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的手，轻轻揽起苏妃的头，就像几千年前一样。
“孤败了。”纣王说，“再也不是你那个顶天立地的大王，你还愿意跟着孤吗？”
“大王败给了那些阴险小人。”苏妃说，“我知道，大王有着盖世之功，若不是城内有人叛乱……”
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
或许帝辛真的英明神武。
可是周王朝的到来，彻底将那个人牲的时代连同帝辛一起焚烧在了鹿台。
陈笑不觉得他无辜。
觉得他无辜的，可能只有苏妃了吧，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知道，我在何潜行眼里是不是也一样。
陈笑看着何潜行，何潜行也看着他。
纣王那双由苏妃刚按上的玛瑙珠子不断扫视着众人：“孤和你们同行一路，临了，送你们一些惊喜吧。”
纣王的东西，陈笑可不敢轻易接。
生怕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毕竟，那是个人牲的时代。
帝王的赏赐，很可能就是——“明天的祭品就是你了”。
那可真要完。
好在这次，纣王的赏赐比较正常。
“这颗药，吃了就会变回人。”纣王拿出一个丹漆的小盒子。这颗小药丸，很显然是给方士的。
“多谢大王。”陈笑作揖，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帝辛眯眼，摆摆手：“孤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们快走吧。”
哦，谢不杀之恩。
陈笑冷漠地想，活该你被狐狸精压得死死的，永远不能翻身。
方士迫不及待地吃下了小药丸。
陈笑与何潜行两双眼睛看着他，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方士咽了咽口水，这两个人……看得他好不自在！
“有什么反应？”陈笑问。
方士摇摇头。
陈笑有些失望，还以为纣王给的药，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方士确实状况好多了，再也不会抓耳挠腮了。
陈笑也算是比较欣慰吧。
“这么快，就少了两个。”方士喃喃地说。
陈笑与何潜行对视，心道，很快就轮到你了。
这一路上，都在减员，四方城的意思很明显。
有些机缘，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到。
别人根本碰不得。
陈笑知道，何潜行也知道。方士自然不傻，他只是不太相信。
三人走在路上，青丘与寒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地方，名叫“小径”。
小径，很小的道路。
似乎，就在道路的……右方？
陈笑抬头，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丛间，就莫名多出来一条歪着的小路。
小路一条条石阶，通向不知名的深山之中。
云深不知处。
好像那向上的石阶尽头，是神仙住的地方。
陈笑假装没看到，与何潜就要往前走，方士却一脚踩上了那个石阶。
“我觉得，你最好回来。”陈笑说。
“有什么东西在叫我。”方士说着，他身后的尾巴又露了出来。
灰扑扑的，还有点秃，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撸的尾巴。
“你想吃？”何潜行看着无动于衷的陈笑，有点好奇，陈笑这次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黑气冒头。
陈笑翻白眼，他也挺挑食的好吗？
那就只有方士受影响。
“寒寺的肉汤？”陈笑问，没别的解释了，没道理只有方士一个人受影响。
何潜行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只有踩对每一步，才能不走偏。
陈笑想，即使解了毒，后面还有无数的关卡在等着。
他叹了口气。
“前面几个觉得自己得了机缘的，下场你也都看到了。”陈笑还是尽力劝一劝方士，“有些执念，你该放下了，总留着，不是什么好事。”
方士不停劝。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方士朝前跑了几步——
“仙人！”方士跪倒在地。
山路上，拦着一个衣袖飘飘的人。
仔细看，他的脚尖离地，分明是飘在半空中的。
陈笑看着前面的“大仙”，觉得，与其拜他，还不如直接拜何潜行。
这位一看就不如何潜行能打，这样的，何潜行能打五个。
所以陈笑完全没在怕的，这就是背后有人的有恃无恐。
“你要成仙？”那仙人说，“你怎么带了两个异类？我看你心也不怎么诚嘛。”
