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窗外的一片灰霾,受阴郁天气和机舱的密封环境影响,舱内空气氛围沉闷压抑。
一位清丽少女失魂落魄的呆愣着望着窗外放空,双眼空洞无神。
“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这里是华南航空。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CK2119,本次航班已经抵达目的地[滇南昌安国际机场]。飞机将需要滑行到指定的停机位,为了确保您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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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助理在机场迎接上肖瓷后,就径直将她带到了医院病房内,而后便和护工一同退身回避。
独立的个人看护病房内,程之忱奄奄的偎在床上,羸弱的倚靠在床头,形销骨立。
原本清风霁月的一人现在似日薄西山。精气神一落千丈,无精打采,每况愈下。
“瓷瓷,我好想你啊。”
程之忱喊出名字后,勉力强挂出的笑容就在诉说出思恋那刻分崩离析,抑制不住的哭腔迸发而出。
泪水一瞬潸然而下,满腹委屈,满腔情思。
肖瓷一直持续着的克制被击破,溃不成军。
愤怒怨怼也化为一颗颗盈盈泪珠,滴落浇地。
“咳、咳……咳……”
程之忱抽泣着咳嗽起来,一声声,虚而虚之。
肖瓷奔到床头,一把环住程之忱,用手不停轻轻抚着蝴蝶骨,轻轻柔柔。生怕挤压或拍打会震动体内肺部。
瘦骨嶙峋的身躯似易碎玻璃般脆弱,稍过用力或不慎就会被打碎掉。
“呼吸,慢慢顺气。”
肖瓷哄慰着说。
“别怪我,我是想等等看……”
程之忱哀求道。
“怪你,我怪你。”
肖瓷垂眸重复说道,清楚的表达着责怪和不解。
怪她要让自己无知无觉的傻等,怪她昏迷不醒、病入膏肓的事只字不提,怪她性命息息相关之事不和自己如实相告。
程之忱茫然若失,张了张嘴,却终未出声。
是她故意为之,不愿解释,刻意隐瞒。
“你没有解释吗?”
肖瓷问。
“怪我。”
程之忱闷闷的说。
肖瓷用纸巾擦拭掉程之忱脸庞上了的泪痕,又掩下自己再次酸涩的眼睫。
捉住程之忱的耳廓,顺下捏住耳垂,捏了两下,恋人间小小的亲昵惩罚样儿。
“告诉我,你自己告诉我。”
肖瓷语气强硬的命令道。
“我病了,现在没有完全治疗的方式。”
程之忱简单分明的阐述事实。
“还有。”
肖瓷再次逼迫着。
“我可能会活不长,医生说可能一年内……情况恶化,我会被气管插管。”
程之忱刻意平缓的说道。
肖瓷担忧的看了看程之忱,嘴唇动了动,手指勾住程之忱的下巴“不怕。”
话落,肖瓷俯身吻向程之忱唇瓣。
程之忱连忙推开肖瓷,慌张的说:“不要!我怕会传染你!”
肖瓷辩驳道:“医生说了这不是传染病。”
程之忱固执的偏开头,宁死不从:“我怕,我怕连累你。”
肖瓷只觉荒谬绝伦,气极反笑道:“好!那你干嘛一直招惹我?!”
程之忱太阳穴一跳,脸上热辣辣的,心头布满千万只蚂蚁攀爬一样。
心在流泪,叹命运多舛。深深的愧疚感,恨恨的不甘心。就像外面阴沉寒冷的天气。
“是我!我要你一辈子都是我的,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甘心……”
程之忱的声音由低到高,至咆哮,最后悲悲戚戚。病容面色苍白,满目充血发红,嘴唇颤抖着。
肖瓷瞥了瞥程之忱,无奈的问:“你知道我爱你吗?”
肖瓷眼眶红彤彤的,一层盈盈水雾蒙上瞳孔,然后涨漫住眼帘,泓水遮蔽住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
程之忱一遍遍的喃喃道。
肖瓷用手捂住程之忱的嘴巴,堵住她不停的致歉。
问:“要不要吻我?”
手心被舌头舔了一下,温暖潮湿。
肖瓷松开手,程之忱吻上肖瓷的唇瓣,两人想要共赴一个没完没了的长吻。
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又生咳意前,程之忱结束了这个香吻。
肖瓷看着程之忱咳嗽的样子,问到:“胸口疼吗?”
