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鬼是只讲诚信的好鬼，说能磕开就真能磕开。
谢不休磕完三个响头之后，面前的空气忽然产生了波动，竟然露出个通往竞斗场的门来。
“虚耗竟然真留了偏门…”眼球鬼喃喃自语，它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颇为心虚地往门的方向，“同担，我先去给你探探路哈。”说完一溜烟钻进了门。
谢不休倒不计较这个，她现在更担心布灵舒的安危，也跟着进了门。
来的路上谢不休有想过竞斗场的情况可能很糟糕，甚至布灵舒会死，但没想到竟斗场里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两个谢不休一脸茫然，被一群鬼怪抗在头顶，布灵舒正站在其中一个谢不休头顶，紧紧薅着她的头发控制着方向，身后一脸狞笑的苏岚穷追不舍，后头还跟着一个疯狂骂脏话的火焰。
这下谢不休露出跟其他谢不休一样的茫然表情。
“你们……在干嘛？”
站得最高的布灵舒一眼就看到了谢不休，高兴得眼睛一亮，“谢不休！！我就知道你没被抓到！”
苏岚忽然止步，眼睛一眯，“布灵舒，你们面前是万丈深渊，别再跑了！”
她话音刚落，鬼众前面居然真的凭空生出看不见底的深渊，跑在最前的鬼脚下一滑，险些直直掉下去。
那失重感太过强烈，捡回一条鬼命的鬼本来就白的脸吓得更白了。
苏岚微微一笑，身形敏捷地朝着谢不休的方向而去。
布灵舒也不急，反而撑着鬼怪的脑袋站直了身体，像个将军般对着鬼怪们发号施令，“所有鬼怪听令，跟我一起喊，前面的深渊是假的！”
“前面的深渊是假的！”鬼怪们乖乖照做，虽然喊得不太整齐，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它们面前一望无际的深渊竟然真的消失了。
亲眼目睹的谢不休都震惊了，她甚至都来不及注意快速逼近的苏岚。
不是，她千里迢迢回来给布灵舒报信，没想到布灵舒已经知晓了苏岚的身份不说，甚至还找到了应对的方法？！所以脑残鬼怪粉吹的马屁其实是真的，布灵舒真的是个天才？
「叮！您收获了5点敬佩值。」
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布灵舒大喜，哪来的天降大哥这么爽快！
“所有鬼怪，右转！反攻苏岚！”布灵舒跳回“谢不休”的脑袋上，指挥着鬼怪们前进。
这边，苏岚已经先到了谢不休面前。
“没想到你命还挺硬，都到了武斗场还不死。”苏岚冷笑，眉眼间都是杀气。
谢不休这人最经不得人说，她立马挂上笑眯眯的表情，语气十分真挚，“我哪跟您比呢？您身为荒讹界的魂主，能界间屏障就算了，还能摸到虚耗界装成魄主，真论命硬，您排第一，王八都得排第二呢。”
苏岚不欲多跟她费口舌，手掌微抬就要动手。
“啊啊啊啊啊啊！”怒吼声突然从苏岚背后传来，是暴怒的虚耗到了！
被人跟胡萝卜钓驴似的戏耍这么久，虚耗现在只想活吃了苏岚泄愤。
苏岚的施法被打断了，她刚想走，正好布灵舒率领着鬼怪大军堵了过来，直接将苏岚包围夹击，形成了三打一的局面。
面对如此高压的环境，苏岚不仅不虚，甚至气定神闲地开始整理袖子。
布灵舒气沉丹田，开口就是名台词，“收手吧苏岚！外面都是虚耗的鬼！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谁懂啊，在公共场合能顺理成章地说这种热血又有点中二的台词真的很爽！
苏岚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回布灵舒身上，“我逃什么？你们是能吃了我，还是杀了我？”
“怕是没人敢吧，都怕被怒火吞噬。哈，虚耗定下的规则，你们根本打不破。”苏岚语气不屑就算了，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低劣又有效的激将法！鬼怪里已经有不少经不起激的开始跃跃欲试了。
“那虚耗本人呢？你不怕它吃了你吗？”布灵舒平稳开口，试图稳住一众鬼心。
