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忱是程家养女，程母在江城收养的弃婴。放置程母的母亲身边抚养，一年后程母离开江城和沪上的程父登记结婚，彼时两人的亲生儿子已经12岁，一家团聚，幸福和睦，程家老爷让程母把程之忱也接来，正式入程家，成为程家孙辈。程家老爷子幼年被卖，成为别人家养子，后自有成就，挣下家业，十分重视家庭，唯有一独子程父，程父却婚后出轨，程母一意孤行生下私生子，后送入程家，原配夫人不堪忍受屈辱，终是离婚而去。程老爷子却终不让程父娶小三上门，多年生活犹如外室，程父也风流不断，十年，程母都未能登堂入室，心灰意冷后回老家江城修养，却突然收养了一名弃婴，且为之取名程之忱。程老爷子或是同命相惜，或是人老了盼儿孙满堂，承欢膝下，还为小孙女办宴席，宴请宾客，告知亲友，宣名立场。

三年后，程老爷子脑溢血病死，程之忱回到江城。

6岁时过年走访亲友，程之忱搂着程母脖自哭诉别的小朋友说她不是妈妈亲生的。程母说她是她的宝贝，程之忱隐隐模糊地听闻了程母的争吵斥骂声。8岁那年程母喝醉酒后，拉着程之忱说，你不是我亲生的，你滚！程之忱害怕喝醉的程母动手打骂，害怕程母的胡言乱语。11岁，程母告知程之忱并非亲生，说可以帮忙找寻亲生父母，将其送回。12岁，程之忱懂得了程父程母的相处之道。在江城，她被程母带至一个个男人身旁，为程母的外遇艳事做掩护，让她喊那些男人们“爸爸”。在沪上的家里，程父也让她喊一个个他带回家的女人“阿姨”。

程母从小至大，一遍遍的说爱程之忱，程之忱只有她！程母把她当亲生子，爱她胜过爱亲子。程之忱要孝顺，要听话，听她的话，爱她就够了。没有程母，程之忱就没有家。

外婆也说，你只有你妈，外婆总在抱怨程母不怎么回江城，外婆在程之忱初二那年离世，程母没有提过带她回沪上，程之忱留在江城一个人生活。再也没有外婆给她上药，再也没有人劝程母轻点，或算了。

初三那年，程母问程之忱想转学去沪上吗？想不想和妈妈一起生活？回程家一起生活。怀着疑惑和隐秘期待，程之忱点着头，只问了一句“可以吗？”后来不了了之，仿佛从未有过的对话，不会有的故事。中考前，程之忱在学校楼梯跌倒，摔断右手腕。程母来江城时没有再动手。

初中毕业后，程母在江城滞留了一个月，弥补般的，程之忱被程母带至三环独栋别墅，积攒了无尽的辱骂和断断续续的殴打得以解放，程之忱期间先是和她激烈争吵嘶吼、后冷战僵持都换不来一点温情，顷刻间一点亲情骨肉不剩，捉不住母爱的残影。程之忱忽然明白她好像没有那么爱她，一直边伤害她边说爱她，从来不管她，没想过把她放在身边抚养过。

“为什么收养我？”半大孩子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意义感到迷茫。

“翅膀硬了，想飞？！”

“你没有我你能活？！”

“你就活该！”

“你去死啊”

“别上学了，废物！就留在家里。留在我身边！”

“活着干嘛？！你活着干嘛？！是来折磨我的吗？！”

“程之忱！只有你欠我的，没有我欠你的！我不欠你们程家！”

程母恨程家，恨程家的每一个人。

程之忱最后还是跪在程母面前，磕了一个头，祈求道：“求你，我想升入高中部！”“我想留在学校，求求你，我会继续听话的，妈妈。”

程之忱继续留在江城，不准住校。

两个少女搂抱一起，一个缩曲着身体，一个弯曲着脊背手环住那团身躯。十六年第一次被人充满柔情的环抱着，肖瓷用肌肤相贴给予温柔，两具少年人的炙热体温用拥抱取暖。泪水鼻涕湿濡了睡衣和床单，无人顾及，无暇在意。肖瓷沉浸于巨大惊诧中，所知信息和实情给她的冲击使一颗心脏忐忑不安，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缓缓睁开疲乏的沉重眼皮，入目就是一颗头发凌乱糟糟的后脑勺，程之忱弯着脖子用头顶顶了顶那颗脑袋，完全没惹醒睡梦中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撑起身子看向肖瓷，眉头微蹙，呼吸深长，睡得很熟很沉。低头慢慢靠近身下人，眨眼之间快速啄吻下巴，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