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的成员总算定下来了。

有了梵祈的加入，排练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大家都变得很有精神，包括全校的同学。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像梵祈这样的高岭之花竟然会去参加一个元旦的歌剧，女主角还是云窈。

这让大家更加怀疑这俩人的关系，甚至还有人传言，这可能是两人关系官宣的预兆。

但作为当事人的云窈，却完全没有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每当晚上和梵祈一起练舞的时候，她都会莫名其妙地紧张和害怕。

会格外关注他的想法，担心因为自己没有舞蹈基础而被笑话。

害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他，或者突然一次肢体接触。

这种情绪困扰她许久，上课的时候都分了心。

“云窈，云窈！”

物理老师皱着眉看向正在发呆的云窈，大声叫了她两遍。

付宜偷摸着碰了碰她的胳膊，云窈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地看了一眼后立马起身。

“老师……”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磁场它洛伦兹力的方向在哪？”

云窈心脏突突地跳，伸出手对着黑板比了比，最后轻声回答道，“向下。”

“……”

“坐下吧，”老师重新拿起课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这节课很重要，别再发呆了。”

“知道了老师……”

“……”

一节课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云窈疲惫地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去洗把脸的时候，刘佳妮突然气冲冲地跑过来挡住云窈的去路。

“有些人啊，上课没精神，说得好听点是前天没休息好，说的难听点……就是看男人迷了眼！”

按照以往，云窈肯定下意识回怼过去了，但这次难得被刘佳妮说中心思，云窈虚掩地垂下头，没有回复她。

见状，刘佳妮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气势汹汹地冲着云窈吼了一句。

“你别以为跟梵少爷在一起排练个舞蹈就可以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他肯定看不上你！”

云窈脑子里不断浮现出梵祈冷白的皮肤出现在她眼前时的场景。

无限缩小的空间，不断放大的嘴唇和喉结，以及身侧若隐若现的气息……

“我知道，”云窈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多。”

刘佳妮愣怔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没想到云窈会这样回答。

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班级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的是梵祈的身影。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紧绷的下颌线锋利无比，一双深邃的眉眼中隐隐流淌出深暗的潮水，整个人站在那边显得清冷又孤寂。

云窈刚一回头，就被他黑凛的目光篡夺。

梵祈的目光冷淡，甚至还带着几分凉意，他缓缓走到云窈身边，眸中多了一丝云窈看不懂的色彩。

就在众人都关注的场面中，梵祈最终还是没做什么。

他把手中的袋子放到云窈手上，正准备走的时候，抬眼才发现站在一旁的刘佳妮。

梵祈的气质原本就属上乘，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所表现出来的凉薄和孤倨是与生俱来的，别人学不来。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刘佳妮却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脚踝传至脊柱。

“你叫什么名字？”

“刘……刘佳妮。”

梵祈的脸上并无半点神色的变化。

他缓缓掀开眼皮，漠然的眉眼注视着她。

“她没想多。”

云窈眸光一闪。

随后便听见一声清淡至极的声音响起。

“倒是你，想得有点多。”

“……”

梵祈的话音刚落，众人便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强忍着没发出声音。

刘佳妮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很不好看。

云窈因为梵祈的一句话心脏瞬间停止跳动，绯红爬上她原本白皙的脸颊，欲将要说出来的话卡在喉咙里，直至对上梵祈骤冷的眼神。

他并没有说太多的东西，意味深重地看了云窈一眼后，转身便离开了。

-

晚上。

梵祈坐在车上，手机屏幕刚刚亮起。

电子屏幕泛出的白色光芒倾洒在梵祈棱角分明的脸上，印照下他的神色并不好。

他看着刚刚云窈给他发的消息，脸色不霁。

【哥，我晚上和同学在班级复习一会，可能会晚些回去，你和沈叔先走吧。】

附带的是一个绿色小恐龙喷射爱心的表情包。

“云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沈叔看着梵祈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开口。

只见梵祈冷冰冰地抬眸，“开车。”

沈叔：“我们不再等一下云小姐吗？”

“开车。”

“……”

沈叔不敢违拗梵祈的命令，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发动引擎。

车子没开出多久，梵祈兀然道，“开慢点。”

沈叔：“……”

-

云窈和付宜说完再见后，便朝着大门走去。

这个时间梵祈和沈叔应该都已经回去了，云窈走到一半突然拐了个弯，走到相对近一点的西门，打算从那边出校门。

她出来的时间刚刚好，顺利上了公交车后，云窈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

这辆车最多只能把她送到离庄园还有几公里的公交站，后面的路都得自己走。

云窈不禁为今天自己的胆小而后悔。

她丧丧地垂着脑袋，嘟囔着嘴看着窗外的风景。

也不知道现在梵祈他们到家了没有。

“……”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妈妈的病马上就要痊愈了，爸爸也快要接她回去了，这段时间在梵家小住，包括在这边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等离开这边后，跟这边的人和事全部都得说再见。

