再信任云霆营,朝廷也就难办了。

“此案关键在燕骜身上,如果云霆营不回应,你控制了再多人,反而令人疑心更甚。”赵宝琮思索半晌,说道,“此事朝廷要么不出面,可一旦出面,必须要解决问题,而不是压住问题。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堵是堵不住的。”

她说完,顾辞那边半天都没有声音。赵宝琮转头一看,却见顾辞似笑非笑,正看着她。

“朕脸上有花?”赵宝琮皱眉。

顾辞连忙低头,“臣逾矩。”

但继而他又一笑,“陛下考虑周全,是臣思虑不周。”

赵宝琮并不信他这话,“顾卿何时也学了这阿谀奉承的习气了?”

“臣并非是奉承陛下,”顾辞话音浅浅,不知是真挚还是敷衍,“臣在刑司审过陈阿细,当时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在西京封锁消息,不让更多的人议论此案。但陛下说的对,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宜疏不宜堵,若一昧封锁,而不回应,反而会让事态扩大,愈发难以收场。”

“顾卿不必自谦,办法因时而异,有时也不得不控制消息。”赵宝琮鲜少听到顾辞这般夸奖她,心中有些怪异,但语气也缓和不少,“文宗朝时青州苍澜河水患,当时便说是有水鬼作祟。本来是无稽之谈,结果此等言论愈传愈烈,当地百姓都吓得夜间上树睡觉,不敢下地,最后竟传成了赈灾官员是水鬼所化,朝廷派去的赈灾官员被当地乡民打死了好几个。若不是顾家灰羽卫联合驭浪营抓了几个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严令青州不得再以讹传讹,恐怕朝廷里再也没有人敢去青州赈灾了。”

她随口讲了这么一个前朝的小故事,自己没什么察觉,但顾辞心中却是一阵讶异。

赵宝琮,变了。

这件事出自文宗皇帝本纪,讲的是文宗年间治理苍澜河水患的一个小插曲。若是以前的赵宝琮,根本不会去看前朝的史书,就算看过,也就是看个热闹,看完就忘了,又岂会像现在这样见微知著,还能悟出道理来?

她现在为人处世还不老练,处理政事案件也依然有些幼稚,但她却是在认真去学了。待她看遍史书经典,学遍政事案例,她还会是当初那个只知享乐荒废政事的赵宝琮吗?

从她重生回到昭明元年,到今天不过短短半年,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那臣便先遣灰羽卫前往羌州待命,顺便去调查云霆营如今的情况。”顾辞站起身,“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只听陈阿细一人的证词不够,必须要知道云霆营的说法。既然燕骜不能过来,那臣便派人过去,务必要把此案调查清楚。”

赵宝琮有些诧异——居然能动用顾辞亲自去查?她本意是想让裴澄上点心,未曾想顾辞会亲自下场,顾辞查燕骜……他这是想给燕家当头一棒,还是想为燕家大开方便之门?

如果是后者,那这案子还能查出真相吗?

可此时顾辞已经表明态度要插手,她没有拒绝的理由,结党营私这种事是放在心里去怀疑的,不是拿到明面上的。既然拦不住,顾辞要查便让他查,他一个摄政王总不能亲自跑到羌州去,她也派人过去就是了。

“那便有劳顾卿了。”赵宝琮从案上拿起一支笔,“让灰羽卫带着这支笔去,见笔有如见朕,若云霆营推脱搪塞,就说是朕让你去查的。”

顾辞接过笔,躬身行礼,“谢陛下。”

正如赵宝琮猜想的一样,对他来说,燕骜有没有杀人不重要,让燕骜从这场风波里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他身为摄政王,自然不会闲得来插手刑司的小小案件,但若是能顺利保住燕骜,燕肃多多少少也得承他的人情。

顾辞握着手中的笔,一笑,走出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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