苏岚挑衅得更过了，她直接走到那团火焰面前，“来，来吃我。”苏岚直接伸出手火焰面前晃了晃。
暴怒的火焰没有如同布灵舒的预想，一口咬掉苏岚的手掌，反而是诡异地沉默了，火焰焰苗不停地晃动，虚耗却没做出任何反应。
“它吃不了的，”苏岚讽刺地收回手，“因为它根本不是完整的虚耗。”
布灵舒心一紧，“什么意思？”
“是我，对吧。”沉默了很久的谢不休忽然开口，抢过了话头，“大人，我好像是另一部分的虚耗。”
谢不休看着布灵舒笑了起来。
“我在茶馆深处看到了虚耗的过去，它将自己一分为二，看管着文斗场和武斗场，而我……就是文斗场的虚耗。”
空气里静了一瞬。
火焰没说话，苏岚没说话，不灵舒也没说话，只有鬼怪们在窃窃私语，乍一听，倒像是初春时节下的细雨。
“我想回去告诉你，但我转身的时候却掉入了武斗场的传送口里，传送口有荒讹的力量，那时候我突然就明白了苏岚的身份，她是荒讹魂主，往清心茶里加的是欺骗。”
“只有谎言，才能短暂地迷惑暴怒。”
这下窃窃私语的鬼众也停了，破败茶馆开了许多年，没有鬼能想到，拥有最多鬼怪的虚耗界，竟然早就悄无声息地被另一个魂主给控制了。
苏岚挑眉，“哪怕以意识为代价，也要重新成为没有理智的暴怒怪物，来阻止我吗？”
谢不休并不理会她，反而一步一步慢慢靠近了沉默不语的火焰，“我都想起来了，荒讹将武斗场的虚耗困在了规则墙里，又抹除了我身为文斗场虚耗的记忆，欺骗我说我是所谓的魂体。一切的一切，都是都是因为她想要整个虚耗界。”
布灵舒迅速从鬼众的头顶上跳下，朝着谢不休跑去，“你说就说，给我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
谢不休摇摇头，“如果谎言和暴怒融合，你就永远无法通关了，其他鬼怪也永远陷入暴怒和欺骗地泥沼。”
“我是虚耗，我也必须是虚耗。”
黄布衫的女子一身血污，却坚定地跨入象征着暴怒的炙热火焰之中。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布灵舒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扑了过去，却只撞到一片冰冷的火焰。
原来，天底下最极致的暴怒，竟然如此冰冷刺骨。
苏岚如梦呓般轻轻说了一句。
“无用之痛，成了。”
布灵舒目眦欲裂，转头想要朝苏岚冲过去，唤心镜上布灵舒的心潮猛然涌动，眼看着就要涌上红线！
有人抢先一步。
冰冷的火焰跳到苏岚面前，一口就将她吞了进去。
心潮四下晃动后归于平息。
火焰满足地打了一声饱嗝，“比斗继续！”说完就向着远处飞去，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群鬼嚎叫起来，很快就四散开来，重新包围成最开始的小圈圈，纷纷比斗起来。
也有少数的鬼怪没走，小心翼翼地围在布灵舒身边。
眼球怪轻轻蹭到布灵舒身边，拿最柔软的眼尖肉碰了碰布灵舒的耳朵，低声询问，“猪王……您……您还比吗？”
布灵舒怔怔地望着苏岚消失的地方发呆。
堂堂一关之魂主，欺骗的鬼王，死的时候竟然连片灰都没留下。
那时候只有布灵舒看到了，苏岚死前带着解脱的笑意，看向了她，那样的目光……竟然像是带着几分期许。
说要吃烤猪肉的时候好像还在昨日，今天，却只剩下了她一个。
“无用之痛……好名字。”布灵舒的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您说什么？”眼球鬼凑过去试图用大眼球听清楚。
布灵舒一掌将那大眼球拍开，“走！我们吵架去！”
围着布灵舒的鬼怪们欢呼起来，“猪头怪！你最强！虚耗界的阴阳王！吵架界的太上皇！”
大眼球怪也开心起来，蹦跶在布灵舒身边跟个大皮球似的。
“猪王大人！等您赢了我有件事跟你说！”眼球鬼鼓起勇气对布灵舒说道。
但周围鬼怪实在太吵闹，布灵舒没听见。
大眼球不着急，它知道反正布灵舒一定会赢的，到那时候再说就好了。
如此，便过了数日。