这样想着，云窈似乎稍微好受了一点。

不知不觉中，车子到达终点站，云窈背上书包乖乖下车。

夜晚夜深人静，越是靠近别墅区人越少，凉风呼呼的吹，不知道怎的，云窈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

前面的路更黑了，甚至连一个路灯都没有。

云窈的心里腾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她走得越来越快，吹过她耳旁的风也变快了起来。

突然，在转弯的时候，迎面走来了几个高大的男人，挡住了云窈要走的路。

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她看清了来着的人是谁。

“廖，廖一霄？”

看见熟悉的人后，云窈不是觉得心安，反倒觉得他这样别有用心。

“你跟踪我？”

云窈皱着眉说道。

廖一霄笑着走到所有人的前面，偏头看着云窈，神色轻浮，“不笨嘛。”

“……”云窈警惕性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

廖一霄被逗笑了。

“之前在舞室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廖一霄舔了舔唇角，眼神寒凛，“你说你跟梵祈一点关系都没有，说你不喜欢他。”

“然后，我信了。”

“那天在体育场你帮着梵祈说话，不惜出言诋毁我，让我在所有人面前难堪，随后又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我踢出歌剧，”廖一霄越说越气，“我原本觉得也没什么，不过是个破歌剧，老子不去就不去了。”

他将目光对上云窈惊恐的小脸，“可我没想到啊，新的男主角是梵祈。”

“包括今天他在班级为你出气，当众讽刺刘佳妮，”廖一霄看向云窈，“你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

云窈咽了咽口水，心脏如同敲鼓一般震耳欲聋，她的双手不自然地紧握着。

她正想着怎么样逃脱这边，原本黑漆漆的四周忽然亮起两束异样的光芒，从云窈的背后穿梭出，直直逼近廖一霄瞪大的眼睛。

猝不及防地亮堂让廖一霄根本无所适从，怒吼了一声。

云窈立即向后看，发现在一片光芒中，走来的是梵祈清冷的背影。

他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只有眼底闪过凌锐的光芒。

梵祈越过云窈，稳稳地在廖一霄面前站定。

沈叔紧跟着他跑到云窈身边，安抚了云窈几句，将她带上车。

“……他要对廖一霄做什么？”

云窈看的不真切，急忙问道。

沈叔并没有回话，而是颇带着怜悯的色彩看向不远处的廖一霄。

他家少爷一向是不轻易表露自己神情的主儿，他在梵家工作那么多年，每日接送梵祈上学，从来没有见到他像今晚一样，神色表情那么丰富。

就好像是……一夜之间，拥有了人最基本的情绪一样。

沈叔的余光不经意瞥到一脸单纯的云窈，默默叹了口气。

廖一霄这下子惹到梵少爷，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

云小姐若是被少爷看上，怕是到时候走也不好走。

嗐……

-

云窈死死盯着梵祈越来越近的身影，眼睁睁看着他上车。

他一句话也不说，直直看着前方，完全漠视了云窈的存在。

“……”

“廖一霄他怎么样了？”

云窈犹豫着开口。

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顿重而压抑，梵祈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住云窈单薄的身子，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紧接着，随着一声“咔嚓”落鞘，从座椅中间突然升起一块黑色的面板，隔绝了后座和前座。

“……！”

云窈的眼里全是震惊，她慌乱地想要直起身，却在看向梵祈的眼睛后丝毫动弹不得。

“很关心他？”

“我不是……”

她紧张地小幅度喘着气，手无措地握着自己的校服微摆。

“他想对你做什么，你知道吗？”

窗外的月光皎洁，悉数倾洒在他冷白的面容上，晕染开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情愫，都是云窈看不懂的色彩。

她看着梵祈的喉结陡然放大，以及越往上越不能够沉溺的神色，云窈轻滚了一下喉咙，缓缓点头。

“知道。”

“……”

他像是被逗笑了，“廖一霄找了那么多人堵你，你还……”

“我没有关心他，”云窈垂着脑袋，小声打断梵祈要说的话，“也没有担心他。”

梵祈眼底的嘲意就这样被更浓厚的一层情绪掩盖，他准备说出来的讥讽就这样哽在喉间，随之而来的是滚烫的灼热感。

他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放大，看着手背上滴下的几颗泪水。

耳边不断响起的是云窈磕磕绊绊的哭声。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她小声抽泣着，水盈盈的眼眸霎时间对上梵祈的，呼之欲出的是难以遏制的情绪。

“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事。”

“……”

因为不敢直接问他，所以选择了一个中间者。

“谢谢你今晚在。”

她说。

还好他今晚在。

她想说。

梵祈愣怔了几秒，随后直起身子，冷然朝着窗外看去，没再对视上云窈的眼睛。

云窈呆愣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