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祈说完后，没等付宜有所表现，兀自抱起云窈，接过付宜手上的包，就带着云窈往酒吧外面走。

太过清冷的人流露出感情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梵祈此时的脸上说不出有太多余的表情，可周围人就是能从他漂亮又凉薄的眼眸里看出波澜四起，像是投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头。

“……”

看着他们的背影，付宜拍了拍自己红彤彤的脸，才反应过来。

“刚刚，梵祈，是在跟我说谢谢？”

救命了。

“看来爱情确实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性，我这辈子都没指望过梵祈能对自己说礼貌用语，没想到在这边竟然听见了。”付宜咂咂舌，重新坐回吧台喝酒。

-

车内。

沈叔在前面开车，时不时透过镜子看梵祈和云窈的神色。

今天云小姐闹了这么一出，少爷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一下希望能看在云小姐都醉得不行的前提下饶过她一命。

沈叔在心里祈祷。

像是察觉到沈叔的目光，梵祈抬眼看向沈叔，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沈叔立马将目光收回，专心致志地开车。

梵祈没说什么，伸出手摸过车门，从中间立马升起一座极其厚的挡板，完完全全阻挠了前面和后面的视野，甚至将声音都给断绝。

挡板上的显示屏关着。

云窈很乖，一个人乖乖地睡在座椅上，脸颊上的肉也因为睡姿的问题被怼出来了一块，室内温度很高，加上刚刚在酒吧空气本就不流通，柔软潮湿的头发粘黏在她光滑的额头和脖颈上。

梵祈的眸光闪了闪，打开显示屏，将车内的空调调得稍微低了点。

“不去庄园，不去别墅，我，我想……”

安安静静躺着的云窈突然有了动静，她的手乱动，扯了扯头发，让后颈透了点气，又抓了抓痒，最后她的手臂直直垂落下来，正好撞在梵祈的手腕上，他轻轻反手一握，就将她的小手握在手里。

“……”

他的声音沙哑，轻声，怕把她吵醒，“你说什么？”

“不，不想去庄园，也不想，不想去别墅，”云窈皱着眉，嘟嘟囔囔地说，“回家，送我回家。”

梵祈是知道她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套城区泉水居的房子，她的决定他基本上从来不干涉，小姑娘想买房，他觉得很正常，也没多说要不要他资助的问题，就放着她自己用自己赚来的钱买。

以前云窈一直是庄园和别墅两边住，基本上没有回泉水居住，梵祈自从知道云窈买了个房子后，就一直想去看看。

云窈总是找各种理由拒绝，尤其是拒绝和他一起回去。

梵祈虽然不说，但表面已经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了，可饶是这样云窈都还是不松口。

“……”

梵祈拿出手机，给沈叔打了个电话，“去泉水居一期，南门进。”

-

当初云窈求着梵祈帮他找房子，钱不多，要求不少，梵祈想帮她，但云窈总说不乐意，他为此还推了挺多工作，帮她研究南城的房子。

别墅和庄园都在郊区，一开始，梵祈确实是想把她的房子买得离别墅近一点，可后面他又想了想，其实倒也无所谓，只要想去距离都不是问题。

泉水居安保算是差不多价位里做得最好的了，车子一开到南门就不让进了，梵祈直接将云窈抱下车，径直往3栋走。

到了16楼，梵祈轻车熟路地找到云窈家的位置，正准备叫云窈起来拿钥匙，下一瞬，云窈的眼睛突然睁开，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云窈立马就醒了，挣脱开梵祈的怀抱，脚跟都没站稳，也不扶着梵祈的手，硬是逼着自己跌跌撞撞走到墙壁扶着。

梵祈沉下眼眸，古井无波的瞳仁直直注视着她。

云窈的身子挡住房间门的位置，她整个人靠在门上，小脸还是通红的，她使劲拍了拍自己，故意偏过头不去看梵祈，“谢谢你送我回来，我自己进去就行。”

云窈转身就要按密码锁，下一瞬被梵祈一把禁锢住动作，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无法动弹。

他微微低着头，稍稍用力就将云窈的下颌抬起，迫使她看向自己。

“怎么了？”

他还在问自己到底怎么了。

云窈被梵祈抵在门上一动也不能动，冰凉指尖的触感让她被迫只能抬头看向梵祈，在听到梵祈下意识的关心后，云窈心里一噔，死死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梵祈的眼神充满心疼。

走廊的灯光忽闪忽明的，白炽灯照在他略微长的黑色头发上，洒下的光勾勒出他鼻子的轮廓，比上一次见面更瘦削的面孔显得更加冷寂孤独。

“已经很晚了，梵祈，你赶快回去吧。”

已经很晚了。

天是这样。

我们的关系也是这样。

走廊到处都是监控，被看见了怎么办？

他们的关心，现在能见光吗？

“我要睡了，被看见了不好。”

