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窈开始利用下课和午休时间去舞蹈教室排练歌剧。
负责歌剧的老师采用的是先学后筛选的制度，总共竞争女演员的人有三个，老师让这三个人学习第二幕的片段，一周后进行表演。
谁的分高，女演员就选谁。
这天。
南城白天还算暖和，云窈嫌羽绒服太厚重，上半身就只穿了件毛衣外搭一件加绒卫衣便急匆匆赶到学校去排练了。
等梵祈下楼一问才知道云窈早就先走了。
梵夫人随口问了句，“窈窈最近在学校有很多事情要忙吗？还是你惹她不开心了，怎么最近都一个人走，还走那么早。”
梵祈刚拿起一旁的叉子，闻言，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抬眼对视上梵夫人。
“她参加了元旦汇演的歌剧。”
“难怪了，”梵夫人看了一眼外面，“等一下温度会降低很多，也不知道云窈那丫头会不会冷。”
“……”
“我带吧。”
梵祈快速地接着梵夫人的话。
迎来的是梵夫人略带考究的眼神。
梵祈的瞳仁深谙，像个漩涡一般看不见底，但似乎他又内心坦荡，丝毫不畏惧梵夫人的试探。
过了良久，梵夫人道，“也行。”
她无意般地看了眼梵祈面前的早餐，长期身处在商场上的锐利和敏感几乎让她瞬间捕捉到了不对劲。
“没胃口？”
梵夫人直起身子，勾唇轻笑道，“让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会吃早餐了？”
“……”
梵祈的眸子空淡如雾，清冷的面容没有一丝裂缝，也没有想要回答梵夫人的打算。
“我的意思是——”梵夫人起身走到梵祈身边，微微低下头伏在他耳畔轻语，“你最近很奇怪。”
“对外你是梵家最有力的竞争者，或者换句话说，就是你了。”
“但梵家不允许上位者有不同于以往所含有的情愫，”梵夫人的眼眸锋利，白皙的脸上有着和梵祈如出一辙的上位者姿态。
“你不爱说话，却能死死把控继承权，除了我和你父亲为你争取来的，最重要的是你不会有情绪波动。”
她的眼神陡然变得温柔，伸出保养得当的手掌轻轻抚摸梵祈柔软的黑发。
“有情绪波动的人是不适合做继承者的，梵祈。”
梵夫人走到座位上，拿起椅子上的包包，在临走的时候多说了一句。
“希望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梵祈冷下眼眸，薄唇抿起，神色倨傲，呼吸间都带着清冽的寒气。
“……”
“别忘了云窈那丫头的羽绒服。”
她的身影越走越远。
-
南城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
云窈排练完之后出去，浑身冷得要死，哆哆嗦嗦地想赶紧跑回学校。
却没想到在拐角处遇到了梵祈。
吓得云窈立马打了声招呼，“哥……哥哥。”
梵祈听后，并没有应声，而是将手上的羽绒服递给云窈，“冷。”
“……”
“你是专门给我送衣服的吗？”
该说不说的，云窈突然觉得有点感动。
“谢谢！”
快速穿上羽绒服后，身体回温，云窈的眉眼也舒展了很多，乐呵呵地走在梵祈身边，跟他有话没话地聊着天。
……
虽然只是云窈单方面话多。
午休时间结束，路上开始出现学生的影子，一直到快分离的时候云窈才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虽然梵夫人并没有要求她不能在学校跟梵祈有接触，但避免麻烦，云窈一直都尽量避免和梵祈在校内有同框的机会。
梵祈在学校原本就是风云人物，学习好家世优越，长相又极其出众，平时都只见着他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也没什么其他人。
这下突然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还是个刚转校过来没多久的女生，女生在梵祈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他脸上却丝毫没浮现出不耐的神色。
这样的场景，不禁让所有人都多看一眼。
云窈后知后觉的紧张，她下意识拉了拉梵祈的风衣外套，害怕地看着他，“怎么办？要紧吗？”
梵祈感受到动静，缓缓回头看着她白皙的手指微蜷缩，漂亮的琉璃眼眸斑驳，脸上浮现出一抹看的不太真切的生活气。
“没事。”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后，云窈也放下心来，到了分岔路口，再过去一点就是高二的教学楼了。
“今天的衣服谢谢了，你快回去吧，”云窈笑颜弯弯，“给你惹麻烦了。”
梵祈今天穿的一身白色，在略带些阴暗的天色下显得整个人特立独行起来，他垂眸，淡淡道。
“不是你的错。”
“……”
“那我先上……”
他打断道，“今晚排练到几点？”
云窈很震惊梵祈会问她这个问题。
