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云窈面露怔色，看着梵祈从暗色的包厢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愣在原地的。

他的轮廓极其干净利落，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勾勒出与他气质完全不相符的淫靡，周遭都是吵闹喧嚣的，可云窈却从他纤尘不染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疏离。

梵祈的目光落在云窈挂着眼泪的眼角。

云窈慌乱地擦拭了一遍，还没等梵祈开口，自己就先解释了。

“我就是出来透透气，你别多想。”

梵祈听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

云窈闻言，顿时一愣，随后眼眸扑闪，下意识拉住梵祈干净的白衬衫衣袖，“哥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能把我带上吗？”

梵祈停下动作，眸色渐深，并没有开口。

就当云窈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梵祈别过脸，淡淡道，“司机已经在楼下了。”

“啊？”

梵祈：“别跟丢了。”

……

-

天气渐渐变得冷了下来。

即使是在南城这种长期只有夏天和冬天的城市，人们也不可避免地穿起长袖。

梵夫人一口气给云窈买了许多厚重的衣服，饶是在室内穿着都有点热。

云窈被奶黄色羽绒服包裹成一个球，一脸无奈地看着充满姨母笑的梵夫人，“梵阿姨。”

“南城再热也不用穿羽绒服呀。”

梵夫人愣了一下，随后无所谓地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窈窈多穿点好，这样里面就不用穿太多了呀。”

“……”

还挺有道理。

她重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随意转来转圈，恰好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梵祈。

梵祈慢悠悠地下楼，走到桌前拿起一旁早就装好的沙拉碗，转而走到沙发上，双腿懒散地交叠，视线无意识地落在云窈身上。

“你今天怎么提前下来了？”

梵夫人见梵祈下来，把手上的衣服放到沙发上，“东西都学会了？”

“嗯。”

他俊美的容颜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表情，只简简单单回了梵夫人一句而已。

闻言，梵夫人似乎也并不想与他多说什么，“那就好。”

没再跟晚辈们说话，梵夫人自己上楼回书房，再也没出来。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云窈和梵祈两个人。

其实梵祈是没有看她的，但云窈一想到方才试衣服的场景被他看见，心里就莫名腾升起一股子燥意，后背被盯着发凉。

“那个……我先上去了。”

“拜拜。”

没等梵祈说话，云窈逃似地离开客厅。

-

月底很快就来了。

学校准备举办年底的元旦迎新活动。

一般这种时候是各个同学展现自己才艺的大好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云窈作为新班级的一员，班长在统计参加人员的时候首先考虑了她。

正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坐在位置上等付宜的云窈。

班长顺势坐在云窈对面，笑着问她。

“云窈，你有意向参加这次汇演吗？”

她很喜欢热闹的场景，特别是晚会这一类，听见班长的话后，云窈想起之前自己有学过一段时间的舞蹈，便试探性地开口问。

“有舞蹈类项目的吗？我有点感兴趣。”

班长笑道，“当然有，这次学校新推出了一个歌剧表演，主角就是以舞蹈的表演形式，但是听说竞争挺激烈的，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先把你报上去，到时候你再去选就行。”

云窈简单思考了一下，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思想，她点头，“加我一个吧。”

“好。”

班长人正准备走，班级后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云窈她能行吗？”

来者的声音不算小，中午饭点的时候人又是最多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三个人身上。

刘佳妮双手交叠放置胸前，微抬下巴带着点挑衅的模样朝云窈看去，“歌剧要求那么多，你要是没选上，不是给我们班丢人了吗？”

云窈听完刘佳妮的话，明白这个人就是过来挑事的，暗自翻了个白眼，起身时却伪装成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是故意想让我难堪的吗？”

“佳妮你这么厉害，那你来参加吧，”云窈跟班长耸肩无奈道，“班长，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能力不够强，歌剧我还是不报名了吧。”

刘佳妮完全没想到云窈会这样说话，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双手握拳气呼呼地说道，“云窈！你什么态度！”

“我怎么了？”

云窈反问她。

周围人都往她们俩这边看，刘佳妮自知无理，怒瞪她，在临走的时候走到云窈耳边说道。

“你最好以后别有把柄落到我手上。”

云窈平日都笑嘻嘻的，也没什么人见她生气不开心过，但并不能说明她是个懦弱的人。

“我也很好奇，以后会有什么把柄。”

“……”

送走刘佳妮后，班长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了一会儿。

云窈重新展颜，露出一改方才的温柔笑容，“那个，名字继续留着吧，我会努力争取的。”

班长见着她的样子，点点头，“好。”

饭也不太能吃得下了，云窈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左顾右盼，意外看见刚打完饭转身的梵祈。

他似乎站在那边许久了，清冷孤寂的背影并没有在等谁的到来，只是自己一个人乖乖地站在那边，视线若有若无的。

云窈的目光瞬间就撞进他的视野里，她看见了与他面容不匹配的错愕。

“……”