程之忱如实交代:“不疼,就刚开始时咳嗽的厉害会疼。现在很少了。”
“那你现在还有哪些不舒服的地方?”肖瓷追问道。
“我真的还好,就是有时会缺氧,胸闷气短的堵塞感,吸氧后就好了。你放心。”
程之忱又细说着。
“我晚上留这儿陪护你。”肖瓷通知着程之忱。
程之忱不做劝阻,直接默认赞同,额头抵着肖瓷肩膀轻撞了两下,表示撒娇。
肖瓷手指一下下梳理着程之忱已经凌乱的长发,笑着说:“我给你梳头,把头发扎起来吧。”
程之忱乖乖应声:“好。”
肖瓷手持发梳,将散开的长发一簇簇由上至下梳理流畅清顺。
一梳梳到头,,想起常在电视剧情节里出现的出嫁前女儿梳妆的祝福语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她看着手中归拢成一束的秀发,扎起垂发的后脑和穿校服的明朗少女背影重叠。
她别无所求,只求恋人安康。
夜里,肖瓷不肯和程之忱同床,也不肯睡原本护工阿姨睡着的空余床位,非要睡在程之忱病床边的折叠床上。
程之忱和肖瓷在黑夜里对视,借着月光的映照,两人用脉脉眼神牵连起一缕缕情丝,百转千绕缠绕住彼此心头。
第二日,程母来到医院,直接主动挑明知晓两人关系,并表示不反对也不支持,由两人自行负责感情问题。
并同意程之忱的提议,免去护工的晚间陪护工作。
程之忱和肖瓷两人对程母的出乎意料之外的挑明,还有良好接受态度和行为,都表现的大为惊愕。
特别是程之忱更是喜出望外,由衷高兴不已!
程母走后,程之忱就借机特意打发走助理和让护工出去,大白天就把肖瓷拽上了床。
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抱着肖瓷不放,哼哼唧唧的要肖瓷抱着她,不停哄着她。
和儿童病房里住院吵闹耍赖的小孩吵着要回家样儿,让肖瓷不厌其烦陪着她,配合着她,让她美美的饰演了作精一回。
肖瓷敷衍应付完对方的幼稚行为后,闭着双眼,内心感慨:戏精!
隔日,程母让助理订了一些酒店菜肴外卖到病房,她也留在病房同吃。
“妈妈今晚就飞回去了。这里的后续治疗还不见效的话,你也回去治疗。”
程母通知到程之忱。
“好的。”
程之忱答。
程母见程之忱低头盯着床单,又仔细看了看她耷拉着的脑袋,柔声说:“彭助理会留在这,你有事找她安排,知道吗?”
“知道。”
程母不再说话,程之忱有些嘶哑的轻声说:“谢谢你,妈妈。我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闻言,程母缓缓淡淡的“嗯”了一声。
……
第一周,咳嗽、痰液、呼吸不畅,胸闷,程之忱还是每天都要定时吸氧。
第二周,旅游们出现陆续好转反应,程之忱痰液减少,呼吸正常,胸闷减少。
医生考虑继续观察肺部状态,病情稳定,不建议进行开胸手术。
担忧肖瓷长待于此会惹肖母怀疑,程之忱劝肖瓷回家和准备开学。
在理性考量和两人商量后,内心复杂的肖瓷回到江城,相约沪上。
又过了两周,消化内科参与联合会诊,发现他们这群探穴入洞者都携带的同一种亚病毒,和曾经的毒蘑感染者案例有相似毒株,当时仍然未能确认致病菌群,但花了一年多时间的治疗后,当时的感染者已经恢复健康,后续观察也无异常。
他们这群病患中程度轻的,也并无大碍,现在已然康复。
程之忱这种情况维持药物治疗是最好的方案,大致是无性命之忧,肺部不一定就是严重损坏不可修复了。
结合实际情况,程之忱的肺部也确实一直血氧含量正常,在转入消化科后,程之忱奇迹般的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
最后决定留在滇南持续住院治疗。
肖瓷在听闻病情好转后,就来到医院再次亲眼确认,一贯在外冷静矜持的肖瓷也喜极而泣的抱住程之忱大哭了一场。
出院时,彭助理直接将程之忱带回了沪上,转入早已安排好的胸外科病房。
“那女孩儿,会来这吗?”
程母问。
“会。她和程小姐约好了,转院后来此探望。”
助理回答。
“她会来这,留在这儿吗?”
程母勾唇笑了笑,瞥了一眼助理问到。
“这个她们并未谈及。”
助理中规中矩的回答。
“哦~”
程母意兴阑珊的说道,好像对助理的回答不太满意。
“你继续负责照顾好忱忱。”程母嘱咐道。
“是,我会的。”
助理窥探了一下程母,心里颇为诧异,但又自知不能多问。
程母把一份旅游度假区的开发项目资料推至给彭助理,交代着说:“你熟悉一下这个项目,后续你来跟进辅助。”
“好的。”彭助理接过资料。
“你觉得程之忱怎么样?”
程母冷不丁的突然问道。
“程小姐知礼识体,很有大家规范。”
彭助理心里一个哆嗦,很快强挤出一个自然惯性笑容,奉承夸赞道。
程母平缓着说:“她是我女儿。”
说完,唇角显出一个微不可觉的隐隐上扬。
另一边,程之忱坐在精神科的诊疗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