印象中，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梵祈主动打听她的动向。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就比脑子快，先说出去了。
“……今晚休息一天，不排练。”
梵祈眼内微微泛起波澜，语气却依旧平淡，“好。”
在转身的那一刻，云窈总觉得，看见他隐约一闪而过的松懈。
-
下午回到班级，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刘佳妮气势汹汹地朝云窈的座位走来，大张旗鼓地喊道。
“你和梵祈学长是什么关系？”
“……？”
云窈看着她一脸愤怒的样子，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什么什么关系？”
刘佳妮气得闭眼，又重复了一遍问题，“我说，今天中午有人看到梵祈学长给你送羽绒服，他身边可从来没有女生，你别告诉我你是他哪里跑出来的妹妹！”
“欸，”云窈眉梢微扬，双手无奈地摊开，“你说这巧了不是。”
她起身站在刘佳妮面前，毫不胆怯地看着她。
付宜觉得形势不太对劲，赶紧走到云窈旁边，学着她的样子凶刘佳妮。
云窈的皮肤白嫩细腻，因为是高中生，也不怎么化妆，用的护肤品也就是洗面奶而已，耐不住基因好，身材又出挑，室内脱掉厚重羽绒服时，露出少女姣好的身形。
和刘佳妮站在一起，光是气势上，刘就输了一半。
云窈向前一步，偏头，语气略带着嘲意，“你说巧了不是，我还真是他妹妹。”
刘佳妮明显不相信她的措辞，指着她的脸大骂道，“你骗人，我从来都不知道梵祈学长有什么妹妹，肯定是你瞎编的！”
“……”
预备铃打响，云窈懒得和这样的人掰扯下去，索性摆烂，“行行行，我暗恋他，暗恋他好久好久了，行了吧。”
这话一出，包括刘佳妮在内的所有人又震惊了，“云窈，你也配？！”
“我是不配嘛。”
云窈笑道，“所以说是暗恋呀。”
她慢悠悠坐下，从抽屉里掏出课本，而后偏头侧眸看她，眼神中带了许多不怕生的勇气。
“他还不知道呢，你要是这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也可以说。”
她俏皮一笑，耸耸肩，“反正我没关系。”
刘佳妮：“！”
……
云窈平日都不敢这么嚣张的。
她垂着眸，脑海里回想起前几日晚上爸爸在电话里说的话。
说是妈妈就快调理好了，但是临近期末，现在让她回去耽误学业，就干脆让她一月份把期末考试考完再走。
云窈一听别提多开心了，连带着上课和学习的动力都多了许多。
对待同学们也比以往热情，时不时还拿出自己的小金库请付宜吃饭，请同学们吃零食。
加上以往就是小太阳的人设，大家也都更喜欢她。
面对刘佳妮三番两次的挑衅，以前是担心惹事，也怕连累梵夫人和梵祈。
但现在她也快走了，加上方才她模棱两可的言辞，刘佳妮不可能会相信，这样一来，她放肆一点倒也没什么事。
只是云窈忽略了一个人。
……
第二天午休时候，云窈按照往常来到舞蹈教室练习，遇到了一张许久没见到的熟悉面孔。
“嗨！云窈！”
云窈一瞬间愣怔在原地，惊讶地吐出三个字，“廖……廖一霄？”
“你怎么会在这里？”
廖一霄羞郝地抓了抓后脑勺，没等他说话，老师就先开口，“现在歌剧的男主角变成廖一霄同学了，女主角们也抓紧时间练习，选拔时间马上就开始了，机会只有一次。”
“……”
趁着排练的时候，几个八卦的同学围绕在云窈身边，一脸调笑地问道。
“云窈，你和梵学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竟然会给你送羽绒服。”
云窈神色淡淡，闻言后也只是抬眼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关系。”
“我的羽绒服落地上了，学长好心，帮我找回来了而已。”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大家明显很失落，“但还有人看见，说你们俩后面说说笑笑的，梵学长还送你回教学楼。”
“高二教学楼的后面就是高三教学楼，人那是回自己的教学楼，顺路而已。”
云窈不耐烦地反问道，“难道有人帮你们捡到了羽绒服，不来往几句表示感谢和尊重吗？”
“……”
她的眼神带着点锋利，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你们想听到的答案我这边都没有，不用再来问我了。”
训练得差不多了，云窈准备拿上衣服和书包离开，一旁的廖一霄一直关注这边的消息，见到云窈走便立马起身拦她。
“我也听见你和学长的闲言碎语，”廖一霄看云窈脸色不好，赶忙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过我一直觉得你和他没什么，刚刚听见你和他们的对话，我放心多了。”
云窈：“……”
“廖一霄同学，我觉得……”
“哎哎哎，你先别急着拒绝我。”
