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拦下来就显得我忒没眼力见了！

幸而平日话本看得多，这种修罗场见怪不怪。

我泪眼婆娑：“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端妃娘娘身子不好，少不了臣妾从旁服侍，若臣妾搬走了，一则端妃娘娘伤心，二则臣妾在宫里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呆着也无趣。”

两位大佬齐刷刷看着我，皇上沉吟：“你当真不愿？”

我：“臣妾并非不愿，只是臣妾入宫以来颇受端妃娘娘照拂，就连今日见皇上的唇脂也是娘娘赏赐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妾明白这个道理。”

很显然，那个男人只听进去了“唇脂”两个字，他盯着看半天，幽幽道了一句：“石榴红……朕与月宾初相识便是在石榴树下。”

皇后脸色一变，提醒道：“皇上今天晚上可还抽查三阿哥的功课吗？”

皇上眉头一皱：“改日吧！朕也该去瞧瞧端妃了。”

皇后微微端庄一笑，不再说话。

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

端妃娘娘赠我唇脂的真正意义我不想探究，反正今日我也拿她当挡箭牌，也算两清了，令我在意的是皇后最后那个笑容，总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皇上今日本来打算去看三阿哥的，也就是齐妃处，齐妃众所周知不受宠，想来为了今日也是期盼好久的，如今被截胡，估计快气死了……

完！我好像得罪人了！而且还是最不讲理的那个！

“孙答应，我们娘娘有请。”一个婢女跑过来说道。

你们娘娘？我顺眼望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恶人！！！！

“齐……齐妃娘娘安好。”我不自觉有点心虚。

她也十分不客气：“跪下。”

好女不吃眼前亏，跪就跪！

她挑眉：“难怪皇上喜欢召你去服侍，狐媚子本事不小啊！整日浓妆艳抹便罢了！偏偏还生出些见不得人的恶毒心思，简直叫人作呕！”

她身边的婢女走上前，两个擒住我的肩膀，一个用长满粗茧的手蛮横地胡乱擦拭我的嘴唇，直到嘴唇磨破，血丝渗入嘴里，腥味挡也挡不住。

齐妃：“今日只当给你个教训，他日若再在皇上面前口不择言，本宫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肩膀是痛的，嘴唇是痛的，头发是乱的，心虽是麻木的，眼泪还是不争气落了下来。

齐妃临走前只留下一句：“你就在这儿跪四个时辰，好好想想以后该怎样在这后宫里自处。”

对啊！我都差点忘了，我如今身处在后宫里。表姐说过，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笑的是，来了这么久今天才真切意识到这一点。

一言不慎便是现在的下场，或者说，这还是最轻的下场。

一个不受宠的女人在后宫该如何自处？没有一本话本故事告诉过我答案。

哪怕是后宫争斗，那些能登场的女人们至少或多或少也被高位者真心相待过，像我这般的人，不过如蝼蚁而已。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皇后那个笑意是什么含义，在这儿跪四个时辰，端妃娘娘那里肯定也是知道的，但她却不闻不问。

夜色渐深，我瘸着腿，一步步攀上空无一人的亭台，脚底下是假山和湖泊，远处是紫禁城的灯火，更远处是乌云遍布的天空。

我，孙涣舟，宫中一介末流答应，长相平凡，尚无才华，亦无宠爱，某年某月被人欺辱，寻死坠河，卒。

这样的人生，这样的话本故事，主人公本人都嫌弃。

“夜间路滑，孙答应还请注意脚下。”

陶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却一点也不意外，他好像能随时随地探知到我的位置，然后出现在我面前。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张开双手，“陶山，抱我。”

我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却发疯。

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呆呆的伫立在原地。

我笑着问他：“如果我从这儿掉下去了，你会来救我的吧？”

“小主！”

不等他开口，我直直朝后仰去……

冰凉的湖水浸透我的身体、发丝，直至渗入骨髓深处，一片黑暗中，手腕被人拉住，腰间环上了另一只手，一整个被他毫不费力地捞起来。

动静太大惊动了附近巡逻的侍卫，侍卫们举着灯大声喊道：“湖里有人吗？”

假山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我并不打算出声，至于他么……

我附在他耳边，故意暧昧不明：“你若叫人，他们看见我和你衣衫不整的样子，我们两个都得死。”

不说我今日被齐妃一通□□，脸上妆容尽花，就说他为何会巡逻到这里，还正巧救下我？有心人自会有一百种诬陷的说法。

他：“卑职并未衣衫不整。”

他的关注点居然是这？

我伸手慢慢探到他腰间，扯住腰带，道：“想要你衣衫不整那还不容易？”

他眼皮跳动了一下，等侍卫们绕着假山巡逻过来时，他便拥着我游到另一处隐蔽的地方。

因为阴影处太过狭窄，他的身体贴过来，呼吸逐渐变得隐忍浊重，眼睛更是直接闭上，眉头紧蹙，喉结上下滑动。

我觉得好玩，便在喉结处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

“嗯”他喉咙里不自然发出一丝低音，而后睁眼怒瞪着我。

我抱歉的低下头，好像玩过火了。