虚耗界虽然重新拥有了鬼王，但虚耗仍旧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成迷，所以虚耗界还是老样子。
但没了破败茶馆的清心茶，被怒火吞噬的鬼逐渐多了起来。
也有鬼说，这可能跟最近最火的猪王有关。毕竟她连胜数场，从无败绩，那猪嘴一张嘚吧嘚吧的，站在她对面的鬼就没有不冒火的。
太气鬼了！
“什么？！”布灵舒原地蹦起来，“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眼球鬼有点委屈，“虚耗归来那天我跟您说了，您没听见。”
布灵舒刚赢下最后一场比试，本来就上火，听眼球鬼这话更气了，耳朵都要冒出烟来，“那你不会再说一次吗！”
算了，布灵舒，你不能生气！会死人！深呼吸！吸气！呼气！
布灵舒稳定好心绪，重新露出和蔼的微笑，“现在就带我去吧，去懒惰地捷径。”
看到布灵舒稳定下来，眼球鬼高高兴兴地带路。
出了竞斗场，路越走越熟悉，布灵舒心里的滋味颇为复杂。
眼球鬼最终给她带到了最开始标着文斗的牌子底下，布灵舒至今都还记得自己被这木牌子扇了一个大比斗。
布灵舒试探性地摸了摸木牌子。
但今天的木牌格外安静，连老奶奶也不在。
“大人，懒惰和暴怒的交界小洞就在木牌子底下！只有我知道，我没告诉任何人！嘿嘿！”眼球鬼傻笑起来。
布灵舒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只有过关之后，魄主才会指引前往下一关的路。
虽然这个眼球怪看着有些傻傻的，但布灵舒一回想，发现重要场合它都在。
谁说切片做了一个，不能做第二个呢？
这些布灵舒都没表露出来，只是点了点头，认真地对眼球怪说，“谢谢你，辛苦了。”
眼球怪的大眼球涌上了晶莹的泪花，“我不辛苦，大人，我是没希望了，您一定要回到人间去。”
气氛都到这了，布灵舒上前给了这个奇妙朋友一个轻轻的拥抱。
下一刻，布灵舒就被兜头掉下的泪水浇湿了整个脑袋。
布灵舒：……
眼球怪大惊失色，眼泪掉得更凶了，“呜呜呜！对不起！！”
本来只是洗了个头的布灵舒，这下彻底洗了个澡。
好不容易哄完化身哭包的眼球鬼，布灵舒将木牌轻轻拔了出来，露出一个有布灵舒头那么大的洞口，暗红色地沙土淅淅沥沥地流进洞口，布灵舒凑过去看了看，只看到一片漆黑。
那些沙土简直像进了黑洞似的。
布灵舒有些忐忑，这进去了真没事吗？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身边忽然传来呼呼的风声。
那风声带着些许熟悉的冰冷。
“你是个很强的鬼。”
“虽然体魄不强，没什么魂力，也称不上顶级聪慧，但你似乎不会陷入情绪中无法自拔。”
出乎意料的，象征着暴怒的鬼王一开口竟理智又冷淡。
布灵舒光是听它的语气都忍不住怀疑虚耗是不是在讽刺自己。
“这一点，你比我们七个都强。”虚耗化身的火焰弯折，看着竟然像是对布灵舒鞠了一躬。
被一团火鞠躬，真是奇妙的体验。
「叮！您收获了10点敬佩值。」
布灵舒立马清醒，哪里是奇妙，简直是太美妙了！
“你还能给我多鞠几个吗？”布灵舒双眼锃亮，看着虚耗的眼神简直像在看着一座金山。
虚耗：……
虚耗仿佛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往下说，“懒惰的魂主叫沉抟，它很好相处，就是有些难找，你仔细些就能过了。”
布灵舒嗯了一声。
虚耗有些犹豫，“你……保重罢。”
它说完就想走，却被布灵舒叫住了。
“我会等你去吃烤猪肉。”她看着虚耗的眼睛微微泛着光，“这是约定，约好了就定下了，不会改。”
虚耗静静听她说完，什么也没回应就匆忙离开了。
可布灵舒知道对方听到了。
不是虚耗，是谢不休。
「叮！您收获了1点敬佩值。」
布灵舒这下彻底定下心，鼓起勇气跳入了木牌下的黑洞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迟了！！码字软件出现了问题，码好的字被覆盖掉了一大半，呜呜，只好重新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