廖一霄笑道，“虽然把之前那个男演员挤下去是我不对，但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呀，你放心，女演员的位置肯定是你的。”
他小声地在云窈耳边说道，“我都跟上面打好关系了，你放心吧。”
云窈这下彻底坐不住了，眉心紧蹙，带着质问的语气，“不是，廖——”
“嘿嘿，你先别急着感谢我，”他再次打断云窈说话，兴致冲冲准备要走，“我还有事，先走啦！”
“……”
看着廖一霄的背影，云窈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低咒一句后，便离开了舞室。
-
自从那天的事情过去，廖一霄也不知道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开始疯狂地给云窈送各种各样的礼物。
云窈并不想收，可他每次都出现，班级后面的垃圾桶也不是她放花和零食的地方。
她就只能放学的时候带着看看放哪。
梵祈坐在车上，感受到云窈的动静便侧眸看向她。
只见她小小的身子全被大片玫瑰花围绕在侧，血红的玫瑰正如庄园里的玫瑰园一般妖艳，即使在晚上都格外引人侧目。
云窈哼哧哼哧地将花搬到车上，沈叔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云小姐……这是？”
云窈满不在意地说道，“啊，同学送的花，学校的垃圾桶装不下了，我打算带回去再扔。”
她注意到一旁面无表情的梵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
云窈挪了挪花的位置，“它有点大，要是挡着你了记得跟我说。”
梵祈的面容索离寂静，冷淡的眉眼神色倨傲地垂眸看着那一大片鲜花，半晌，缓缓开口。
“放后面去。”
云窈没听清，“什么？”
梵祈凛冽的眉眼对上云窈一脸懵逼的脸，低沉的声音没带一丝一毫的情绪。
“碍眼，放后面。”
“……”
见着两人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沈叔连忙站出来当和事佬，下车将花放到后备箱里，又迅速地回到驾驶座的位置上。
“云小姐，这么多玫瑰花，扔掉多可惜啊。”
云窈嘟哝着嘴，靠在车窗上闷闷地说，“花除了能看还有什么用。”
“……”
她怎么感觉周围更冷了一点。
云窈连忙起身摆手，“不是不是，我没在说你啊。”
梵祈：“我没代入。”
“噢。”
重新靠在车窗上，沈叔又问道，“云小姐是不喜欢送玫瑰花的人吧？”
“嗯。”
云窈叹了口气，完全把沈叔当成亲人在吐槽了，“那个廖一霄，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个廖一霄，最近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天天给我送东西。”
“今天是花，昨天是巧克力，前天又是什么首饰还是啥的，”云窈气呼呼地掰着手指头数着，“要是首饰和巧克力还好，我直接给他塞抽屉就好了，可他今天送我花。”
她气愤地强调，“花！那么多花欸！”
云窈泄气，“我又不好意思扔在学校里，只能带出来找个地方丢掉了。”
她掏出手机，点进和廖一霄的对话框，最近一次聊天还停留在对方让她拿花的地方。
云窈简直越想越气，欲哭无泪，她起身趴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扁嘴问道，“沈叔，您觉得那么多玫瑰花，得值多少钱啊？”
沈叔愣了一下，“额，一般正常的普通玫瑰是一朵五块到十块钱不等，我送给我太太的玫瑰99多差不多是六七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廖少爷，估计不会是这个价。”
“还会更贵？！”
沈叔缓缓点头，“嗯。”
“我死了。”
云窈按着人中。
“九十九朵玫瑰，差不多两三千左右。”
一直安静的梵祈忽然开口，他看着云窈，“你要给钱给他？”
云窈听见梵祈说的话，感觉脑仁又疼了几分，泄气道，“那肯定的啊，不然把花带回来，万一误会了怎么办？”
“这钱还得马上给他，一个晚上误会可多了。”
梵祈闻言，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没过多久，云窈的手机上传来叮咚一声，她垂眸一看，发现是梵祈发过来的一万转账。
“这……”
梵祈收起手机，深夜里，他黑色的瞳孔被浓雾所遮盖，凌锐的下巴微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给你报销。”
“那也不用给这么多啦……”
“有要求。”
梵祈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现在，当着我的面，把钱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