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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夏油杰和榊宮萤先行一步回到榊宫大宅。可刚一进门，一位门人便急匆匆朝他俩跑来，神色慌张。

“暝巫女大人，您怎么才回来啊，大事不好了……！”

绵长的廊道上回响着急促的脚步声，少女一路疾奔，顾不上给沿途撞到的人致歉，她快步朝着内院奔去，还没跑近议事间，远远就能听到谁人的斥责声：“当时只有你们和瞑巫女在一起，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让她被外人带走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今天就都别吃饭了，榊宮家不养饭桶。”

“秀中哥哥！” 听到这里，榊宮萤猛地推门入内。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少女步入走进房内，挡在跪伏在地的众人前方：“请不要惩罚大家，这件事跟菊池奶奶她们没有关系。”

她似乎是有些急了，甚至忘记自己应该先对地位更高的榊宮秀中行礼。但看到她平安归来，菊池奶奶和一众红白巫女们皆面露喜色。

“是吗，那到底跟谁有关系呢？”对这副说辞，榊宮秀中似乎早有预料。

“……！”

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哥哥是想让自己把责任推卸给咒术高专过来的客人……擅自带走任务保护对象，那将是很严重的过错。这件事必须有替罪羊，如果自己不愿这样说，菊池奶奶她们就会遭到处罚。

少女没有过多犹豫，她拿定主意开口道：“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跑出去的。”

“瞑巫女，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学会为自己行为承担的后果。如果你能早点回来，她们也就不必受罚了。”

这显然也在榊宮秀中的预料中，不慌不忙地说着，“无论何时都别忘记你的职责，海眼潭的封印破除后会招来怎样的灾厄，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少女咬了咬下唇，手臂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虽然临时换了一件外套，却还没来得及请家入小姐为自己治疗。她不想把遭遇咒灵的事告诉哥哥，否则一旦自己受伤的事情暴露，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连累更多的人。

“我明白了……我愿意领罚。”

她顺从地跪坐下来，低下头，语气也弱了三分，“秀中哥哥，明天就是仪式。请你为了仪式顺利着想，撤回其他人的处罚吧。”

“小萤…！”菊池奶奶想要劝阻，可少女却执拗地维持着跪伏的姿势。

“别以为我不敢罚你！等过了明天……！”榊宮秀中冷哼一声，一把抓住榊宮萤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揪起。分家和宗家的地位悬殊，倘若惹了长辈们不高兴，就算有着暝巫女之名的庇护，她也难逃责罚。

可榊宮秀中这一手动作，却正好抓在了她的伤口上。

“呜！”她痛得眼角都要溢出泪花，却强忍着，想要赶紧抽回手。

“你……？你是不是哪又伤着了吗，快说！”榊宮秀中发现了端倪，死死扣住她逼问，压根儿没注意到伤口就在自己手抓着的地方。

“好痛！”

刚止血的伤口似乎又有裂开的迹象，就在她痛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时，手臂上的力道却猛然一懈。

“放手。”夏油杰从一旁介入，捏住榊宮秀中的手。

“你怎么可能……！” 对方瞪大了双眼，这里可是内院，宾客无法随便进入，更何况自己还设置了护卫。

他用余光一瞟，几个原本驻守在门外的部下正一脸有苦难言地看着自己，心中已明了。

“放、手。”夏油杰再度开口，字字分明。

他眼若寒芒，周身散出肃杀压抑的气息。虽不再有过多的动作，但维持不变的手劲却也带着十足的威胁，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把榊宮秀中的腕关节碾碎。

“咒术高专过来的人，你们是不是管得有点太宽了？这可是榊宮家的家事。”榊宮秀中一把推开榊宮萤，抽手回袖。

在自己计划中，这场余兴节目完全是为了杀鸡儆猴，可自己那些实力不俗的部下，居然拿咒专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单单是五条家那个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这个看上去温和有礼的，还以为他会规矩一些……不过罢了，明天之后就再也不会看见他们了，而且……已经解决掉一个了。

少女急退几步，伤口处隔着袖子布料渗出了森森的血迹，她本想捂住伤口，冰冷的小手却被温柔地握住。

家入硝子扶着她的手臂，轻声劝抚：“没事了，让我看看。”

“我们接到的任务是保护暝巫女直到仪式结束，这当然也包括防止有人加害她吧？”夏油杰不怒反笑，在反问过后又故意摆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他弯曲手指抵住下颚，“那道伤口，是她为了保护一个孩子留下的。这么说来，可比某些身居高位却只会狐假虎威的家伙强多了。”

夏油这家伙嘲讽全开了呢……家入硝子在心里窃笑。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少女手上的伤口慢慢恢复，不消片刻便完全愈合了。

榊宮秀中拢了拢衣领，没有再说什么，他带着部下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胜负摆在眼前，就没必要继续留在这自讨无趣了。

见状，榊宮萤才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也随之烟消云散，再抬眼时便是黑发少年投向自己的注视。她难得没有怕羞，浅色的眼眸半阖，向着帮助自己的人扬起了一抹明媚舒心的笑容：“谢谢你们。”

比起咒灵，秀中哥哥才更让人感到害怕。刚才自己那副刚强的态度，不过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心里其实慌得不行……这次，多亏了这些朋友！

白昼的阳光借由窗户洒进和室内，背光描绘着少女的身影，恰好勾勒出她柔和的曲线。空中的尘粒在强光的映照下，宛如水花一般晶莹剔透，轻轻落在她周围。

眼前的景象仿若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滤镜，夏油杰只是默默看着，目光所及之处便已觉熏润温暖。

“不用谢。起初看夏油火急火燎的那副模样，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幸好这次只是小伤。”

霎时，夏油杰全身一怔，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狐狸全身炸毛，“硝子…！”

为什么要把这种事说出来！他面庞更是肉眼可见地浮现绯色，目中愕然看向家入硝子，却被对方回以一个「看来事情并不简单」的表情，给他一下子哽住了。

一位红白巫女谨慎上前，对三人躬身道：“那个…已经快到正午了，请暝巫女大人和客人们移步，我们这就去准备膳食。”

“说的是呢，榊宮家必须做好礼客之道才行。”菊池奶奶带着其他巫女走上前，露出端庄的慈笑，“刚才的事情真是失礼了。就请两位忘掉它，好好享用美食吧。”

“要准备食材吗，那我也来帮忙好了。”榊宮萤也凑了过去。

少女柔柔地挽住菊池奶奶的臂膀，像撒娇的小兔子依偎在长辈身旁。奶奶布满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和蔼的笑颜，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两人就像真正的祖孙那般亲密无间。

红白巫女领着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回到了外院所在的客间，并为他们沏上了一壶日式清茶。

随着热水咕噜噜滚入杯中，揉捻成卷状的茶叶慢慢散开，那特有的烘炒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两人也趁此机会小憩，分享彼此收集到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