梵祈的眼眸是从一始终的古井无痕，只是在听见云窈的让他早点走的时候有些波痕，但也不重。

直到听见云窈“被看见不好”这五个字，眼眸里的波浪掀起巨浪，翻腾的情绪霎时间涌出来，直勾勾的眼神下一秒就要将云窈灼烧。

她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梵祈没说话，他一手揽过云窈的腰，一手侧着身子当着云窈的面输入密码。

很安静的过程。

云窈满脸紧张地看着梵祈在她的面前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0223

“滴”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背后是一片漆黑，在梵祈向前走的步伐下，云窈只能背着他的身子向后退。

嘴里不断地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之前是一不小心设置的，原本想着要改的，前段时间忙忘了，就没去改。”

“……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设置你生日的密码确实很不合适，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就去改。”

云窈说着话磕磕绊绊，梵祈听到云窈的“对不起”后忽然停住了脚步。

轻抬手臂很轻易地就将背后的房门关上。

“云窈。”

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黑夜，没开灯的情况下，云窈依旧强忍的情绪，一步步地在往后退。

“我很想你。”

“……”

云窈打断他的话，兀自开口，“我要出国了，和我爸爸一起。”

“他现在在国外的生意很好，养活我们俩足够了，就算我语言不通，或者是在国外找不到很好的工作，吃搜爸爸老本应该也能活的不错。”

“这一去应该有可能就再也不回来了，你也知道，我在国内没有什么亲人……”

“至于梵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飞机航班很早，就在几天后，我可能没有时间跟她当面道谢，还得麻烦，梵祈，哥哥帮忙。”

云窈压下情绪，在说到“哥哥”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停顿，最后还是将所有的情绪推到肚子里，从嘴里逼出了这些话。

“哥哥。”

“云窈，”梵祈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低沉，他的声音像是被蒙上了厚厚的雪，每个字都显得苍白又寂寥，“我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说这些的。”

他怎么会猜不到云窈到底在想什么。

让云江海跟杨清灵聊天，然后在无意中透露出要带云窈出国的意思，杨清灵肯定会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这样就达到了云窈的目的。

“我不傻，你的航班信息，在一年内，都查不到。”

梵祈的步子开始向云窈靠近，察觉到两个人的距离之遥远时，他突然就停住了脚步，语气里带着不确定，是与平常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同的样子。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假的吗？”

“所以，你是真的，要放弃我吗？”

云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强硬地别过头故意不去看梵祈。

梵祈突然上前禁锢住云窈的肩膀。

他冰凉的指尖贪恋着云窈脸颊上的温度，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遍遍细腻又温柔地拂过云窈的眉毛，眼睛，鼻子，脸颊，嘴唇，最后落在她的脖子上。

察觉到梵祈的动作向下，云窈的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安的心理，她伸手想要制止住梵祈的动作，却被他单手反手别在身后。

梵祈脱掉云窈身上厚重的外套，伸手将她的衬衫扣子解开。

第一颗扣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进入屋内，照射在梵祈的脸上是清冷的孤寂，云窈的一寸皮肤裸露，展现在眼前的是白皙精致的锁骨。

“梵祈，你不能这样！”

第二颗扣子。

已经有一丝凉意渗进去了，梵祈轻易地将云窈的衬衣向一侧倾斜，自然而然露出光滑的肩膀。

“我们现在的关系你难道不清楚吗？快停下！”

第三颗扣子。

梵祈能清晰地看见云窈一小半裸露的后背和前面略显的起伏。冷情的外表下第一次浮现出旖旎和浓厚的欲念。

冰凉的嘴唇覆在云窈温热的肩膀上，梵祈一手环抱云窈纤细的腰，一手握住云窈的脸，嘴唇从肩膀亲吻到嘴唇。

“梵祈，我说了我不想这样！”

云窈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滴落在梵祈的手背上格外滚烫。

“我说了，我不喜欢。”

“……”

梵祈的动作停下，片刻的安静后，云窈感受到脸上有一滴泪水流下，不是她的。

是梵祈的。

云窈的心就像是被人紧紧扼住了一般，久久都没有呼吸。

“你总是这样。”

梵祈的声音沙哑，云窈这个时候才看清，他真的比前几天见到的时候瘦了好多，眼底的清灰清晰可见，疲惫感瞬间袭来。

他的声音是无尽的落寞，眼眸里的亮光被击碎成碎片。

“喜欢逃避，不管是你对我的感情，还是我对你的感情，你总是这样，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

“我从爱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有在计划我们的未来，遇到的所有问题只要给我时间我都解决，只要你相信我，可你总喜欢逃避。”

梵祈的语气里充满疲惫，云窈的心也抽抽的疼。

身边的床凹陷了一块，她知道是梵祈躺下来了。

“所有事情你都能解决，可是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梵祈，”云窈眼前一片模糊，近乎是哭着喊出他的名字，“我不想让你这么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可是义女的事情就根本没机会也没办法解决！”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分开。”

梵祈抱住云窈颤抖的身子，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骗我，我不想你离开。”

“我身体里缺着一块，只有你在，才算完整。”

云窈哭得没有力气了，整个人被梵祈抱着，额头抵着他的下巴。

“所有的事情我都会想办法，只要是以你不离开不逃跑为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