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呕......
幸亏谭时渊贴心地把车停在了草坪旁边，不至于当着暗恋对象的面展示今晚的菜单。
“喝点水。”谭时渊早就拿着水和纸巾站在童桐身边。
不愧是医生。
“谢谢。”童桐用水快速漱了口，又接过纸巾捂着嘴直起腰来，“我没事了。”
“别着急，在外面缓一会儿吧。”谭时渊边说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绿色包装的口香糖，外纸皮有些翻折，“吃这个会好点。”
“哦好。”也许是呕吐真的让他很难受，童桐现在对谭时渊的话言听计从。
两人一个弯腰扶树，一个两手放在身前静静地站着。
沉默了好一会儿，谭时渊问到：“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们走吧。”童桐表情依然僵硬，只扯了个笑脸给谭时渊。
后面的路上谭时渊开的稳了不少，童桐也在副驾驶上停止了躁动。
谭时渊的手机一直被童桐紧攥在手里。刚刚正在童桐难受的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
左上角一张“那年今日”明晃晃地出现在童桐的视线里。
是谭时渊和另一个男孩贴着脸的照片。
童桐望着车窗外，手背用力抹了一把被刺激出的眼泪。那个漂亮男孩是谁？是同学吗？还是朋友？又或者是男......
也许不是。男孩子年轻的时候多少都胡闹过。什么太人撞树，拉个手甚至亲个脸......
童桐从究竟谭时渊是直的还是弯的思考到要是谭时渊已经有了相好的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夭折的感情；而后又脑补了一出小三原配修罗场，渣男拈花惹草最后潇洒而去的大戏；最后又对自己当小三的念头进行了一番深恶痛绝的批判。
童桐想着，偷偷瞄了一眼谭时渊。
他的骨骼非常明显，天黑的时候被前方的路灯一照，脸上的明暗关系对比更强烈。尤其是他的鼻子，突出的鼻骨就像戳在了童桐的审美点上。
而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柔柔弱弱，甚至还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他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车子缓慢拐了两个弯，停在了童桐家楼下。
“今天谢谢。”童桐把手机递给谭时渊，眼里全是疲惫，“改天见。”
谭时渊没有接手机，他犹豫了一下像是有话要说。
而童桐对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期待。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谭时渊也觉得今晚表现得太过亲密，“我……我的意思是，你吐了……不少。看起来很难受……听说你一个人住……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谭时渊叹口气，破罐破摔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坏人。”
正在谭时渊以为童桐已经完全觉得他是个变态跟踪狂时，却听到童桐轻巧地回答：“好啊。”
童桐的家一室一厅，算是单身北漂一族的高端线了。
装修还算温馨，灯光暖暖的，不知道是房东自带还是后加上的。整个屋子彰显着主人还算脱俗的审美......如果姑且忽略脚底下七扭八歪绊脚的球鞋和一桌子没洗的花花绿绿的杯子。
童桐其实在开门的时候就想起自己的家是个什么德行，但箭在弦上，谭时渊就在自己身后，今天这门是不得不开了。
“哈哈哈......直接进来就行，工作忙没来得及收拾。诶你别客气。”
谭时渊其实不是客气，是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势迈过满地的狼藉才会显得不那么不礼貌。
“喝水吗？”
谭时渊刚用脚挪开一条小路，童桐就端着两杯水闪现在他眼前。
“谢谢。不过你还是少喝点比较好”
“哦，对。那我喝可乐吧。”显然童桐已经忘记晚上是为什么吐的天昏地暗了。
谭时渊看起来并不赞同喝可乐的提议，但也没再说话。
两个人端着杯子，对坐在餐桌旁。“现在感觉怎么样？”谭时渊问，“你要休息吗？”
童桐放下水杯。怎么可能，但凡十二点前睡觉都是对星期五晚上的大不敬。更何况暗恋对象和自己只有一桌之隔，稍微往前一点就能摸到他握着杯子的手。
“我不困。对了，你是哪里人？听口音不像本地的。”
“秦州人。你呢？”谭时渊反问道，但他似乎对答案并不是很好奇，眼神总是飘向其他地方。
“西川的，在这里上学，就留在这了。其实我也没有很喜欢这里，夏天那么热，车还多。唉，每天上下班快三个小时，早饭都经常来不及吃。”童桐语速很快，好不容易打开话匣恨不得把能说的话都说了。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实际上童桐也不知道为什么留在这里。导师说留在大城市机会多，同学毕业后也都留在这里，所以他也留下了，在谭时渊前，童桐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童桐瘪瘪嘴，想了一下回答：“其实......这里也不错，虽然出行不方便，但吃喝玩乐什么都有......”
随后又补充道：“而且这里也能遇见很多人......”童桐扫了谭时渊一眼，“很多像你一样优秀的人。”
谭时渊苦笑一声不置可否：“我没什么能耐。”
他说的很认真，看起来并不是在自谦。童桐识趣地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来照片里的那个男孩。照片里的谭时渊和现在差别很大，应该是几年前的照片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留着？
童桐佯装无知问到：“你们医生都很忙吧。你有女朋友吗？”
“我喜欢男的。”
没想到谭时渊竟然如此坦荡。当年在他爸妈面前出柜的时候都没这么顺畅。
童桐克制住了想要接上句“我也是”的冲动，继续问道：“哦......哦。这样啊。那你有......男朋友吗？”童桐觉得自己就像个着急介绍对象的媒婆，上赶着追问别人的隐私。
“以前有。”
那意思就是现在没有。童桐脑内已经放起庆祝的烟花。
“分手了？”童桐稍微探了探身子，关切地说。
这次谭时渊没有说话，只朝他礼貌地笑了笑。他环顾四周突然问道：“我可以看看你家吗？不可以也没关系。就是我最近在考虑搬家。”
“可以啊。我带你看。顺便介绍一下我们小区的情况。”
童桐先带着谭时渊参观了厨房厕所客厅卧室，用比租房中介还诚恳的态度逐一介绍尺寸朝向，建筑结构，最后顺带夸了一波小区的彩虹屁。
“这是你平时吃的？”谭时渊拿起放在沙发上两盒开了封的布洛芬问。
“嗯。”
“怎么吃这么多？”
“其实是我打开了一盒后来再想用就找不着了。平时头疼什么的，会吃一颗。”
谭时渊点点头，顺手把外面散落的药和说明书塞回药盒里，整齐地码在茶几上。
谭时渊看得很认真，仿佛对每一件家具都格外感兴趣。
直到童桐连小区里种了什么植物都介绍完了，谭时渊还意犹未尽地看着门口鞋柜。
十一点四十。谭时渊站在靠近大门处，看着狼藉的小沙发，慢腾腾地向门口转身。
“留个电话？项目后期也许需要联系。”
“瞧我，吃饭的时候忘了留电话。不好意思。”童桐又一次拿起了谭时渊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还是那张照片。童桐这次看得更真切，谭时渊和男孩笑得很纯粹，是童桐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微信也是这个号。”童桐若无其事说道。表情却冷了下来。
“那我先走了。记得吃早饭。”谭时渊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嘴上却这般亲昵。
“......”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走了。”谭时渊终于把门推开。
“......”童桐心里骂了谭时渊一句。算了，他想着。
带着大半的懊恼和冲动，童桐朝谭明渊问到：“明天......要不要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