不知道为何，云窈总感觉梵祈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惊吓地错开他视线后，再次抬头的时候梵祈已经不在那边了，云窈左顾右盼寻找了一下，发现他正背对着她垂头吃饭。

云窈也无事可做，就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他。

无形之中，两个相距甚远的人形成了一种可疑的暧昧，被看的那个人似乎感受到了些许不自在，脊背缓缓挺直起来。

-

晚上。

云窈洗漱完，到楼下拿落下的书包时，撞见梵夫人。

“是窈窈啊，正好，你帮我把梵祈的牛奶拿上去吧。”

“好的梵阿姨。”

牛奶装得很满，云窈穿的是荷叶摆的棉质睡衣，走路的时候容易跟着步伐的辐度缓缓波动，容易看不清楚前面的视野，因此她走得格外慢。

到梵祈房门口的时候，云窈意外发现他的门竟然没关，她探出脑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小声道，“梵祈梵祈？你在吗？”

“……”

没有人回应。

云窈说了句“我进来啦”后，便踏入梵祈的房间。

她的目光下意识是被左侧的灯光吸引过去了，黑色的桌面上摆着的是摊开的习题册，干净整洁的样子似乎还没被写过，木制的椅子微微推开，能看得出主人不在这边。

云窈心里陡然升起一股不明装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上前把牛奶放在桌面上。

但因为实在是太满了，还是不小心滴落出几滴，白色和黑色的相互碰撞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云窈吓得立马想去找纸，却发现书桌上根本没有。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灯光被打下的声音。

云窈立马向后看。

水雾朦胧之间，她看见了一个白得近乎能发光的身影从毛玻璃后走出来，一晃眼，云窈便看见梵祈□□着上身，夹杂着水汽从浴室走了出来。

微乱的黑色头发往下垂落着水珠，顺着他的面部轮廓向下滑至精致白皙的锁骨，再往下则是胸膛之间的位置，还有呼吸的时候不经意间起伏的腹肌。

云窈顿时被吓得捂住眼睛，整个人十分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见梵祈没什么别的反应，小心翼翼张开手指想看他。

梵祈冷情的黑眸注视着她，看不出什么别样的情绪，神情淡漠又疏离，他径直越过云窈的身侧，从床上随意捞起一件白色衬衫套上。

随后走到书桌前坐下。

云窈还愣在原地。

“纸在床头的桌上。”

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磁性，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哦哦，”云窈连忙反应过来，跑到床头前抽了好几张纸，再跑到梵祈桌前擦掉牛奶。

梵祈低着头，右手拿着笔，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题目要怎么写。

云窈看着他发呆。

一滴水珠快要滴下来，云窈眼疾手快，立马伸出手想要阻止它落下，却因为力度没掌握好，手指无意间戳了一下梵祈的脸。

“……”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云窈的脸立马红了，连连摆手，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四目相接，一种微妙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嗯。”

嗯。

嗯？

云窈没理解。

“……快十二点了，你还要写很久吗？”

云窈问道。

“很快。”

云窈来了兴趣，“今晚的任务很多吗？你们高三这么累呀？”

梵祈的眸色比以往深了深，语气与之前不同，“不多。还好。”

“……”

这天是聊不下去了。

云窈一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轻声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正打算走的时候，原先一言未发的梵祈突然动笔在书上写着什么，力度很大，像是想引起什么注意。

云窈毫无疑问地被吸引了，重新站在梵祈身边。

只见梵祈翻到习题册的第一页，落笔一个梵字，习惯性地在右下角点一个圆点。

他每道题都是看一眼后，在图形上画几条辅助线，就立马切换下一题，停留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十秒钟。

云窈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题目，不确定地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都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她只能做第小问的那种类型。

“你这么厉害呀？”

云窈连连感叹摇头，眼神不自觉地带上钦羡崇拜的色彩，她忍不住伸出手比划，“那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是只需要几十分钟就能做完一套数学卷子呀？”

见梵祈淡淡点了点头，云窈惊呼一声，由衷地赞叹，“哇！”

“……要是你的智商能分我一半就好了。”

她又重新看了看梵祈，总觉得世界真不公平，怎么会有人什么地方都那么优秀。

坐着的那个人似乎想说点什么，正准备抬眼望过去的时候，云窈立马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胡乱在屏幕上乱打着什么后，抬头急急忙忙地说。

“我爸爸催我去睡觉了，我先走啦。”

“……”

临走前，云窈又探头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个……”

“以后我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黑夜中，梵祈歪着脑袋，懒散地撑在冷白的手腕上，黑眸里闪出明暗不定的光芒，带着凉意的吐息萦绕在两人周围，夹杂着可疑的暧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