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阿帕奇穿梭于老租界,滑行的轮胎慢悠悠的趟入老洋楼之间。
周遍林立的年迈梧桐树守望着这一栋栋年代久远的苍老洋房楼宇,时过境迁,年月更迭……
物是人非事事休,世袭被打破,贫富被重置,阶级隔离却始终存在。
寸土寸金的地段,彰显身份背景的遗留建筑,灰青大理石壁砖上还镶着“历史建筑”的石牌。
程之忱跟随着杨悦兮的步伐,迈入这常人不及的私人领地。旋楼处原木地板发出清脆的踢踏声,悬柜上空置的瓷瓶价格不菲,可抵万金。
不是珍藏于博物馆,就是如这般被私藏,独自占有。
无论多久,她都融不进这里,无法感同身受。她可以拥有劳苦大众所不得的优渥生活,她的物质条件已然超越所有平凡出身之人。她享受着最为优越的生活条件,跻身在上流社会,是无可指摘的上层阶级。但在杨悦兮这样的人面前,她所有的虚假包装是如此不堪一击。
她似那些嫉妒她的人,她亦会嫉妒杨悦兮。
她掩藏的丑恶虚荣心,脆弱不堪的自尊心,在巨大鸿沟之前,一切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程之忱看着悬挂于书房的水墨山水图,青峰灰崖,烟雨浮浮,缥缈烟云涧。
无需通晓国学画史,不必了解名师绝笔。这幅白墨宣纸画悬于此,自然绝非凡品。
墨青、白宣。
不见绚丽的色彩触动,透过墨彩,是她未曾接受过的艺术熏陶,她没有文化的传承,血脉的寄存都不被予以认可……
杨悦兮随意的从屉内拿出一份文件夹,摊开的文件夹里是盖章印文的文书,不同寻常之处再于上面的文字是英文打印。
“我的导师希望我今年能尽快入学,加入她的团队。”
杨悦兮眼眸微眨,眼间带上稍许示弱的柔软,“海外的住房已经安排妥当,我们可以随时入住。”
程之忱一瞬拧紧眉头,一脸愁楚,是难以辩解的明显的抗拒。
“你可以去皇家艺术学院深造。”杨悦兮不满的冷下了脸,一张妩媚的脸冻结凝固上一层淡淡的冰霜。
“我有说过要去吗?”
程之忱不经大脑而脱口而出的回怼传入杨悦兮耳中。
杨悦兮眼中染上怒色,对程之忱的满不情愿生起气来。
“所以你从来没想过和我在一起!”
对峙之下,程之忱身躯倏然一哆嗦,微张颤动的唇瓣发不出一句决绝狠话。
杨悦兮敛下怒颜,克制气息的平静说道:“我没有逼你,但我们要考虑好我们以后的生活,不是吗?”
杨悦兮拉起程之忱的右手,忧心忡忡的说:“换个环境有利于你。”
捏了捏程之忱的手指,杨悦兮郑重其事的柔声说:“你最重要。”
程之忱的手被杨悦兮牢牢的掌握着,如未来的规划也在杨悦兮的掌控之中。
掌中之物,在所难逃。
//
程之忱和杨悦兮俩人从沪上飞往津门,离开机场后直接奔赴机关大院。
驶过一片寻常小区后,在拥挤热络的闹市更深之处,有一片宁僻之地。
身着制式服装的人员驻守院门,肃武庄穆,神圣不可侵犯。
归属白牌和前挡风玻璃处的通行证使得卫兵自觉避开让路,开闸放行。
内部是一栋栋独栋小别墅,低矮的二三层。不显眼,不密集,散落分布的雅致精巧。
简单朴素的方正样式,方正大气。
“我也没来过这儿。”杨悦兮小声对程之忱说道,“大伯妈她们不住这里。”
言下之意,公事公办。
程之忱了然于心,点了点头。
杨悦兮看着程之忱一副乖巧的模样,有些开心,笑着说道:“待会你来谈。”
“你不帮我吗?”程之忱疑惑的问道。
“我不是在你身边嘛。”杨悦兮俏皮的说道。
“嗯。”程之忱闷哼一声回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