陈笑挑眉，这什么玩意，居然敢这么说他，好像很讨打。
“我到看看，你是真神仙，还是个冒牌货。”陈笑走上前问，“我想到四方城，该怎么走？”
“地图不就在你心里？”他指着陈笑的胸口说。
陈笑沉默，算是给他才对了？
这次不算！一定是他瞎蒙对的。
“那他的归途在哪？”陈笑又指着何潜行问。
“他的归途，不就是你吗？”仙人说。
陈笑又乱七八糟，问了好几个问题，越到最后，越是迷茫。
“他好像真的知道什么东西。”陈笑悄悄问何潜行。
虽然陈笑还是不信，但方士的眼神，明显越来越痴迷。
再这么下去，人真的要被拐走了！
“他自己的决定，关我们什么事？”何潜行说，“陈笑，你终究救不了所有人。”
陈笑咬着嘴唇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让你今晚酱酱酿酿。”
“什么叫酱酱酿酿？”何潜行追问。
“就是酱酱酿酿啊。”陈笑的眼睛都快眨抽筋了。
看上去就不太纯洁。
何潜行的冷汗都流了出来：“陈笑，别学苏妃了，你不像。”
陈笑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何潜行突然开口问。
仙人突然卡壳。
怎么死的？
死人最不能提及的事，就是他怎么死的。
哪怕他已经变成“仙”。
“那你知道你事怎么死的吗？”仙人问。
“我知道。”何潜行平静地说。
陈笑惊讶地看着他。
“你知道，你还……”
何潜行比了一个“嘘”的动作：“关你什么事？”
“你住手！”陈笑把何潜行推在身后，“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因你而死的。”
陈笑眨眨眼，就这？
何潜行看着他，陈笑比自己想的镇定多了。
“世间因果多了去了。”陈笑说，“太正常了，总想着因果，什么都不去做，才是最可怕的吧。”
何潜行倒没想过他居然如此通透：“我小看了你啊。”
陈笑哼了一声。
可不是，小看我了吧。
“当然，如果你能不死最好。”陈笑说着，指着那仙人，“你还有什么，都说说看，我听着。”
仙人心说，我说什么，你们都能拆穿。他干脆不说话，直接转身，眼前这两个家伙他打不过，三十六计，先溜为上！
眼看着他就要走，方士噗通跪下，拽着他的衣角：“求大仙收下小徒！”
“你的本体是什么？”何潜行继续问。
仙人拽了两下自己的衣角，方士力气实在大，居然没拽出来！
“你的本体是什么？”何潜行上前一步。
仙人脸色一变，顾不得许多，撕下了衣角，就要溜。
一股威压袭来，仙人直接原地变成了石像。
“呦，这磕了条缝。”陈笑指着石像的衣角。原来是受了供奉的石像，日积月累，居然成精了。
方士见那仙人没反应，以为自己心不诚，对着那石像，疯狂磕头。在他眼中，这不是石头，还是方才那个仙人！
血溅三尺，染上那石头的基座，沿着石头的缝隙，迅速爬向石像的眼中。
就算这是真的仙人，恐怕也只是给邪仙！
“你说，我要是一剑刺去，这大仙，是死是活？”
方士怒目而视。
何潜行哈哈大笑，突然一剑刺入石中，如切豆腐，没入一尺。
“大仙莫怪莫怪。”方士说，“都不曾流血，怎么不是大仙？”
石头怎么会流血？
陈笑冷冷地看着他不断磕头，鲜血浇了满头，再被石像吸收。
方士迟早要死，被自己的贪嗔痴念给害死。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只是一个劲撞着。
“人的神经能自我麻痹成这个样子？”陈笑有点好奇。问何潜行。
何潜行摇摇头，他又没当过人，怎么知道。
陈笑走过去，一把蒙汗药捂在方士的口鼻中，方士不断挣扎，可依旧精神抖擞，没有半点被放倒的样子。
方士没得救了。
他猛地推开陈笑，一头撞死在石像上。
陈笑看着石像：“是我来收拾你，还是你自己了断？”
石像咯咯半天，在陈笑举起手中柴火棒的瞬间，识相得裂成了两半。
里面一颗艳红色的珠子。
有点像海螺的珠子，如此美丽，不像是人间该有的东西。
陈笑捡起的那珠子，真大，都快赶上东珠了。
他拍了拍，麻溜得塞进自己的怀中。
“你这个坏人，抢我东西！”陈笑恍惚听到了一个异常委屈的声音。
“什么叫抢？从坏人哪里取东西叫抢吗？”陈笑回答得理不直气也壮。
何潜行看着石像中飘出一抹魂，很快就飘走了。
“陈笑，走了。”他拉着陈笑的手，向山下走去，没走两部，台阶便消失了。
上来那么麻烦，下去如此轻松。
方士甚至没有死在正式的关卡中。
他死后，四周的一切幻境都不见了，一切恢复如初，就连地图上，也没有任何关于“小径”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大仙：你怎么带了两个魔王来了，快走快走！
放水都通不了关，只能说，这就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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